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马的效率，快得超乎想象。
或者说，在金钱这个第一生产力的驱动下，没有什么事情是办不到的。
秦峰下达指令的第二天下午，一个名为“青阳市新叶慈善基金会”的组织就完成了所有注册手续。
法人代表，是老马手下的一个职业经理人，跟秦峰八竿子打不着。
资金来源，是秦峰通过老马运作的几家公司注入的，每一笔账都清清楚楚，合法合规，完美得不像话。
基金会的第一个项目，被命名为“生命之光——白血病儿童援助计划”。
而张玥，就是这个计划的第一个，也是“唯一”的援助对象。
基金会的工作人员，带着律师和公证员，直接找到了市第一人民医院的院领导。。
“天上掉馅饼了？”
“这是哪路神仙下凡了？”
张玥的主治医生，一个五十多岁的老教授，看着基金会拿出的文件和银行担保函，激动得手都在抖。
他为了这个病人，愁得头发都白了好几根。
张玥的病情很凶险，家里又实在拿不出钱，眼看着就要人财两空，他作为医生，心急如焚却又无能为力。
现在，奇迹就这么发生了。
“快！快去通知病人家属！”老教授对身边的护士喊道。
张玥的母亲，一个被生活折磨得憔悴不堪的中年女人，被请到了办公室。
当她听完院方和基金会工作人员的说明后，整个人都懵了。
她呆呆地站着，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几秒钟后，她“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朝着基金会的工作人员就开始磕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谢谢谢谢你们这些大好人谢谢你们救我女儿的命我给你们当牛做马”
她语无伦次，只会重复着感谢的话。
工作人员赶紧将她扶起来，温言安慰。
这一切，都通过老马的渠道，以文字和图片的形式，实时传递到了秦峰的手机上。
秦峰坐在区长办公室里，一边批阅着关于兰云区下个季度经济发展规划的文件，一边平静地看着这些信息。
照片上，张玥的母亲哭得撕心裂肺，那种从绝望中看到希望的巨大冲击力，几乎要透出屏幕。
【嗯，情绪很到位。】
【这可比任何商业谈判都来得直接。】
【用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关键是，要让这钱花得有价值。】
他随手将信息删除，仿佛只是看了一条无关紧要的新闻。
骨髓移植手术被安排在三天后。
一切都进行得非常顺利。
“新叶基金会”不仅支付了天文数字般的医疗费，还为张玥的母亲在医院附近租了一套高级公寓，请了专门的护工，彻底解决了她的后顾之忧。
这种“壕无人性”的慈善方式，让医院上下都叹为观止，纷纷猜测这个基金会背后到底是哪位不愿透露姓名的顶级富豪。
秦峰对此，毫不在意。
他要的，不是名声。
他要的，是结果。
手术成功后的第五天，张玥从重症监护室转到了普通病房，各项指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医生说，只要后续康复顺利，她就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老马给秦峰发来了最后一条信息：“老板，女孩没事了。”
秦峰回了两个字：“很好。”
然后，他发出了第二条指令：“把消息，送过去。”
东南亚，某国，一个混乱的边境小镇。
这里的空气中，永远弥漫着潮湿、闷热以及劣质香料混合的味道。
一间不到十平米的出租屋里，一个面容苍老、头发花白的男人，正蜷缩在床上。
他就是张文华。
五年的逃亡生涯，早已磨平了他所有的棱角，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恐惧和思念。
他不敢跟家里联系，因为他知道，自己一直在被“监视”着。
他只能通过一些特殊渠道，偶尔打探一下家里的消息。
他知道女儿病了，病得很重，需要很多很多钱。
他发疯一样地打工，在建筑工地上搬砖，在后厨洗盘子，没日没夜地干，却连杯水车薪都算不上。
绝望，像潮水一样，日复一日地将他淹没。
他好几次都想到了死。
但一想到自己死了，就再也没人知道五年前的真相，那12个兄弟，就真的白死了。
他就在这种矛盾和痛苦中，苦苦煎熬。
这天，他打工回来，房东递给他一个没有署名的信封。
他疑惑地打开。
信封里，没有信，只有几张照片。
第一张照片，是医院的病房，他的女儿张玥躺在病床上，虽然虚弱，但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笑容。
第二张照片，是他的妻子，虽然清瘦，但眼神里不再有那种令人心碎的绝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踏实的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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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张照片，是一份医疗诊断书的复印件，上面清楚地写着“骨髓移植手术成功，患者康复中”。
第四张照片，是一篇文章的剪报，标题是《生命之光：新叶基金会点亮白血病女孩的希望》。
张文华拿着照片的手，开始剧烈地颤抖。
他一遍又一遍地看着，仿佛要把照片看穿。
女儿活下来了？
手术成功了？
谁救了她？新叶基金会？这是什么？
巨大的狂喜和无尽的困惑，像两股巨浪，在他脑海中猛烈冲撞。
他冲出房门，抓住房东，用嘶哑的本地话问道：“谁送来的信？”
房东摇了摇头：“不知道，一个小孩放在门口就跑了。”
张文华失魂落魄地回到房间，关上门。
他背靠着门，身体缓缓滑落，最终瘫坐在地上。
他看着女儿的笑脸，先是傻笑，笑着笑着，眼泪就涌了出来。
从无声的流泪，到小声的抽泣，最后，他再也控制不住，像个孩子一样，抱头痛哭起来。
压抑了五年的所有情绪，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他哭了很久很久，直到嗓子都哑了，眼泪都干了。
哭完之后，他的心里，只剩下两样东西。
一样，是对那个“神秘好心人”的，无尽的感激。
另一样，是对魏建雄的，滔天的恨意。
凭什么？
凭什么自己的女儿在生死线上挣扎，而那个罪魁祸首却能高高在上，享受荣华富贵？
凭什么自己要像老鼠一样躲在阴沟里，连女儿的面都见不到？
一个陌生的恩人，救了他女儿的命。
而他这个父亲，却什么都做不了。
巨大的愧疚和耻辱，像烙铁一样烫在他的心上。
他不能再这么躲下去了。
他要回去。
他要报答这份恩情。
他不知道那个好心人是谁，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把真相公之于众。
让罪人伏法，告慰那12个无辜的亡魂。
这，或许就是那个“好心人”最想看到的报答。
张文华的眼神，从迷茫和痛苦，逐渐变得坚定。
他站起身，擦干脸上的泪痕，从床下的一个暗格里，取出了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
打开油布，里面是一本陈旧的笔记本，和一个小小的录音笔。
笔记本里，记录了当年矿难后，魏建雄处理此事的所有细节，时间、地点、人物，清清楚楚。
而那支录音笔里，有他当年被魏建雄逼迫时，偷偷录下的，魏建雄亲口承认要“不惜一切代价掩盖真相”的录音。
这是他留下的，最后的护身符，也是同归于尽的武器。
他小心翼翼地将东西贴身藏好。
然后，他走出门，走向了小镇上唯一一个可以打国际长途的电话亭。
他要回国。
他要自首。
青阳市，兰云区区长办公室。
秦峰的手机再次震动。
依然是老马。
信息很短，只有一句话。
“老板，鱼，上钩了。他联系了我国驻当地的大使馆，要求回国自首。”
秦峰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回复了一个字。
“阅。”
然后，他拿起桌上的红色座机，拨通了省纪委专案组王亮的电话。
“王组长，我这里，可能有一个关于魏建雄的新线索。”
“一个，能让他永不翻身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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