熔炉堡军械库的控制中心，欢呼声久久不散。
矮人工匠们用力拍打着金属桌面，发出震耳的铿锵声；工程师们拥抱在一起，眼角还带着泪花；就连平日里总是板着脸的守卫们，此刻也露出了笑容，相互捶打着对方的肩膀。
林越被围在人群中央，接受着众人的祝贺。铜须将军的大手一直按在他肩上，力道大得能让普通人骨骼作响。
“好小子！好小子！”老矮人重复着这句话，眼中闪烁着自豪的光芒，“四十级！全服第一！还摧毁了黑星祭坛！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林越还没来得及回答，系统提示音突然在所有人脑海中响起——
公告又响了三次。
这一次，欢呼声几乎要掀翻控制中心的穹顶。
“双倍经验！我的天！”
“还有阵营声望！这下能在熔炉堡买打折装备了！”
“林越大人万岁！”
年轻的矮人工匠们看向林越的眼神，已经不只是崇拜，而近乎是狂热了。
莉娜站在人群边缘，双手抱胸，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她的嘴角微微上扬，但那双灵动的蓝眼睛里，却藏着一丝复杂的情绪——欣慰、骄傲，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她知道，像林越这样的人，不会在熔炉堡停留太久。
格罗姆挤到林越身边，激动得语无伦次：“大人！您看到系统公告了吗？全服通告！还有双倍经验！我现在去练级，一天能升两级！”
“淡定，小子。”铜须将军笑骂道，“让你平时不好好练级，现在知道急了？”
“我这就去！”格罗姆转身就跑，跑到一半又折返回来，对着林越深深鞠了一躬，“谢谢您，林越大人！没有您，熔炉堡就完了！”
说完，他真的跑了，留下众人善意的笑声。
艾丽娅静静地走过来，递给林越一瓶淡绿色的药剂：“恢复精力的。你看起来……很疲惫。”
确实。虽然升级带来了状态恢复，但连续的高强度战斗、能量耗尽、以及最后接受永恒之火火种的洗礼，都让林越的精神处于极度透支的状态。
“谢谢。”林越接过药剂，一饮而尽。
清凉的感觉顺着喉咙流下，迅速扩散到四肢百骸。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意识深处的疲惫感被驱散了大半。
“效果很好。”林越说。
“特制的。”艾丽娅轻声说，“用的是永歌森林的月露草，加上一点我从王庭带来的星辉花粉。”
精灵少女说话时微微低头，银色的长发垂下，遮住了半边脸颊。林越注意到，她的耳尖有些泛红——精灵表达情绪的方式很含蓄，这已经是相当明显的害羞了。
“咳。”铜须将军适时地咳嗽一声，“好了好了，庆祝也庆祝过了，该办正事了。林越小友，永恒之火的情况……”
“稳定了。”林越说，“火种认可了我，能量流失已经停止。不过彻底恢复需要时间——大概三天左右。”
“三天！”铜须眼睛一亮，“比我们预想的快多了！工程师！听到没有？三天后，地心熔炉就能恢复正常！”
控制中心再次响起一阵欢呼。
但就在这欢乐的气氛中，林越的脑海中，突然响起了一个与众不同的系统提示音——
来了。
林越心中一动。他记得大纲里的规划：达到40级，解锁界域穿梭功能，正式开启万界巡游的篇章。
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将军，莉娜，艾丽娅。”林越开口，“我需要一点时间，处理些……个人事务。”
铜须愣了一下，随即点头：“理解理解。你刚打完一场硬仗，是该休息休息。莉娜，给林越小友安排个房间——要最好的！”
“是。”莉娜应道，但看向林越的眼神更加复杂了。
她似乎预感到了什么。
军械库为林越准备的“房间”，实际上是一个小型的工作室兼起居室。房间位于堡垒的上层，有一面巨大的落地窗，窗外可以俯瞰整个熔炉堡的工业区——巨大的烟囱喷吐着白烟，熔炉的火光在夜色中闪烁，锻造的敲击声昼夜不停。
房间内的陈设很符合矮人的风格：实用、坚固、不追求奢华。一张铸铁锻造的工作台，上面摆放着各种工具；一张铺着厚实兽皮的床；一个壁炉，里面燃烧着魔法火焰，提供恒定的温暖；还有几个装满书籍和卷轴的书架。
林越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夜景。
熔炉堡的夜晚从不真正黑暗。地热管道沿着街道铺设，散发出暗红色的微光；熔炉的火光透过工厂的窗户，在街道上投下晃动的影子；更远处，火山口喷出的火星升上天空，像是倒悬的星河。
这座城有着粗犷而坚韧的美。
但林越知道，他该离开了。
界域穿梭功能的解锁，意味着他即将踏上全新的旅程。去往不同的世界，见识不同的文明，面对不同的挑战——这正是他重生以来所追求的。
他打开系统面板。
熟悉的属性界面旁，多了一个新的图标：一个旋转的、由无数光点构成的漩涡。图标下方，是两个古朴的文字——
林越点开。
界面展开，呈现出一片浩瀚的星空。不，不是星空，而是……无数个光点，每个光点都代表一个“界域”。它们大小不一，颜色各异，有些紧密聚集，有些孤悬在外，共同构成了一幅壮丽而神秘的图景。
林越继续查看详细说明。
界域穿梭的基本规则很清晰：
第一，每次穿梭需要消耗大量能量，因此有冷却时间——40级时，每月只能穿梭一次。随着等级提升，冷却时间会缩短。
第二，穿梭目的地并非随意选择。玩家需要拥有目标界域的“坐标”，或者得到该界域的“邀请”，或者……随机传送。
第三，不同界域有完全不同的规则。有些界域压制魔法，有些界域排斥科技，有些界域甚至完全颠覆物理法则。在前往一个陌生界域前，最好尽可能收集情报。
第四，穿梭过程中，玩家会暂时脱离当前世界的“系统规则”，进入一种特殊的“夹缝状态”。这段时间非常危险，可能遭遇时空乱流、虚空生物，甚至……其他穿梭者。
第五，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一旦选择穿梭，除非达到特定条件或等待冷却结束，否则无法返回原界域。
“单向旅行……”林越低声自语。
这和他预想的差不多。界域穿梭不是旅游，而是一场有去无回的远征。每个界域都是一段全新的冒险，而返回的机会，可能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才能获得。
他继续浏览界面。
系统为他推荐了几个“适合当前等级”
每个界域都有简短的介绍和风险提示。林越的目光在“翡翠梦乡”上停留了片刻——那是大纲里规划的第一站。
自然与魔法为主的界域，精灵的故乡，生命能量的源头。
听起来和他的能力体系很契合。【永恒火主】称号虽然以火为主，但火焰本身也是生命能量的表现形式之一。而且，自然系的技能和知识，能极大丰富他的技能库。
但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考。
“请进。”
门开了，莉娜站在门外。她换了身衣服——不再是工匠皮甲，而是一件深蓝色的长裙，外面套着简单的皮质外套。棕色的短发梳理得很整齐，脸上似乎还化了淡妆。
“打扰了。”莉娜走进来，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食物和酒，“将军让我送些吃的过来。他说……你可能会需要。”
托盘上有烤得金黄的面包，涂着厚厚黄油；一大块熏肉，油脂在烛光下闪闪发光；一碗热腾腾的蔬菜汤；还有一壶酒，酒壶上刻着熔炉堡的徽记。
“谢谢。”林越说。
莉娜把托盘放在工作台上，却没有立刻离开。她站在那儿，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外套的边缘，欲言又止。
“有事吗？”林越问。
“……你要走了，对吗？”莉娜抬起头，蓝眼睛直视着林越，“我不是说离开军械库，是……离开熔炉堡。离开这个世界。”
林越沉默了几秒，然后点头：“是。”
“界域穿梭。”莉娜轻声说，“我听说过。达到40级的传奇强者，有机会接触到那个功能。但我没想到……会这么快就有人达到条件。”
她走到窗边，和林越并肩站着，看着外面的熔炉堡夜景：“你知道，在矮人的传说里，界域穿梭者都是英雄。他们离开自己的世界，去往未知的远方，带回知识、力量、还有传说。”
“但我从没想过，会亲眼见到一个。”
莉娜的声音有些飘忽：“你知道吗，林越。在你来之前，熔炉堡的日子……很平静。永恒之火虽然有些波动，但大家都在想办法解决。锻造、生产、防御兽潮，日复一日。”
“然后你来了。单挑古神化身，拿到全服第一的等级，摧毁黑星祭坛，获得永恒之火的认可……就像一块石头扔进平静的池塘，激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她转过身，面对着林越：“你让很多人看到了……可能性。看到了一个凡人，能走得多远。”
林越看着她。烛光下，年轻矮人女性的脸庞轮廓柔和，那双蓝眼睛里倒映着窗外的火光，也倒映着他的身影。
“我只是在走自己的路。”林越说。
“我知道。”莉娜笑了，笑容里有些苦涩，“所以我才说，你要走了。你不会留在熔炉堡，不会留在任何一个地方。你的路在前面，在更远的地方。”
短暂的沉默。
窗外的锻造声隐约传来，壁炉里的火焰噼啪作响。
“其实……”莉娜突然开口，声音很轻，“我有时候会想，如果我不是矮人，如果我没有继承家族的锻造工坊，如果我能像你一样自由……我会不会也选择去冒险？”
“但现在不行。熔炉堡需要我，军械库需要我，我的家族需要我。”她摇摇头，“所以，林越。帮我一个忙，好吗？”
“什么忙？”
“替我去看看那些世界。”莉娜认真地说，“去看看精灵的森林是不是真的那么美，看看浮空城是不是真的飘在空中，看看深渊是不是真的那么可怕……然后把故事带回来，讲给我听。”
她的眼中闪烁着光芒，那种光芒林越很熟悉——那是探险者对未知的渴望。
“好。”林越点头，“我答应你。”
莉娜笑了，这次的笑容真诚了许多：“那就说定了。对了……”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东西，递给林越：“这个，给你。”
那是一个小巧的金属徽章，只有硬币大小。徽章的一面刻着熔炉堡的火山徽记，另一面刻着一个精致的铁砧和锤子——那是工匠的象征。
“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莉娜有些不好意思，“但……带着它，就像带着一点熔炉堡的祝福。也许在别的世界，能用得上。”
林越接过徽章，握在手心。金属微温，带着熔炉堡特有的那种坚韧感。
“谢谢。”他说，“我会珍惜的。”
莉娜点点头，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轻声道：“那么……祝你旅途顺利，林越。无论你去往哪个界域，记住，在熔炉堡，永远有你的朋友。”
说完，她转身离开了房间，轻轻带上了门。
林越站在原地，看着手中的徽章。
他想起在王庭时，阿尔德里奇所长送他离开时的眼神；想起铜须将军重重拍他肩膀时的大笑；想起格罗姆那崇拜的目光；想起艾丽娅递给他药剂时微红的耳尖。
还有莉娜刚才说的那些话。
这些，都是“羁绊”。
是他前世挣扎求生时，从未体验过的东西。
但林越知道，他不能因为这些而停下脚步。他的路在前方，在无尽的界域之中，在力量的巅峰之上。
他收起徽章，回到系统界面。
光标在“翡翠梦乡”的选项上悬停。
然后，点击。
十二小时。
正好是天亮的时间。
林越点击确认。
一瞬间，他感觉到一股奇异的能量从虚空中注入体内。那不是攻击，而是一种……标记。系统正在他的灵魂深处刻下坐标，建立与“翡翠梦乡”的链接。
这个过程很缓慢，但不可逆。
从现在开始，十二小时后，无论他在哪里，无论他在做什么，界域穿梭都将自动启动。
他将会离开熔炉堡，离开这个世界，前往一个完全陌生的界域。
林越深吸一口气，关掉系统界面。
他走到工作台前，开始整理装备和物资。该补充的药水，该修理的装备，该出售的多余材料……一项一项，有条不紊。
这就是他的风格。冷静，高效，永远为下一场战斗做好准备。
窗外，夜色渐深。
熔炉堡的灯火在黑暗中闪烁，如同大地上散落的星辰。
而在那些灯火之中，有多少人知道，明天黎明时分，他们的英雄将悄然离去，去往另一个世界？
林越不知道。
他也不需要知道。
他的目光已经越过窗户，越过熔炉堡，越过这个世界的边界，投向了那片浩瀚的、由无数界域构成的星海。
那里有新的挑战，新的力量，新的风景。
而他要做的，就是向前走。
一直走，直到走到路的尽头——如果这条路真的有尽头的话。
壁炉里的火焰噼啪作响，在墙壁上投下摇曳的影子。
林越坐在工作台前，拿起羽毛笔，在一张羊皮纸上写下几行字。那是留给铜须将军的信，简要说明了他即将离开，以及一些关于军械库生产和黑星教会后续处理的建议。
写完信，他封好蜡印，放在桌上显眼的位置。
然后，他走到床边，和衣躺下。
闭上眼睛，但没睡。
他在脑海中回顾着“翡翠梦乡”的资料，规划着抵达后的行动计划，预想着可能遇到的危险和机遇。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窗外的天色，从最深沉的黑暗，逐渐过渡到黎明前那种朦胧的灰蓝。
锻造声停了——那是夜班工匠交接的时间。街道上开始有早起的人声，马车轮子碾过石板路的咕噜声，卫兵换岗时的口令声。
新的一天，即将开始。
而林越的新旅程，也即将开始。
当第一缕晨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房间时，系统的提示音准时响起——
林越从床上坐起。
他穿好装备，检查了一遍所有物品，确认无误。
然后，他走到窗边，最后看了一眼熔炉堡的晨景。
朝阳从火山后方升起，金色的光芒洒在城市的钢铁建筑上，为这座工业都市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泽。烟囱开始冒烟，熔炉重新点燃，新一天的锻造即将开始。
生机勃勃。
林越转身，不再留恋。
他走到房间中央，静立等待。
倒计时在脑海中跳动：5分钟、3分钟、1分钟……
10秒、5秒、3、2、1——
耀眼的白光从虚空中涌出，瞬间吞没了林越的身影！
光芒如此强烈，以至于整个房间都被照得如同白昼！墙壁上的影子消失了，所有的色彩都融入了那纯粹的、圣洁的白！
而在光芒之中，林越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解构”——不是分解，而是转化。从实体转化为能量，从物质转化为信息，从“这个世界的存在”，转化为“可以在虚空中穿行的存在”。
这种感觉很奇妙，但并不难受。
就像……化作了风，化作了光，化作了纯粹的概念。
然后，向前一“跃”。
不是用脚，而是用“存在”本身。
跃出了房间，跃出了军械库，跃出了熔炉堡，跃出了这个世界——
跃入了无尽的虚空。
在他身后，光芒迅速消散，房间恢复了原样。
只有桌上那封信，和窗外照进来的朝阳，证明着这里曾经有一个人，做出了一个决定。
一个前往未知世界的决定。
而在熔炉堡的街道上，早起的人们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天空。
刚才……是不是有一道特别亮的光，从军械库的方向闪了一下？
但很快就消失了。
也许是错觉吧。
人们摇摇头，继续忙碌自己的事。
生活还在继续。
只是他们不知道，他们的英雄，已经踏上了新的征程。
虚空中，林越睁开眼。
周围没有上下左右，没有前后之分。只有无尽的黑暗，和黑暗中偶尔闪过的、流星般的彩色光带。
那是其他界域的投影，是不同世界的回响。
他正在穿越“界域夹缝”，这片连接着所有世界的虚空。
而在前方，一个绿色的光点，正在迅速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