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时间转瞬即逝。
出发前往知识荒原的前夜，林越站在第七研究所观星台的边缘，看着夜幕下灯火辉煌的奥术王庭。远处，观星塔的塔尖直插云霄，顶部的“真理之眼”缓缓旋转，投下柔和的魔法光辉，将整座城市笼罩在一层淡金色的防护罩内。
这座城市比他刚来时更加戒备森严。街道上巡逻的卫队增加了三倍，各大高塔的防御法阵全天候运转，空中不时有骑着飞行坐骑的哨兵掠过。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氛，像是一根绷紧的弦。
腐化的威胁正在逼近，所有人都感觉到了。
“明天一早出发。”
阿尔德里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老法师走到观星台边，和林越并肩而立，手中拿着一份羊皮纸文件。
“讨伐队的名单确定了。三位大奥术师领队，十二位传奇法师，三十位高阶法师，五十名精英战士，再加上你和你那个矮人随从。总计九十八人，是协会近年来组织的规模最大的一次行动。”
林越接过名单扫了一眼。名字大多陌生，但等级都高得吓人——三位大奥术师都是lv45以上，传奇法师们也在lv35到lv40之间，连最普通的精英战士都有lv30。
相比之下，他的lv30显得格外扎眼。
“我是特例？”
“你是‘特殊情况处理专家’。”阿尔德里奇纠正道，“协会高层看过你对抗远古比蒙的战斗记录，认为你对抗腐化生物有特殊优势。而且……”
他顿了顿：“索林那个老顽固为你担保，说你已经初步掌握了神性能量的运用，对知识荒原的腐化源头可能有克制作用。”
索林。那个装备库的老矮人。
“他还在研究修复方案？”
“已经从熔岩之心请来了三位传奇锻造师，正在分析你提供的能量样本。”阿尔德里奇说，“不过修复神话级武器不是小事，至少要等你从荒原回来，带回世界树树脂，才能开始实质性的工作。”
林越点点头，将名单递还：“任务的具体目标是什么？”
“第一，清除知识荒原的腐化源头，至少将其压制到安全水平。第二，回收古代奥术文明遗留的禁忌知识——那些知识本身就有价值，而且能帮助我们理解腐化的本质。第三，寻找世界树遗迹，采集树脂样本。”
很清晰的任务目标。
但林越知道，实际执行起来会比听起来困难百倍。
“荒原内部的情况，你们了解多少？”
阿尔德里奇调出一个魔法投影，上面是知识荒原的三维地图。地图大部分区域都是灰色的“未知”，只有边缘地带有些零散的数据标记。
“我们派过三支侦察队，只有一支回来，而且带回来的情报有限。”老法师的声音变得凝重，“根据幸存者的报告，荒原内部的空间结构极其不稳定，时间流速异常，还有大范围的‘记忆侵蚀’现象——待久了会忘记自己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指向地图中心一个巨大的红色标记：“这里是腐化波动最强的区域，侦察队称之为‘遗忘之冢’，怀疑是古代奥术文明的核心遗址，也是腐化的源头。但没有人真正进去过，所有试图靠近的队伍都失踪了。”
“所以我们是第四支？”
“不。”阿尔德里奇摇头，“我们是第一支‘正式讨伐队’。之前那些都是侦察队，规模小，装备也一般。这次协会动用了真正的力量，三位大奥术师联手，理论上可以应对任何神话级以下的威胁。”
理论上是这样。
但林越总有种不好的预感。腐化如果那么容易对付，就不会蔓延到整个多元宇宙了。
“还有什么需要我特别注意的？”
“有。”阿尔德里奇的表情更加严肃，“根据侦察队的报告，荒原内部会出现‘幻象’。不是普通的幻觉，而是由腐化能量具现化的、基于进入者记忆和恐惧的实体。你可能会遇到……熟悉的面孔，或者最害怕的东西。”
他看向林越：“那些幻象拥有部分本体的能力和记忆，非常难缠。更重要的是，它们会试图动摇你的心智，让你怀疑现实。你必须时刻保持清醒，记住自己是谁，为什么要来这里。”
心智攻击。这比物理攻击更难防御。
林越摸了摸胸口的永恒之火碎片。纯净的神性火焰对精神侵蚀有一定净化作用，但效果有限。
“我明白了。”
“另外，这是给你的。”阿尔德里奇递过来一个小巧的金属盒子，“协会研发的‘心智锚定装置’，能帮你稳定精神，抵抗记忆侵蚀。不过它是一次性的，只能维持二十四小时。关键时候再用。”
林越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银色的胸针，形状像是缠绕的藤蔓，中心镶嵌着一颗透明的晶体。他别在胸口，立刻感觉到一股清凉的能量流入大脑，思维变得更加清晰。
好东西。
“最后，”阿尔德里奇拍了拍林越的肩膀，“活着回来。协会在你身上投注了很多资源，不只是因为你能对抗腐化，还因为……你是‘可能性’。”
他转身离开，留下林越一个人在观星台上。
可能性。
林越看着夜空中的繁星，那些星辰在魔法护罩的过滤下显得有些朦胧。他知道阿尔德里奇的意思——他体内的两种神性如果能完美融合，可能会创造出一种全新的、对抗腐化的力量体系。
但前提是，他必须活下来。
必须变得更强。
第二天清晨，奥术王庭西城门。
讨伐队在此集结。九十八人，分成四个方阵：法师方阵、战士方阵、支援方阵，以及……特例方阵，只有林越和格罗姆两人。
格罗姆紧张地检查着装备——新换的史诗级重弩【穿云】，矮人工艺的符文板甲，腰间挂满了各种药剂和箭袋。他昨晚几乎没睡，一直在擦拭武器和练习装填。
“放松。”林越说，“紧张会影响判断。”
“是、是！”格罗姆深吸一口气，但手还是有些发抖。
林越没再说什么。新兵第一次上战场都会紧张，只有经历过生死才能真正成长。格罗姆需要这一课。
他的装备也更新了。除了索林借给他的【暂誓】，阿尔德里奇还批了一套全新的星辉护甲——之前的在对抗恐魔时损毁了。虚空行者之靴修复完毕，神话抗性药剂补充到了一瓶（索林给的那瓶能量恢复剂他没带，留作底牌）。
另外，他花了一万知识币在协会商店购买了大量消耗品：高级治疗药剂x20，高级能量药剂x15，精神防护药剂x5，还有三枚一次性魔法护符——【空间锚定符】、【能量爆发符】、【净化之光符】。
这些几乎花光了他击杀远古比蒙的奖金，但值得。知识荒原的环境未知，多一份准备就多一份生存的几率。
“所有人注意！”
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三位大奥术师走到了队伍前方。
为首的是个看起来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穿着深紫色的星辰法袍，手持一根镶嵌着七颗宝石的法杖。他是“星辉大奥术师”，lv47，擅长预言和空间魔法，也是这次行动的总指挥。
左边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穿着朴素的白袍，手里只拿着一本厚厚的魔法书。她是“真理大奥术师”，lv46，专精奥术理论和法则解析，队伍中的智者。
右边是个……年轻人？看起来只有二十出头，穿着黑色劲装，腰间挂着两把短刃，更像战士而非法师。但林越能感觉到他身上恐怖的能量波动——lv45，“暗影大奥术师”，专精暗杀和隐秘行动。
三位神话级战力。
这阵容豪华得过分，也侧面说明了任务的危险性。
“我是星辉，本次行动的总指挥。”中年法师的声音通过扩音魔法传遍全场，“我们的目标是知识荒原深处的腐化源头。路上会遇到各种危险：空间裂缝、时间乱流、腐化生物、以及最麻烦的——记忆幻象。”
他环视众人：“我只有一个要求：服从命令，保持队形，不要擅自行动。荒原内部的环境会不断变化，落单的人几乎没有生还可能。都明白了吗？”
“明白！”整齐的回答。
“好。出发！”
星辉大奥术师举起法杖，在空中画出一个复杂的符文。一道巨大的空间门在城门前展开，门的另一侧是荒芜、灰暗、布满裂痕的大地。
知识荒原，就在眼前。
队伍依次进入空间门。林越和格罗姆走在中间位置，前后都是经验丰富的传奇法师和战士，相对安全。
穿过空间门的瞬间，林越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排斥感——就像是整个世界的意志在拒绝他们的进入。空气变得沉重、污浊，带着腐臭和硫磺的味道。天空是铅灰色的，没有太阳，只有几道暗红色的裂痕贯穿天际，像是世界的伤口。
脚下的大地是龟裂的焦土，寸草不生。远处能看到一些建筑的残骸——巨大的石柱、倒塌的拱门、半埋在地下的雕塑，风格古老而诡异，不属于任何已知的文明。
“检测环境。”星辉下令。
几个法师立刻开始施法，各种侦测魔法扫过周围区域。
“腐化浓度：中等，有缓慢上升趋势。”
“未发现活跃生命迹象，但……有很多‘残留影像’。”
残留影像，就是那些记忆幻象的前身。
“保持警戒，按计划路线前进。”星辉在地图上标记了一条路线，“我们的第一站是‘石碑林’，那里有古代奥术文明的记录，可能包含关于腐化源头的信息。距离：十五公里，预计行进时间两小时。”
队伍开始移动。
前半小时很顺利，除了环境恶劣外，没有遇到真正的威胁。但林越的【弱点看破】一直在预警——周围的焦土下埋藏着东西，很多，而且……是活的。
“地下有东西。”他低声对旁边的格罗姆说。
话音刚落，前方的地面突然炸开！
数十条暗紫色的触手从地下钻出，每条都有水桶粗细，表面布满了吸盘和倒刺！触手如同活物般挥舞，抽向队伍最前方的战士方阵！
“防御阵型！”战士指挥官大吼。
盾墙瞬间竖起，触手抽在厚重的塔盾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但触手的力量极大，几个战士被震得口吐鲜血，阵型出现了缺口。
“法师集火！打断它们的攻击节奏！”
火球、冰锥、闪电链……各种魔法轰向触手群。但那些触手极其坚韧，魔法攻击只能造成轻伤，反而激怒了它们。
更多的触手从地下钻出，总数超过一百条！它们不再攻击前方，而是从四面八方包围了整支队伍！
“是腐化地龙！lv35领主级，但数量太多了！”一个侦察法师惊呼。
林越看到了——那些触手的根部连接着地下深处的庞大生物。不是一条，而是一群，至少十只腐化地龙，它们共享同一个意识网络，配合得天衣无缝。
队伍陷入了包围。
“不能硬拼！”真理大奥术师翻动魔法书，“它们的弱点是共享意识，只要切断连接——”
“我来。”暗影大奥术师的身影突然消失。
下一秒，战场各处同时出现了数十个“暗影”的身影！每个身影都如同实体，手持短刃斩向触手的连接处！
不是分身，而是超高速移动留下的残像！
短短三秒，超过三十条触手被斩断！黑色的腐化血液如同喷泉般涌出！
但地龙们没有退缩，反而更加疯狂。它们开始从地下完全钻出——那是何等恐怖的景象：十只体长超过五十米、全身覆盖着暗紫色甲壳、口器如同粉碎机般的巨型蠕虫！
“麻烦了……”星辉皱眉。地龙的数量超出预期，而且这里是它们的主场。
就在这时，林越动了。
他没有冲向地龙，而是高高跃起，【鹰眼狙击】锁定最近一只地龙的头部。在那庞大的头颅上，他看到了一个深红色的弱点标记——不是眼睛，不是口器，而是头颅正中央一块颜色稍浅的甲片。
那是神经中枢的位置。
但常规攻击打不穿那层甲壳。
除非……
林越从怀中取出一枚戒指。
不是【万象之戒】——那东西还在熔炉堡，他还没来得及去取。这是从装备库临时借用的替代品：【拟态之戒（史诗）】，可以模拟任何已知武器的形态，但只有原版30的威力。
足够了。
他将戒指戴在右手，意念集中，想象长枪的形态。
戒指亮起银光，变形，延伸，最终化为一柄三米长的银色长枪。枪身布满细密的魔法纹路，枪尖闪烁着锐利的寒芒。
林越将体内的神性能量注入长枪。
不是银灰色融合能量，而是纯粹的永恒之火神性。
金色的火焰从枪身燃起，将整柄长枪包裹。火焰的温度极高，连周围的空间都开始扭曲。
他握住长枪，身体在空中调整姿态，如同投掷标枪般将全身力量灌注其中。
但威力……
“去！”
长枪离手，化作一道金色的流星，撕裂灰暗的天空，精准命中地龙头部的弱点标记！
没有爆炸。
长枪如同烧红的针扎入黄油，毫无阻碍地贯穿了那层厚达半米的甲壳，深深刺入地龙的神经中枢！
然后，永恒之火在内部爆发！
金色的火焰从地龙的眼眶、口器、甲壳缝隙中喷涌而出！它发出凄厉到极致的惨叫，庞大的身躯疯狂扭动，撞翻了旁边两只同类！
但这还没完。
林越落地，单手虚握。
“爆。”
轰！！！！！！！！！！！
地龙的头颅从内部炸开！金色的火焰吞没了它上半截身体，然后沿着神经索向下蔓延，点燃了它的整个能量网络！
一只lv35的腐化地龙，就这么被秒杀了。
战场陷入短暂的寂静。
所有地龙的动作都停滞了一瞬，共享意识网络传递着“死亡”的恐惧。
“好机会！”星辉抓住时机，法杖高举，“群星坠落！”
天空中的暗红色裂痕突然亮起，无数星光从裂痕中倾泻而下，化作密集的流星雨砸向地龙群！每颗流星都蕴含着强大的净化能量，对腐化生物有特效！
真理大奥术师也出手了，她翻开魔法书的某一页，轻声念诵：“法则重构·此地禁止腐化存在。”
无形的法则波动扩散开来，所有地龙身上的腐化能量开始剧烈波动，像是要脱离宿主！
暗影大奥术师则继续收割，他的身影在地龙群中闪烁，每一次出现都有一头地龙的重要器官被破坏。
三位神话级联手，加上林越那一击的震慑，战局瞬间逆转。
五分钟后，战斗结束。
十只腐化地龙，全部死亡。
队伍开始清理战场，收集有价值的材料。林越走到那只被他击杀的地龙尸体旁，拔出已经恢复戒指形态的【拟态之戒】。戒指表面出现了细微的裂痕——刚才那一击超出了它的承受极限。
“你的表现超出了预期。”星辉大奥术师走过来，看着林越手中的戒指，“那一击的威力，已经接近传奇级的全力一击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神性能量对腐化有特效。”林越简单回答。
星辉点点头，没有深究：“不过消耗也很大吧？你刚才用了多少能量？”
“七成。”
“合理。”星辉说，“接下来的路还长，节省点力量。遇到普通敌人让其他人处理，你保留实力对付真正的威胁。”
“明白。”
队伍继续前进。经过刚才一战，所有人看林越的眼神都变了——从最初的怀疑和轻视，变成了敬畏和认可。
实力，永远是最好用的通行证。
格罗姆兴奋地跟在林越身后，小声说：“林越先生，您刚才那一枪……太厉害了！那些传奇法师都在讨论您呢！”
“保持警戒。”林越平静地说，“刚才只是开胃菜。”
他知道，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
知识荒原的深处，遗忘之冢，那里藏着什么？
腐化的源头？
古代文明的秘密？
还是……更可怕的东西？
林越握紧手中的戒指，感受着体内缓慢恢复的能量。
不管是什么，他都会面对。
然后，征服它。
队伍在灰暗的大地上前进，朝着石碑林的方向。
而在他们看不到的远处，一片建筑废墟的阴影中，一双眼睛正注视着这一切。
那双眼睛没有瞳孔，只有纯粹的黑暗。
它眨了眨眼，然后消失在阴影中。
只留下一个低沉、扭曲、仿佛来自深渊的声音：
“神性……携带者……”
“计划……可以……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