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的叫声还在耳边回荡，姜云的手刚碰到那块露出来的石板，门外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掌门站在门口，脸色比刚才还要沉。
“别碰它。”他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屋子都安静了下来，“跟我去主殿外。”
姜云没多问，立刻起身，白璃也马上跟上。三人一路沉默，走过偏廊时，山风从底下卷上来，吹得屋檐下的铜铃叮当作响，像有人在耳边乱敲了一通小鼓。
还没走到主殿前的广场，吵闹声就扑面而来。几十个弟子围成一圈，七嘴八舌地争论着，有的指着东边的小门，有的朝藏书阁后面的巷子挥手，语气一个比一个激动。
“我真的看见了！一道黑影飞快地钻进去了！”守门弟子额头冒汗，手心还留着烧焦符纸的痕迹，“不是幻觉，是真人！”
“你是不是眼花了？”另一人冷笑，“昨晚才清理过山路，怎么可能有人混进来？”
“要不咱们去看看？”
“看什么看！要是真是幻阵，你这一动反而会惊动阵眼！”
人群越吵越凶，几乎没人注意到掌门来了。直到一声清脆的铃音划破喧哗——叮！
所有人瞬间闭嘴，齐刷刷看向台阶上的青袍身影。
掌门站在高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那个守门弟子身上：“你说有外人进来？什么时候发现的？”
“就在一刻钟前，我在东侧巡逻，感觉到灵压不对劲，追到墙角只捡到了这个。”他双手递上一块黑色布条，边缘参差不齐，像是被刀割断的。
掌门接过布条，指尖轻轻抚过，闭眼片刻，再睁眼时眼神已经冷了下来：“确实有外力入侵的痕迹。去拿镇门铜镜来。”
很快，一名执法弟子捧来一面古老的铜镜。镜面斑驳，边上刻着十二星宿的纹路。掌门用手指蘸了点血，在镜心画了个符，低声喝道：“显。”
镜面泛起水波一样的光晕，紧接着浮现出三道模糊的身影——
一个蜷缩在藏书阁后巷的瓦堆里；一个趴在炼药房的屋檐上，手里好像握着短刀；第三个正贴着东侧小门的石缝慢慢移动，脚步轻得几乎听不见。
人群中顿时响起一阵倒吸气的声音。
白璃眯起眼睛，袖子里的银针悄悄滑到指尖，低声对姜云说：“影煞喜欢用分身迷惑敌人，但这三个……呼吸节奏一样，体温也是真的。”
姜云盯着镜中那个靠近小门的身影，突然想起回山路上石桥崩塌的那一幕——那个戴眼罩的影煞头领，左脸有烧伤，右手转着匕首，明明被藤蔓击中胸口，却没有倒下。
“他们是跟着我们回来的。”他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路上有两个没死透。”
掌门眼神一凛，终于开口：“影煞已经进了山门，这不是虚惊。”
话音落下，全场一片寂静。
一位年长弟子忍不住上前一步：“掌门，如果真有刺客潜伏，现在搜查可能会打草惊蛇，不如先封锁消息，暗中排查？”
“封锁？”另一个人立刻反驳，“等他们动手再查？要是破坏了护山大阵的阵眼怎么办！”
“可要是全面搜查，会引起全门恐慌——”
“够了。”掌门抬手打断，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敌人已经站在我们院子里了，还谈什么‘万一’？”
他转身叫来执法长老，下令道：“封闭四门，熄掉所有引路灯，改用符灯照明，断了他们夜里借暗逃跑的机会。”
执法长老领命而去。
“发布三级戒令。”掌门继续说道，“内门弟子立刻回院闭关，不准随意走动；外门弟子轮流值守，每两炷香换一次岗；核心弟子组成五人小队，按区域逐一排查。”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姜云和白璃身上：“你们暂时留在主殿附近，不得擅自行动。”
姜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白璃轻轻按住了手臂。她微微摇头，动作极轻。
他明白她的意思——他们刚回山，身份敏感，这时候贸然插手只会引来更多怀疑。更何况，左臂上的印记还在隐隐发烫，像一根细线扎进血脉，提醒着他体内的力量还不稳定。
“弟子明白。”他低头应道。
掌门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最后只说了句：“原地待命。”
说完，他转身走进主殿侧门，身影消失在帘幕后。执法体系迅速运转起来，弟子们有序散开，脚步密集却克制。
姜云站在石阶上，望着远处的藏书阁。那里原本安静的屋顶此刻多了几盏幽蓝的符灯，照得瓦片泛着青光。他知道，那道影像就在那儿，也许正躲在某个角落，悄悄看着整座山门。
白璃走到他身边，声音很轻：“你觉得他们会先动手哪里？”
“阵眼太难碰。”姜云低声分析，“藏书阁有禁制，炼药房药材太多容易混淆，只有偏门……最容易脱身。”
“所以那是诱饵。”白璃点头，“真正的目标，应该是主殿。”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再多说。
这时，一名执法弟子匆匆跑来，拱手行礼：“掌门吩咐，如果发现异常，立刻鸣铃示警。你们守好主殿门户，不能松懈。”
“是。”
等执法弟子离开后，白璃忽然低声问：“你说，那只乌鸦……真的是鸟吗？”
姜云一愣。
他想起那声不像鸟叫的“找到了”，还有那双直勾勾盯着他们的红眼睛。修仙界里会说话的灵禽不少，但大多都是高阶修士控制的。一只普通的乌鸦，不该有那种诡异的灵压波动。
“不是。”他摇头，“它认得那块石板。”
“那你怕不怕？”白璃侧头看他，眉心那颗朱砂痣微微闪了闪。
“怕。”他坦然回答，“但我更怕让他们得手。”
白璃笑了，笑得很淡，却让他心里一暖。
风又吹了起来，卷着落叶掠过石阶。远处传来一盏接一盏点亮符灯的声音，像是整座山门正在缓缓睁开眼睛。
姜云抬起左手，袖口微动，那一抹青色的印记在昏暗中泛着淡淡的绿光。他没有遮，也没有碰，只是静静地看着，仿佛在确认某种联系。
白璃忽然伸手，轻轻把他袖子往下拉了拉，盖住了那道光。
“现在还不是亮出来的时候。”她说。
姜云点点头。
就在这时，主殿侧门的帘子猛地一掀，执法长老快步走出，手里攥着一张刚送来的巡查简报。他脸色骤变，抬头望向他们这边，嘴唇动了动，似乎要喊什么——
可还没出声，整个人突然僵住，像是被什么东西钉在了原地。
他的右手开始剧烈颤抖，简报飘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