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须将军的私人锻造坊坐落在熔炉堡第三层，紧邻着城市核心的巨型熔炉。这里的墙壁不是石头，而是某种暗红色的金属板，表面刻满了繁复的符文，用来隔绝内外温度和能量波动。
林越推门进去时，首先感受到的是扑面而来的热浪。
不是普通的热，而是蕴含着火元素法则的高温。普通人在这里站十分钟就会脱水昏迷，但对于林越来说，这种环境反而让他体内的永恒之火碎片发出愉悦的共鸣。
锻造坊内部空间很大，足有半个篮球场大小。中央是一个下沉式的锻造台，台面上固定着各种型号的铁砧和工具。四周的架子上摆满了半成品武器、盔甲零件，以及各种林越叫不出名字的稀有材料。
铜须没穿铠甲，只套着一件耐火的皮围裙，正站在锻造台前，手里拿着一柄通红的短剑胚子，用小锤子有节奏地敲打着。每一下敲击都精准地落在同一位置，发出清脆悦耳的叮当声，剑胚上的杂质随着敲击一点点被震出，化作细小的火星飘散。
他没有抬头，但知道林越进来了。
“坐。等我一分钟。”
林越找了个远离锻造台的石凳坐下，安静地看着老矮人工作。
铜须的动作流畅得像是在演奏乐器。小锤子敲打完，剑胚放入旁边的淬火池——池水不是普通水，而是一种淡蓝色的粘稠液体，接触剑胚时发出嘶嘶声，冒出大量蒸汽。
淬火、回火、再次锻打。
如此反复三次后，铜须终于停下手，将冷却下来的短剑放在台面上。那是一柄只有小臂长的刺剑，剑身细长，呈暗银色，剑柄处镶嵌着一颗黄豆大小的红色宝石。
“给你的。”铜须把剑递过来，“看看合不合手。”
林越接过。剑很轻，几乎感觉不到重量，但握在手里时能清晰地感受到其中蕴含的锋锐能量。他试着挥动了一下，剑刃切开空气发出细微的尖啸。
【迅捷之牙（精良）】
【特效：疾风突刺——激活后下一次攻击速度提升50，冷却时间30秒】
【装备要求：敏捷30，等级lv20】
精良级装备，而且是罕见的攻速装。对林越来说，这柄短剑的意义不在于属性加成，而在于它填补了一个武器类型的空白——战斧适合重击，但不够灵活；短剑正好相反。
“多谢将军。”
“不用谢，这是你应得的。”铜须擦了擦手，走到墙边的酒柜，拿出两个金属杯和一瓶看起来有些年头的陶罐，“真正的好东西在这里。”
他倒了两杯酒。酒液是琥珀色的，粘稠得像是蜂蜜，倒入杯中时能拉出细丝。一股浓郁的、混合了焦糖、橡木和某种特殊香料的气味弥漫开来。
“熔炉堡窖藏八十年的火焰威士忌。”铜须自己先喝了一大口，满足地呼出一口热气，“用火山麦和地心泉水酿造，在熔炉核心旁边陈酿。整个矮人族，能喝到这酒的人不超过十个。”
林越尝了一口。酒液入口先是甘甜，然后是烈火般的热辣，最后化作一股暖流沉入胃中，四肢百骸都舒坦起来。出现了一个临时增益：【火焰抗性+10，持续1小时】。
好东西。虽然比不上永恒之火碎片带来的永久抗性，但胜在即时生效。
“将军特意叫我来，不只是为了送剑和酒吧。”林越放下酒杯。
铜须又灌了一大口，眼神变得深邃：“聪明。那我就直说了——你要去找永恒之火，对吗？”
“对。”
“为什么？”铜须盯着他，“为了力量？为了锻造神器？还是……为了某个更高的目标？”
林越沉默了几秒：“为了进化。”
“进化？”
“我的能力核心是‘进化’。”林越难得地解释了一句，“永恒之火作为火元素的源头之一，能帮助我完善这个体系。”
铜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如此……那我接下来的话，你可能要仔细听了。”
他走到锻造坊内侧的一扇铁门前，输入复杂的密码，铁门缓缓滑开。门后是一个小型密室，只有十平米左右，中央摆着一个石台，台上放着一个金属盒子。
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卷古老的羊皮纸。
“这是三百年前，我的曾祖父留下的手记。”铜须小心翼翼地展开羊皮纸，“他曾是熔炉堡最伟大的锻造大师，也是唯一一个成功接近永恒之火核心、并且活着回来的人。”
羊皮纸上用矮人文字密密麻麻地记录着，还配有一些手绘的示意图。
“曾祖父在手记里说，永恒之火不是普通的火焰，它是一个……活着的法则集合体。”铜须指着其中一段文字，“它有自己的意识，或者说，有某种类似意识的存在方式。它会测试每一个试图接近它的生命，根据对方的本心和实力，设置不同的考验。”
林越仔细看着手记。上面的矮人文字他大部分不认识，但那些示意图很有价值——其中一张画着通往地心深处的路径，标注着各种危险区域：熔岩河、高温气穴、不稳定的空间裂缝……
另一张图画着永恒之火本体的结构，像是一颗燃烧的巨树，根部深入大地，枝条向上伸展。旁边用红字标注：“核心区域，温度超过太阳表面，常规防护无效。”
“曾祖父当年是lv40的传奇锻造师，全身装备都是史诗级火焰抗性装，还在出发前喝下了三瓶龙血药剂。”铜须的声音有些沉重，“他进入了永恒之火的核心区，在里面待了十分钟。回来时，全身装备报废，等级掉了五级，在床上躺了半年才恢复。”
他看向林越：“而你，现在只有lv26。”
言下之意很明显：你现在去，是找死。
“我知道。”林越平静地说，“所以我没打算现在就去。”
铜须一愣：“那你……”
“我要先去其他界域，提升实力，收集必要的抗性和防护装备。”林越指向羊皮纸上的另一张图，“你曾祖父提到，在永恒之火外围区域，有一些‘火精灵’和‘熔岩元素’守护。它们体内有‘火种碎片’，积累足够多的碎片，可以合成临时的火焰免疫效果。”
“你连这个都看懂了？”铜须惊讶。那些矮人文字很难，就算懂矮人语的人也要专门学过古文字才能理解。
“猜的。”林越指着图上的几个标记，“这些符号在矮人锻造图里通常代表‘碎片’、‘合成’、‘临时’。”
“……好吧。”铜须不得不承认，这个人类的观察力和知识储备远超他的想象，“你说得没错。确实有火种碎片，但那些守护生物非常强大，至少是lv30以上的精英，而且成群结队。靠一个人很难收集。”
“我会想办法。”
铜须看着林越平静而坚定的眼神，知道再劝也没用。他叹了口气，从盒子里又拿出一样东西——一枚暗红色的金属令牌，正面刻着熔炉和铁锤，背面是一个复杂的魔法印记。
“这是熔炉堡的‘贵宾令’。”铜须把令牌递过来，“拿着它，你可以在矮人族的所有城市享受最高级别的待遇：免费住宿、装备修理八折、情报优先获取权，还有……紧急情况下调动不超过二十人的矮人卫队协助。”
这礼太重了。
贵宾令几乎相当于矮人族的荣誉公民身份，历史上获得的外族不超过二十人。更别说调动卫队的权限——虽然只有二十人，但那意味着矮人族愿意为林越承担政治和军事风险。
“将军，这……”
“收下。”铜须的语气不容拒绝，“你救了熔炉堡两次，一次是整个城市，一次是东城区。这份情，矮人记一辈子。而且……”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我有预感，这个世界要出大事了。腐化蔓延的速度远超预期，这次兽潮只是开始。熔炉堡需要盟友，需要像你这样强大的、不受腐化影响的盟友。”
林越明白了。这不只是感谢，也是一种投资。
他接过令牌，入手温热，像是活物。
【熔炉堡贵宾令（特殊）】
【效果：在矮人族势力范围内声望永久提升至‘崇敬’；享受各项特权服务；可紧急调动矮人卫队（20人/次，冷却时间30天）】
【绑定：林越】
“我会妥善使用。”
“我相信你。”铜须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又想起什么，“对了，还有一件事。关于你那个学生，格罗姆。”
“他怎么了？”
“那小子今天早上来找我，说要跟你一起离开。”铜须的表情有些复杂，“我批准了。”
林越挑眉：“我以为你会想把他留在尖刀队。”
“我确实想。”铜须苦笑，“但他哭着求我，说如果不让他去，他就绝食。矮人最讨厌要挟，但也最尊重决心。而且……”
他看向林越：“你把他教得很好。昨天对付钻地魔虫，那一箭的精髓已经摸到了门槛。在你身边，他会成长得更快。将来如果真有大难，多一个强者，就多一份希望。”
林越点头：“我会负责他的安全。”
“不。”铜须摇头，“你只需要负责教他。安全……让他自己负责。矮人的传统：孩子长大了，路要自己走，生死要自己扛。”
这话说得很重，但林越理解。末世里，过度保护等于害人。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主要是关于千塔之域的情报。铜须年轻时去过那里，知道一些基本规则：奥术世界重视知识和秩序，战斗力反而不是最重要的；那里的货币是“知识币”，可以通过解答谜题、完成学术任务或者提供新知识来获取；最危险的区域不是怪物巢穴，而是失控的魔法实验场……
“最后一个建议。”临走前，铜须说，“在千塔之域，尽量不要暴露你的‘进化’能力。那里的高阶奥术师对‘异常’现象非常敏感，可能会把你抓去研究。”
“明白了。”
林越离开锻造坊时，已经是傍晚。街道上灯火通明，矮人们结束了一天的工作，三三两两走向酒馆和餐厅。空气里飘荡着烤肉和麦酒的香气，孩子们的欢笑声从广场方向传来。
战争留下的创伤正在被日常生活的韧性慢慢抚平。
他回到旅馆，格罗姆已经等在那里了。年轻矮人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行囊，腰间挂着新领到的重弩，脸上满是兴奋和期待。
“林越先生！我的东西都收拾好了！这是三天的干粮，这是药剂，这是备用箭矢……”
“你带太多了。”林越看了一眼那个比自己还高的行囊，“只带必需品：武器、三天食物、水、急救用品。其他东西到了千塔之域再买。”
“可是……”格罗姆看着自己辛苦整理的行囊，有点不舍。
“想跟着我，第一课就是学会轻装。”林越说，“战场上，多余的重量就是多余的死亡风险。”
“……是！”格罗姆立刻开始重新整理。
林越趁这个时间检查自己的装备。
武器：【岩心】战斧、【迅捷之牙】短剑、【鹰眼狙击】技能（远程攻击手段基本覆盖）。
防具：【熔火蜥蜴皮甲】，精良级，火焰抗性+25。
材料：各种战利品和稀有材料，占用了储物空间一半容量，但这些东西在其他界域可能很值钱。
金钱：金币127枚，矮人货币350锭。到千塔之域需要兑换。
特殊物品：【熔炉堡贵宾令】、【虚空结晶】、【深渊法则碎片】、【领主之证】。这些暂时用不上，但价值连城。
技能状态：大部分技能已从【过度使用】恢复，可以正常使用。【崩山斩】lv2，【鹰眼狙击】lv1，这两个新技能需要实战磨合。
综合评估：状态良好，准备充分。
“林越先生，我收拾好了！”格罗姆重新背上行囊，这次小了很多，只装了一个小背包和箭袋。
“走吧。”
两人离开旅馆，走向熔炉堡西门。经过广场时，一群孩子正在玩扮演游戏，一个红头发的小矮人站在石墩上，挥舞着木棍：“我是林越！看我砍死大虫子！”然后跳下来，对着空气乱挥。
格罗姆忍不住笑出声。
林越没什么表情，但脚步稍微放慢了一些。
在城门口，他们遇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艾格隆带着整个尖刀队，二十个矮人全副武装，整齐地站成两排。
“你们这是……”格罗姆愣住了。
“送行。”艾格隆咧嘴笑，“矮人的规矩：朋友离开，要送到城门口，再喝一杯送别酒。”
他拿出两个皮囊，递给林越和格罗姆：“喝！”
林越接过，拔掉塞子，浓烈的酒气冲鼻而来。他仰头灌了一大口——这次不是火焰威士忌，是普通的麦酒，但更烈，更呛。
“好！”尖刀队的矮人们齐声喝彩。
格罗姆也喝了，呛得直咳嗽，但脸上满是感动。
“小子，”艾格隆用力拍格罗姆的肩膀，“跟着林越先生好好学！别给矮人丢脸！”
“是！队长！”
“还有你，人类。”艾格隆转向林越，表情认真，“格罗姆交给你了。如果他犯了错，该打就打，该骂就骂。但如果他被人欺负了……告诉我们，尖刀队跨世界也会去帮他。”
这是矮人式的承诺，朴实但沉重。
“我会的。”林越点头。
“行了，走吧！”艾格隆让开路，“记得回来看看！熔炉堡永远欢迎你们！”
在二十个矮人战士的注视下，林越和格罗姆走出了城门。
外面是熔岩之心的荒野，暗红色的天空下，大地如同燃烧的焦土。远处，几座火山正在喷发，黑色的烟柱直冲天际。
林越取出传送石——这是从深渊祭司那里获得的坐标石，注入能量后可以打开通往千塔之域的临时通道。
“准备好了吗？”他问格罗姆。
“准备好了！”
能量注入，石头亮起银白色的光芒，一道两米高的椭圆形传送门在面前展开。门内是旋转的星云和流动的符文，那是奥术世界的特征。
林越最后回头看了一眼熔炉堡。
城墙上的灯火，熔炉的火焰，矮人们挥舞的手臂。
然后转身，踏入门中。
格罗姆紧随其后。
传送门关闭，荒野恢复了寂静。
而在城墙之上，铜须将军和艾格隆并肩站着，看着两人消失的方向。
“他会成功的，对吧？”艾格隆问。
“我不知道。”铜须叹了口气，“但我知道，如果连他都失败了，那这个世界……可能就真的没希望了。”
他转身，走向城内。
“走吧，还有很多事要做。城墙要修，防御要加固，腐化的源头要调查……我们的战斗，还没结束呢。”
熔炉堡的灯火，在暗红色天空下，倔强地亮着。
而在传送通道中，林越和格罗姆正在经历空间的扭曲。
无数光流从身边飞逝，时间和空间的概念在这里变得模糊。格罗姆紧张地抓住林越的衣角，眼睛紧闭，显然不适应这种跨世界旅行。
林越倒是很平静。前世他经历过无数次传送，早就习惯了。
他看着前方越来越亮的出口，感受着体内技能的微微共鸣。
【浮光掠影】似乎对空间流动特别敏感。
也许，这个技能的下一次进化，会跟空间法则有关？
正想着，出口到了。
刺眼的白光吞没了一切。
然后，是失重感。
再然后——
他们掉在了一片柔软的东西上。
“哎哟！”格罗姆痛呼一声。
林越迅速翻身站起，警惕地环顾四周。
这里不是荒野，也不是城市。
而是一个……图书馆？
巨大的穹顶高耸入云，上面绘制着复杂的星图。四周是一眼望不到头的书架，每一排都有十米高，上面塞满了各种材质和大小的书籍：羊皮卷、竹简、金属板、水晶片，甚至还有几本漂浮在半空、自动翻页的魔法书。
空气中弥漫着纸张、墨水和旧皮革的味道，以及……浓郁的奥术能量。
他们掉在了一堆软垫上——显然是传送落点特意设置的缓冲物。
“欢迎来到‘无尽图书馆’。”
一个温和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林越转头，看到一个穿着深蓝色长袍、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人类男性，正微笑着站在书架旁。他手里拿着一本厚重的硬皮书，书封上的标题是《跨世界传送能量波动分析（第七版）》。
“我是管理员阿尔弗雷德。”男人推了推眼镜，“根据传送记录，两位是从熔岩之心来的？那位矮人小朋友是第一次跨世界旅行吧，反应很正常。”
格罗姆红着脸爬起来：“我、我没事！”
“那就好。”阿尔弗雷德点点头，然后看向林越，“至于您……林越先生，铜须将军已经提前发来了信息。他说您需要前往千塔之域的主城‘奥术王庭’，对吗？”
“对。”
“那么，请跟我来。”阿尔弗雷德转身，朝图书馆深处走去，“传送门在第七区。路上我会简单介绍一下千塔之域的基本规则……尤其是，关于‘知识就是货币’的部分。”
林越和格罗姆对视一眼，跟了上去。
新的世界，开始了。
而在他们身后，图书馆的某个角落，一本无人翻动的黑色封皮书籍，忽然自动打开了一页。
页面上，用古老的血红色文字写着：
【检测到‘异常进化体’进入界域。】
【威胁等级评估中……】
【建议：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