胡一菲的比赛被安排在下午第一场，庚组之后。午饭时间，整个迎宾阁食堂都在讨论上午的比赛——陆展博的精妙机关，诸葛大力的科学奇门，还有张楚岚那场虽败犹荣的初战。但当胡一菲端着餐盘走进来时，议论声明显小了不少。
这个穿着运动服、扎着高马尾、走路带风的女人，就算什么也不做，也自带一股“别惹我”的气场。
“一菲姐，下午加油啊！”张楚岚第一个站起来让座，“你的对手……好像是个练硬功的？”
胡一菲在长凳上坐下，随手掰开一个馒头：“嗯，辛组那个大块头，叫什么金钟罩还是铁布衫来着？”
诸葛大力调出平板电脑上的资料：“铁罗汉，俗名罗大壮，四十二岁，河北沧州人，师承不详，但硬功修为极高。公开记录中参加过十七次异人比试，战绩十四胜三负，输的三场都是因为体力耗尽。他的防御能力在已知异人中能排进前二十。”
“前二十？”曾小贤咋舌，“那不是很厉害？”
“非常厉害。”大力推了推眼镜，“根据有限的影像资料分析，他能硬抗普通枪械射击，轻型爆炸物也伤不到他。唯一的弱点是速度较慢，而且每次运功防御时，腋下三寸、脐下两寸会有短暂的气门开启——那是硬功修炼者必须留的‘生门’，否则炁无法循环。”
胡一菲咬了口馒头，含糊不清地说：“所以打他腋下和肚脐眼就行？”
“理论上是的。”大力点头，“但问题是，他在战斗中会刻意保护这两个部位，而且开启时间极短，大概只有01到03秒。需要极高的攻击精度和时机把握。”
陆展博插嘴：“一菲姐，要不我给你做个小装置？能发射高频声波干扰他运功的那种？”
“不用。”胡一菲摆摆手，把最后一口馒头塞进嘴里，“对付这种铁疙瘩，最简单的方法就是——”
她捏了捏拳头，指节发出“咔吧”的响声。
“——砸碎它。”
下午两点，龙虎山后山最大的演武场——天罡场，已经人山人海。胡一菲的比赛被安排在这里不是偶然，裁判组显然预见到了这场比赛的“观赏性”。
天罡场比之前的几个场地大了至少三倍，地面铺着厚厚的青石板，周围还特意加固了防护栏。看台上座无虚席，连一些平时不怎么看比赛的老前辈都来了——硬功高手对阵出马仙传人，这种组合可不常见。
胡一菲走进场地时，观众席上响起一阵低低的议论声。
“这就是胡一菲？胡家那个丫头？”
“听说她请的是胡三太爷，东北五大仙家里脾气最爆的那位……”
“铁罗汉这次遇到对手了。胡三太爷的破甲能力，正好克制硬功。”
场地对面，铁罗汉罗大壮已经站在那里。这人果然名不虚传——身高一米九以上，膀大腰圆，肌肉把宽松的练功服撑得紧绷绷的，站在那儿就像一尊铁塔。他光着头，脸上横着一条疤，眼神凶悍，一看就是实战中杀出来的主。
见胡一菲进场，罗大壮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小娘们儿，现在认输还来得及。我这拳头可不长眼，打坏了你这张俏脸，多可惜。”
胡一菲看都没看他，自顾自地活动手腕脚踝。
裁判是个白发老道，看起来德高望重。他看了看两人，沉声道：“辛组决赛，胡一菲对罗大壮。规则不再重复，但老夫多说一句——点到为止，莫伤和气。开始！”
话音落下的瞬间，罗大壮动了！
别看他块头大，启动速度居然不慢！一步踏出，地面青石板“咔嚓”裂开，整个人如炮弹般冲向胡一菲，右拳直轰面门！拳风呼啸，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那股刚猛霸道的力道！
观众席上不少人倒吸凉气。这一拳要是打实了，钢板都能打穿！
胡一菲却不闪不避。她左脚后撤半步，右手抬起，五指张开，竟然要硬接这一拳！
“她疯了？！”有人惊呼。
“硬接铁罗汉的拳头？手不想要了？”
拳掌相交的瞬间——
“砰！！！”
闷雷般的巨响震得整个演武场都在颤抖！气浪以两人为中心炸开，卷起漫天尘土！
尘烟散去，众人看清场中情形，全都愣住了。
胡一菲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她的右手稳稳接住了罗大壮的拳头，五指扣住对方的手腕，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但手臂笔直，连晃都没晃一下。
罗大壮脸上的狞笑僵住了。他这一拳用了七成力，就算是一头牛也能打死，可这女人……接住了？还接得这么轻松？
“力道还行。”胡一菲淡淡评价，“就是太糙了。”
她手腕一拧，罗大壮感觉一股诡异的劲力顺着胳膊传来，整条手臂的骨头都在“咯吱”作响！他大惊，连忙运起硬功，肌肉瞬间鼓胀，皮肤泛起金属般的光泽。
“给我开！”罗大壮怒吼，左拳横扫，砸向胡一菲太阳穴！
胡一菲松手后退，轻巧地避开这一拳。罗大壮得势不饶人，双拳连环轰出，每一拳都带着开山裂石的威力，拳风压得人喘不过气。
但胡一菲就像暴风雨中的一片叶子，看似惊险，实则从容。她脚下步法灵动，在狂风暴雨的拳影中穿梭，每次都以毫厘之差避开攻击，偶尔还手，一掌拍在罗大壮胸口、肩头、肋下。
“铛！铛！铛！”
掌击声不是肉碰肉的声音，而是像打铁！罗大壮的硬功确实了得，胡一菲的掌力打上去，只在他皮肤上留下浅浅的红印，连皮都没破。
“没用的！”罗大壮狂笑，“老子的金钟罩已经练到第七层，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你这种挠痒痒似的攻击，打上一天也伤不到我！”
胡一菲停下脚步，甩了甩手腕：“确实挺硬。不过——”
她眼中闪过一丝青黑色的光芒：“热身结束了。”
一股难以形容的气息从她身上升起。
那不是炁，不是内力，而是一种更古老、更野性、更……霸道的东西。就像沉睡的凶兽睁开了眼睛，就像远古的神明投下了目光。
胡一菲的头发无风自动，马尾散开，长发飘扬。她的瞳孔变成了诡异的竖瞳，眼白泛起淡淡的青黑色。体表隐约浮现出一层虚幻的毛发纹路，手指指甲微微伸长，泛着金属般的寒光。
观众席上一片死寂。
“请神了……她真的请了胡三太爷……”
“这才几分钟？一般出马仙请神至少需要一炷香的准备时间啊！”
“而且这气息……不是普通的请神附体，是‘请神上身’！她把自己的身体暂时交给仙家掌控了！”
罗大壮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他感受到了一股源自生命层次的威压，那是掠食者对猎物的压制，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俯视。
“装神弄鬼！”他咬牙，将硬功催动到极致，整个人像镀了一层金漆，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老子就不信，你这妖法能破我的金钟罩！”
他再次冲锋，这次用了全力，每一步都在青石板上留下深深的脚印，整个人化作一道金光，撞向胡一菲！
胡一菲——或者说，暂时掌控她身体的胡三太爷——嘴角勾起一抹人性化的、充满野性的笑容。
她不退反进，迎着那道金光冲了上去！
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
在即将碰撞的前一刻，胡一菲右手抬起，五指成爪，爪尖青黑色的光芒凝聚成实质的利刃虚影。
没有招式名称，没有怒喝，就是简简单单的一爪抓出。
对准的，正是罗大壮腋下三寸——那个硬功的“生门”。
罗大壮大惊，想收手护住要害，但全力冲锋的惯性让他根本停不下来！
“噗嗤——”
利爪虚影轻易地穿透了那层号称“刀枪不入”的金光，精准地刺入腋下三寸的位置。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瞬。
罗大壮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他僵在原地，低头看着自己腋下——那里没有伤口，没有流血，甚至衣服都没破。
但一股诡异的力量已经透过皮肤，钻进了他的体内。
“你……”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下一刻——
“咔嚓嚓嚓——”
令人牙酸的、密集的碎裂声从他体内传来！就像一栋高楼从内部开始崩塌，就像一面镜子被重锤砸碎！
罗大壮体表的金光寸寸碎裂，化作点点光屑消散在空中。他整个人像被抽掉了骨头，软软地跪倒在地，然后扑通一声趴下，脸贴着地面，大口喘着粗气。
硬功，破了。
不是被打败，是被从根源上破解了。胡一菲那一爪，精准地击中了他金钟罩的运转枢纽，就像拔掉了电脑的电源线，整个系统瞬间瘫痪。
裁判愣了足足五秒，才反应过来，连忙上前检查。
罗大壮没死，也没受重伤，就是全身脱力，硬功暂时废了——至少得养半年才能恢复。
“胡一菲……胜。”裁判宣布，声音有些干涩。
观众席上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被刚才那一幕震撼到了。他们预见到胡一菲会赢，但没想到赢得这么……暴力，这么干脆，这么不讲道理。
什么战术，什么技巧，什么弱点分析——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都是浮云。
胡一菲身上的异象缓缓消散，竖瞳恢复成正常的圆瞳，指甲缩回，气息也恢复平静。她活动了一下脖子，走到罗大壮面前，蹲下。
“还打吗？”
罗大壮艰难地抬起头，看着她，眼神复杂：“你……你那是什么招？”
“不是什么招。”胡一菲站起来，“就是告诉你一个道理——”
她转身往场外走，头也不回地扔下一句话：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但如果你连我的速度都跟不上，那硬不硬，也没什么区别。”
全场哗然。
张楚岚在看台上激动得直拍大腿：“一菲姐太帅了！太霸气了！”
曾小贤则捂着胸口，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完了完了，一菲这么厉害，以后我更没家庭地位了……”
诸葛大力快速记录着数据：“请神上身持续时间约八点六秒，战力增幅系数估测在五到七倍之间，副作用未知。不过从她现在的状态看，似乎没有明显的后遗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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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展博眼睛发亮：“一菲姐刚才那一爪的能量波动好特别！我得研究研究，能不能用机关术模拟出来……”
孙瑞温柔地笑着：“一菲一直这么可靠。”
冯宝宝啃着苹果，含糊地说：“打得快，省时间，挺好。”
王铭站在人群最后，看着胡一菲走下场地，微微点头。
这场胜利，不仅赢得了比赛，更赢得了尊重——在异人界，实力就是最好的名片。
接下来，裁判宣布了辛组的最终晋级名单：胡一菲以小组第一晋级十六强，另一个晋级的居然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散修——他在胡一菲和罗大壮交手时，很聪明地躲得远远的，等罗大壮倒下后，才出来收拾残局，捡了个便宜。
不过没人关心那个散修。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胡一菲身上。
她走出场地时，好几个门派的代表围了上来，想递名片，想套近乎，想邀请她去“交流切磋”。胡一菲一概没理，径直走回公寓团队的座位区。
“走走走，回去休息。”她挥手，“看了一天比赛，累死了。”
一行人正准备离开，一个穿着天师府道袍的年轻道士匆匆跑过来，对胡一菲行礼：“胡师姐，老天师有请。”
胡一菲一愣：“老天师？找我？”
“是。”道士恭敬地说，“老天师在静室等候，说想见见胡家的传人。”
众人面面相觑。老天师张之维，龙虎山当代天师，异人界的泰山北斗，居然主动要见胡一菲？
王铭开口：“去吧，这是你的机缘。”
胡一菲点头，对众人说：“你们先回去，我去去就来。”
她跟着道士离开后，剩下的人议论纷纷。
“老天师找一菲姐干什么？”张楚岚好奇。
“可能是看中她的潜力吧。”孙瑞推测，“出马仙一脉虽然兴盛，但能请动胡三太爷这种级别的仙家，还能如此自如控制的，年轻一辈里一菲算是独一份了。”
诸葛大力推了推眼镜：“根据公开资料，老天师近年来很少单独接见年轻后辈。上一次是五年前接见武当的王也，再上次是八年前接见诸葛青。这两个人后来都成了年轻一代的领军人物。”
“哇！”陈美嘉眼睛发亮，“那一菲姐岂不是也要成领军人物了？”
吕子乔搂着她：“那是！我看中的女人，能差吗？”
“呸！谁是你女人！”
众人笑闹着往迎宾阁走。路上，不断有人投来目光，有好奇，有敬畏，有嫉妒。
今天过后，“胡一菲”这个名字，在异人界算是彻底打响了。
与此同时，龙虎山后山的一处僻静竹林中。
胡一菲跟着道士来到一间简朴的静室外。道士在门外停下：“胡师姐，请进。老天师在里面等您。”
胡一菲推门而入。
静室不大，陈设简单，只有一张蒲团，一张矮桌，一个香炉。蒲团上坐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穿着朴素的灰色道袍，闭目打坐，气息平和得像一汪深潭。
这就是老天师张之维。
听到动静，老天师睁开眼。他的眼睛很特别，不是老人的浑浊，而是清澈明亮，像孩童，又像星空，深邃得看不见底。
“胡家的小丫头，来了。”老天师微微一笑，“坐。”
胡一菲在对面蒲团上坐下，不卑不亢：“见过老天师。”
“不必多礼。”老天师打量着她，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刚才那场比赛，老道看了。你的请神术，已经得了胡三太爷三分真传。不错，很不错。”
“老天师过奖了。”胡一菲说。
“不是过奖。”老天师摇头，“出马仙一脉，讲究的是‘缘’字。与仙家有缘，才能请得动；心性相合，才能控得住。你能请动胡三太爷，还能在他上身时保持自我意识不迷失，这份心性，比你的修为更难得。”
他顿了顿，问：“你可知，老道为何找你？”
胡一菲想了想：“因为我是胡家这一代最出色的传人？”
“这是一方面。”老天师点头，“但更重要的原因是——”
他手指在虚空中轻轻一点。一点金光浮现，化作一个复杂的符文，悬浮在半空。
“这个，你可认得？”
胡一菲盯着那个符文看了几秒，突然脸色一变：“这是……‘封仙印’？传说中专门克制出马仙的禁术？不是失传几百年了吗？”
“没失传，只是很少有人用。”老天师挥手散去符文，“老道要提醒你，这次罗天大醮，有人带着这个禁术来了。”
胡一菲眼神一冷：“谁？”
“老道不知。”老天师摇头，“但能感觉到那股气息。很隐晦，但确实存在。那人目标不明，但既然带了封仙印，八成是冲着你，或者冲着你请的那位来的。”
他看着胡一菲：“接下来的比赛，你要小心。封仙印一旦发动，轻则让你暂时无法请神，重则……可能会伤到你体内的仙缘，甚至危及性命。”
胡一菲沉默片刻，然后笑了：“多谢老天师提醒。不过——”
她站起来，眼中闪过一丝桀骜：“胡三太爷既然敢上我的身，就不怕什么封仙印。谁想用那玩意儿对付我，尽管来试试。”
老天师看着她，也笑了：“好，有骨气。不愧是胡家的丫头。”
他挥挥手：“去吧。记住，若有危险，可来寻老道。”
胡一菲行礼退出。
走出静室，她看着远处连绵的群山，眼神锐利。
封仙印？
她倒想看看，是谁这么大胆子，敢在龙虎山上对她下手。
夜色渐浓，龙虎山的灯笼一盏盏亮起。
而在山下的某个客栈里，一个黑袍人正对着一面铜镜施法。镜面上浮现出的，正是胡一菲走出静室的画面。
“张之维那老东西，果然找她了。”黑袍人冷笑，“不过没关系……封仙印已经准备好了。胡三太爷……这次，我要你永远留在东北，再也出不了山海关。”
镜面中的画面消散。
黑袍人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山上那片灯火通明的建筑群。
“快了……就快了……”
夜风吹过，带着山间的寒意。
而风暴，正在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