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席卷而来的威压,沉重如山岳,深邃如星海,冰冷如万载玄冰!仅仅是一道尚未完全显露的意念降临,便让激战正酣的众人如坠泥沼,动作迟滞,灵力运转仿佛被冻结!
十二尊受损的巡天禁卫灵傀,在这威压之下,动作齐齐一顿,随即如同得到号令般迅速后撤,重新结成防御阵型,拱卫在那道冲天而起的幽蓝光柱前方。它们幽蓝晶石构成的“面容”齐齐转向光柱方向,散发出一种近乎“敬畏”与“恭迎”的意念波动。
林小邪心中警兆狂鸣!【混沌解析】疯狂示警,反馈回的能量读数高得惊人,远超之前遭遇过的任何对手,甚至可能……超越了金丹期的范畴!这即将出现的存在,绝对是这片星宫遗迹最核心的守护者之一!
幽蓝光柱缓缓收敛,那道庞大的身影终于清晰显现在众人眼前。
那是一尊高达十丈、几乎顶天立地的巨型灵傀!其外形与巡天禁卫相似,但铠甲更为厚重、华丽,通体由一种深蓝色、近乎黑色的金属与晶莹剔透的深蓝星辰水晶构成,表面流淌着如同银河般璀璨的星沙光晕。它头戴覆面盔,盔顶竖起三根如同星芒的锐利犄角,眼眶部位是两团燃烧的幽蓝色魂火,冰冷、威严、漠然,仿佛能洞穿灵魂。它右手握着一柄比它身躯矮不了多少的巨型幽蓝战戟,戟刃流转着撕裂空间的寒芒;左手则虚托着一颗缓缓旋转的、拳头大小、内部仿佛蕴藏着一片微缩星云的深蓝宝珠。
它仅仅是静静地悬浮在那里,身周的空间就隐隐扭曲,遗迹中沉淀的星辰之力与封印之力,如同朝拜君王般向它汇聚、流转。那股“寂灭”与“禁锢”的规则,在它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仿佛它本身就是这片死寂遗迹规则的化身。
“星陨禁卫统领……”地衍宗石坚声音干涩,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古籍野史中偶有提及,巡天府核心禁地,有‘星陨禁卫’拱卫,其统领者,非元婴不可敌……这、这竟然是真的?!它、它怎么可能还存在?而且似乎……还保留着完整的灵智和力量?!”
非元婴不可敌?!众人闻言,心头俱是冰凉。他们中最强的林小邪,真实战力或许能抗衡金丹初期,地衍宗石坚是筑基圆满,韩厉、烈如歌筑基后期,柳紫萝、苏九儿和地衍宗两名弟子更是只有筑基中期。面对一尊疑似拥有元婴期战力的上古灵傀统领,这根本是毫无胜算的绝境!
那尊“星陨禁卫统领”幽蓝的魂火扫过下方渺小如蝼蚁的众人,最后定格在林小邪身上,尤其是在他眉心那点紫微帝星印记上停留了片刻。冰冷的意念再次响起,这一次,似乎带上了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察觉的波动,像是疑惑,又像是……追忆。
“紫微星印……驳杂,但本源未失。”它的意念如同万载寒冰相互摩擦,“帝君之血……亦被玷污,融入了异种混沌与……暗之本源?有趣,亦……可悲。”
它竟然一眼看穿了林小邪体内力量的构成!连混沌之气和暗之本源都感知到了!
“汝等,为何而来?”统领的意念直接传入每个人的脑海,并非询问,更像是一种冰冷的审判前奏,“此地,乃‘巡天府’枢机残骸,亦是‘封星绝渊’之眼。擅入者,依帝君遗命,当受‘星陨之刑’,神魂俱灭,永镇渊底。”
封星绝渊!又一个关键名称!林小邪心中剧震,这湖底遗迹果然是一处封印的核心!他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运转混沌之气抵抗那无处不在的威压,抬头直视那两团幽蓝魂火,朗声道:“吾等为探寻开阳星宿传承与‘封镇之契’真相而来!无意冒犯帝君遗迹,更无意破坏封印!吾身负紫微帝血,与星宫渊源极深,敢问统领,此地封印之物为何?‘封镇之契’所指又是何意?”
他试图以“紫微帝血传承者”的身份交涉,并抛出“封镇之契”和“开阳星宿”作为筹码。
“传承?契约?”星陨禁卫统领的意念中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嘲讽,“帝星已坠,星宫已倾。传承断绝,契约……亦不过残破誓言。汝等所谓探寻,于这沉沦之地,毫无意义。”
它缓缓抬起左手,那颗深蓝宝珠光芒微盛,周围空间中的星辰之力与封印之力随之躁动。“不过……汝身负帝血,虽驳杂不纯,却亦是变数。帝君遗命有云:‘若有帝血后裔,持契而至,当予试炼,以定去留。’”
它的魂火转向柳紫萝,以及林小邪手中那两块石板碎片:“‘契’之残片,汝等确有。身负‘光源’之女,亦与‘渊中之物’有所牵连……也罢,无尽岁月,难得变数。”
试炼?林小邪捕捉到了关键信息。看来这统领虽然恪守古规,要诛杀擅入者,但因为紫微帝血和石板碎片(封镇之契)的存在,触发了一条备用指令——给予试炼的机会!
“敢问统领,是何试炼?”林小邪沉声问道。只要不是立刻被诛杀,就还有转机!
星陨禁卫统领右手幽蓝战戟轻轻一顿,戟尖点在下方如镜的墨色水面上。
“咚——”
一声沉闷如心跳的巨响,水面以戟尖为中心,荡开一圈圈深蓝色的涟漪。涟漪所过之处,空间景象开始扭曲、变幻!众人周围的废墟残骸如同幻影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更加广阔、更加古老、也更加残破的广场景象!
广场地面由巨大的星辰石铺就,如今遍布裂痕,长满幽蓝晶簇。广场尽头,是一座只剩半边主体、却依旧巍峨耸立的巨型宫殿轮廓,宫殿匾额早已碎裂,只剩一个残破的“巡”字。天空(或者说穹顶)不再是纯粹的黑暗,而是呈现出一种破碎的、如同被撕裂的星空景象,无数星辰的虚影在其中明灭、流坠,充满凄美与悲壮。
这里,似乎是巡天府核心区域在某种力量下的历史投影,或者说……残留的执念空间!
星陨禁卫统领的身影在这片空间中变得无比真实,它站立在广场中央,如同亘古存在的雕像。而那十二尊巡天禁卫灵傀则分列广场两侧,如同仪仗。
“试炼,很简单。”统领的意念响彻这片空间,“接下本统领三击。不死,或能令本统领退后半步,便算通过。可暂保性命,并得入‘巡天殿’残骸,查阅部分尘封卷宗,或能知汝等所欲。”
它顿了顿,魂火扫过众人:“可独力承接,亦可合力抵挡。但,每一击,皆蕴含‘星陨’真意与‘封镇’之力,绝非儿戏。现在,选择。”
三击!接下,或者让它退后半步!
众人脸色无比凝重。这星陨禁卫统领的威势,远超想象。它的一击,恐怕就足以让金丹修士重伤甚至陨落!三击?还要让它退后半步?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但,这是唯一的生路,也是获得更多关于封印、关于开阳星宿、关于石板碎片信息的机会!
“合力抵挡!”林小邪几乎没有犹豫,沉声道。单独一人,哪怕是他也绝无可能接下。唯有集合众人之力,或许有一线希望。
“好。”星陨禁卫统领似乎并不意外,或者说,它根本不在意蝼蚁如何挣扎。它缓缓举起了右手中的幽蓝战戟。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爆发,没有狂暴的灵力波动,只是简简单单地将战戟举过头顶。但就在这一瞬间,整个投影空间的“星空”仿佛都暗淡了一瞬!无穷无尽的星辰之力与那股沉重的“寂灭”、“封镇”规则,疯狂地向戟尖汇聚!戟刃之上,一点深蓝到极致、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幽芒急速凝聚、膨胀!
话音落下,战戟轻轻向前一挥。
没有浩大声势,只有一道深蓝色的、薄如蝉翼、凝练到极致的半月形光刃,无声无息地脱离戟尖,向前斩出。
光刃所过之处,空间留下了一道细微的、久久无法愈合的黑色裂痕!沿途的一切,光线、能量、甚至是空间本身,仿佛都被那“寂灭”之意所吞噬、终结!
快!无法形容的快!明明看似缓慢,却仿佛超越了时间与空间的限制,在挥出的瞬间,就已经到了众人面前!
“全力防御!!!”林小邪嘶声怒吼,将混沌之气催动到极致,【混沌归墟】与【紫微星盾】同时施展到最大,灰蒙蒙的漩涡在前,璀璨的星光护罩在后,将自己和身后的同伴牢牢护住!
“地脉镇岳!”石坚双目赤红,将受损的罗盘狠狠拍在地上,与两名弟子一同燃烧精血,引动此地残存的地脉之气(尽管是投影空间,但规则相通),化作一座土黄色的山岳虚影,叠加在林小邪的防御之上!
“雷狱天牢!”韩厉狂吼,独臂挥刀,所有雷霆之力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在众人前方交织成一片狂暴的紫色雷电网狱!
“剑壁千重!”烈如歌剑舞如轮,无数道凝练的剑气层层叠叠,构筑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剑意之墙!
柳紫萝没有说话,她双手合十,源典紫印在眉心浮现,金银交织的光暗之力不再干扰,而是化为最纯粹的“平衡”与“稳固”道韵,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所有人共同构筑的防御体系之中,如同最坚韧的粘合剂,让原本属性各异、甚至可能互相冲突的防御力量,奇迹般地达到了某种和谐的共鸣,整体稳固程度陡然提升了一个层次!
这一切,都在电光石火间完成!
没有爆炸,没有巨响。
狐火之幕如同遇到骄阳的冰雪,悄无声息地“消失”了。不是被击破,而是仿佛被那光刃中蕴含的“寂灭”真意,直接从概念上“抹去”了存在!
光刃速度几乎不减,切入“剑壁千重”。层层叠叠的剑气,如同被投入粉碎机的纸张,瞬间化为最原始的灵力光点,然后……寂灭消失。
紫色雷狱发出不甘的哀鸣,在光刃面前坚持了稍久一瞬,但终究如同被掐灭的烛火,迅速黯淡、消散。
土黄色的地脉山岳虚影剧烈震颤,表面出现无数裂纹,旋即崩解,化为尘埃飘散,同样被“寂灭”之力侵蚀殆尽。
最后,光刃触及了林小邪的【混沌归墟】漩涡!
“嗤——!”
这一次,终于有了声响!灰色漩涡疯狂旋转,试图吞噬、分解这道恐怖的光刃。混沌之气的中和、消融特性被激发到极限!漩涡颜色剧烈变幻,时而灰暗,时而明亮,内部传来令人牙酸的撕裂与湮灭之声!
林小邪浑身剧震,脸色瞬间煞白,口鼻之中溢出鲜血!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混沌之气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消耗,并且那光刃中蕴含的“寂灭”规则,正透过漩涡,直接侵蚀他的神魂与肉身!若非紫微帝血自发护主,散发出尊贵的紫芒抵御,加上柳紫萝融入的“平衡”道韵在关键时刻稳住了防御体系的根基,恐怕这第一层防御就要被瞬间击穿!
坚持了大约三息!
“噗!”林小邪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身前的【混沌归墟】漩涡终于不堪重负,轰然溃散!而那深蓝色光刃,也缩小了约三分之一,颜色略淡,但依旧携带着令人心悸的“寂灭”余威,斩在了最后的【紫微星盾】上!
“铛——!!!”
一声洪钟大吕般的巨响!紫微星盾剧烈震颤,星光疯狂明灭,盾面上出现了细密的裂纹!林小邪如遭雷击,整个人向后倒飞出去,被韩厉和烈如歌死死抵住才没有撞上后面的宫殿残骸。他胸口发闷,气血翻腾,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位,神魂更是传来针扎般的剧痛,那是被“寂灭”真意侵蚀的后果!
但,紫微星盾……终究没有碎!它顽强地抵挡住了这第一击的残余威力!
光刃彻底消散在空气中。
广场上,一片死寂。只有众人粗重压抑的喘息声。
仅仅第一击,就几乎耗尽了众人最强的防御手段,林小邪更是受了不轻的内伤和神魂震荡!而看那星陨禁卫统领,手持战戟,纹丝未动,幽蓝魂火平静无波,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挥开了一只苍蝇。
“不错的‘平衡’之道。”统领的意念第一次带上了些许……或许是赞许的意味,看向柳紫萝,“可惜,境界太低,本源未复。”
它再次缓缓举起战戟,戟尖之上,深蓝幽芒再次汇聚。但这一次,那幽芒之中,隐隐有无数细密的、如同锁链般的金色符文流转!
一股比“寂灭”更加沉重、更加霸道、仿佛能凝固时空、封锁万物的“禁锢”之力,随着战戟的举起,弥漫开来!
众人的心,沉到了谷底。
(第两百五十八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