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头龙王那覆盖着金属骨甲的狰狞头颅,带着碾碎一切的恐怖气势,眼看就要撞上河岸,那掀起的腥风和压迫感几乎让人血液凝固。诸葛大力的奇门局蓝光急促闪烁,计算着各种阻挡方案,但面对这种纯粹的力量碾压,结果似乎不容乐观。胡八一、胡一菲等人已经绷紧了神经,准备硬抗这石破天惊的一击。
就在这关键时刻,王铭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轻轻“啧”了一声,带着点被打扰的不耐烦。他甚至没去看那近在咫尺的巨兽,只是随意地抬了抬手指,对着铁头龙王身后那奔腾的地下河,虚虚一引。
没人看清他具体做了什么,只隐约感觉到一股晦涩而崇高的规则之力一闪而逝。紧接着,那汹涌澎湃的地下河水,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强行改变了流向,一股更加庞大、更加冰冷、蕴含着无尽幽冥气息的暗流,毫无征兆地从河底深处咆哮着翻涌而上,如同一条苏醒的阴司水龙,精准无比地撞在了铁头龙王相对脆弱的腹部和尾部!
“嗷——!!”
铁头龙王那志在必得的一撞,还没碰到河岸,自己就先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完全不属于此间水域的恐怖暗流给掀了个趔趄,庞大的身躯失去平衡,发出一声夹杂着痛苦和惊怒的咆哮,重重地砸回河里,激起冲天的浪花!它那简单的脑子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掌控的水域里会冒出这种带着地府味道的玩意儿?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是一愣。还没等他们想明白怎么回事,一个带着几分戏谑、几分慵懒,又熟悉无比的声音,就在这混乱的洞窟里响了起来,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水流的咆哮和巨兽的怒吼。
“哎哟喂,挺热闹啊各位?我这来得好像不是时候?还是说……正是时候?”
随着话音,众人身旁不远处,靠近岩壁的一片阴影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一个穿着黑色皮质外套、戴着墨镜、嘴角挂着痞笑的高瘦男人,如同鬼魅般从阴影里一步迈出。不是别人,正是许久不见的灵魂摆渡人——赵吏!
他手里还拎着个看起来挺精致的食盒,另一只手随意地拍了拍肩膀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那神态,不像是在危机四伏的古墓,倒像是在自家后花园遛弯碰上了熟人。
“赵吏?!”曾小贤第一个叫出声,又惊又喜,“你怎么来了?!”
“吏哥!”郝运也兴奋地喊道,毕竟算是半个同行。
赵吏没急着回答,先是目光扫过全场,在诸葛大力那运转不休的奇门局上停顿了一下,吹了个口哨:“哟,武侯奇门?小姑娘厉害啊。”然后又瞥了眼河里正晕头转向、试图重新稳住身形的铁头龙王,撇了撇嘴:“这大脑袋鱼还挺精神,茶茶大人说的‘窟窿’该不会就是它在下面瞎拱出来的吧?”
最后,他的目光才落到王铭身上,脸上的痞笑收敛了几分,带着一种熟稔又隐含敬意的态度,微微点了点头:“王先生,您这儿……挺热闹啊。没打扰您雅兴吧?”
王铭看到赵吏,脸上没什么意外,只是淡淡地说:“你来得到是挺快。精绝古城那边的手尾都处理干净了?”
“那是!”赵吏一拍胸脯,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咱老赵出马,一个顶俩!那些跑出来的孤魂野鬼,该抓的抓,该送的送,空间裂缝也用冥府的技术做了永久性加固,保证不会再出幺蛾子。茶茶大人对结果非常满意,这不,特意让我过来跟您‘述职’一下,顺便……”他晃了晃手里的食盒,“带了点她私藏的好酒和下酒菜,说是给您的‘谢礼’,感谢您帮忙维护世界和平。”
说着,他走上前,将食盒递给王铭。王铭也没客气,随手接过,打开看了一眼,里面是几样精致的小菜和一坛泥封的老酒,酒坛上还贴着一张便签,上面用一种娟秀中带着霸道的字迹写着:“辛苦,酒管够。——阿茶”
王铭笑了笑,将食盒收起(自然是放进了个人空间),对赵吏说:“酒我收了。回去告诉阿茶,她的心意我领了,下次有空找她喝。”
“好嘞!一定带到!”赵吏笑嘻嘻地应下。
他们俩在这边旁若无人地聊着天,那边河里刚缓过劲来的铁头龙王却不干了。它虽然脑子简单,但也感觉到这个新出现的、浑身散发着让它极其不舒服的阴冷气息的黑衣男人不好惹,可王的尊严(自封的)受到了挑衅,它怒吼一声,再次凝聚力量,庞大的身躯搅动河水,似乎准备发动新一轮攻击。
赵吏眉头一皱,转过头,摘下墨镜,那双不同于常人的、带着一丝幽冥鬼火的眼睛冷冷地瞪了铁头龙王一眼,属于灵魂摆渡人的、专门克制阴邪凶煞的威压如同实质般扫过:“吵什么吵?没看见这儿正叙旧呢?一边呆着去!再聒噪,信不信爷把你这身臭皮囊剥了,魂儿抽出来塞进忘川河里当摆饰?”
他这话语里蕴含着冥府法则的力量,对于铁头龙王这种介于精怪与妖邪之间、魂魄与肉身联系紧密的存在,威慑力极大。铁头龙王那简单的意识里瞬间充满了对冥府本能的恐惧,动作猛地一僵,喉咙里发出几声委屈又畏惧的“咕噜”声,居然真的缩了缩脖子,缓缓沉入水中,只露出一双黄澄澄的眼睛,警惕又委屈地盯着岸上,不敢再轻易造次。
众人:“……” 这就……搞定了?我们刚才打得那么辛苦?!
张伟律师的思维又开始发散,小声嘀咕:“这……这算不算威胁?如果这鱼去动物保护协会告状,赵吏这行为构不构成恐吓濒危……呃,神话生物?”
曾小贤则凑到赵吏身边,好奇地看着他:“吏哥,可以啊!瞪一眼就怂了!你这‘死亡凝视’比我家一菲的弹一闪还好使!”
赵吏重新戴上墨镜,嘚瑟地一甩头:“基本操作,勿六。对付这种脑子不太灵光、又沾点阴煞气的家伙,我们摆渡人专业对口。”
胡八一和王凯旋看着这一幕,内心已经麻木到生不出太多波澜了。得,又来一个非人类,还是官方(冥府)背景的。这爱情公寓的人际关系网,真是深不可测。
王铭没理会那边的小插曲,对赵吏说:“行了,别耍宝了。精绝的事完了,你这次来,不会就只是为了送酒吧?”
赵吏闻言,正了正神色,虽然嘴角还带着笑,但语气认真了几分:“王先生明鉴。茶茶大人让我带话,精绝的麻烦是解决了,但这龙岭深处,似乎还有点别的问题。这铁头龙王只是个看门的,或者说是被‘污染’比较严重的一个。下面……可能连着个更麻烦的东西,似乎跟上古的一些遗留有关,可能涉及到轮回井的某个废弃支流,能量不太稳定。茶茶大人的意思,您要是有兴趣,可以顺道帮忙‘看看’,要是没兴趣,她就派施工队……呃,是派冥府的专业团队来强行封堵,不过动静可能有点大。”
他这话信息量不小,胡八一等人听得云里雾里,但“上古遗留”、“轮回井支流”这些词,光是听着就让人觉得事情不简单。
王铭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那怂在水里不敢动的铁头龙王,又感受了一下手中龙骨传来的、指向河流下游的清晰悸动,点了点头:“来都来了,就顺便看看吧。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东西在下面瞎折腾。”
“得令!”赵吏笑嘻嘻地应道,“那您忙您的,我就在旁边给您打个下手,需要清场或者传话什么的,随时吩咐。” 他说着,还真就找了个块干净点的石头坐了下来,掏出个手机(冥府特供版?)开始玩了起来,一副“我就是个背景板”的架势。
有了赵吏这个插曲,紧张的气氛算是彻底缓和了下来。铁头龙王暂时被震慑住,众人终于可以安心地商量下一步计划。王铭看着那奔流不息的地下河,以及赵吏话语中暗示的下游的“麻烦”,知道这次的龙岭迷窟之旅,距离最终的谜底,已经越来越近了。而陈教授在听到“上古遗留”、“轮回井”这些词语时,苍白的脸上也露出了极度震惊和学术性的狂热,似乎连虚弱都忘记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