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兵感觉自己像是被一条毒蛇盯上了。
那条蛇的眼睛冰冷而充满杀意。
秦峰的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蛇信，舔舐着他的皮肤，让他从头皮麻到脚底。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解释？
他怎么解释？
解释自己确实雇了人？解释自己确实打了人？解释自己确实仗着姐夫的势为非作歹？
他现在说什么都是错！任何解释都只会显得苍白无力。
在铁一般的证据面前，任何语言都显得那么可笑。
他感觉自己所有的伪装都被彻底撕碎了。
“我我”
钱兵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的舌头像是打了结。
他浑身的肥肉都在颤抖，汗水浸湿了他名贵的衬衫，紧紧贴在身上，让他看上去更加狼狈。
他的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往下滚落。
他求助似的看向主席台。
看向那个他一直以来最大的靠山，他的姐夫，魏建雄。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乞求。
然而，他只看到了一张冰冷到极点的脸。
那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是一块没有温度的石头。
魏建雄此刻的心情，已经不能用愤怒来形容了。
是毁灭。
他感觉自己精心构筑了十几年的政治堡垒，正在被秦峰一砖一瓦地拆掉，而且还是当着全市人民的面！
这种感觉让他几近崩溃。
这个钱兵，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自己千叮万嘱，让他收敛一点，他偏不听！
现在好了，捅出这么大的娄子，还把自己给拖下了水！
猪！蠢猪！
魏建雄在心里把钱兵骂了一万遍。
他恨不得现在就冲下去，亲手掐死这个蠢货。
但他知道，现在不是骂人的时候。
他必须做出决断。
他感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
台下群众愤怒的吼声，记者们闪烁不停的镜头，直播间里那数以万计的目光，还有主席台上，秦峰那看似平静，实则步步紧逼的姿态。
秦峰的眼神就像一把无形的刀，抵在他的脖子上。
这是一个局。
一个为他量身定做的死局！
他如果保钱兵，那他就是同案犯，是黑社会的保护伞，他的政治生命今天就到头了。
他甚至可能面临牢狱之灾。
他唯一的生路，就是弃车保帅！
而且，必须快！必须狠！
必须在秦峰和舆论彻底将自己钉死在耻辱柱上之前，完成切割！
他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最决绝的反应。
一瞬间，魏建雄的脑中闪过无数念头。他的大脑飞速运转，权衡着利弊。
他的脸上，那因为惊恐和愤怒而扭曲的表情，瞬间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痛心疾首、怒不可遏的“正义感”。
他的脸上肌肉抽动，努力做出一个悲愤的表情。
秦峰看着他表情的变化，内心冷笑。
【来了来了，影帝要飙戏了。这变脸速度，不去拿个奥斯卡都屈才了。】
【这表情切换，这情绪酝酿，啧啧，不去拿个奥斯卡都屈才了。这演技，不去演苦情戏都可惜了。】
【让我猜猜台词：‘我对此事毫不知情！’‘我感到万分痛心！’‘一定严查到底，绝不姑息！’标准三件套，是吧？我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
果然。
“砰！”
一声巨响！
魏建雄猛地一拍桌子，霍然站起！
他这一拍，用了十成十的力气，震得桌上的茶杯都跳了起来，发出清脆的响声。
整个会场都被他这一下给镇住了，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反应。
只见魏建雄脸色铁青，胸膛剧烈起伏，他用手指着台下的钱兵，手臂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
他的指尖都有些发白。
“无法无天！”
他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声音嘶哑，充满了被背叛的痛苦和恨铁不成钢的愤怒。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音，显得无比悲愤。
“钱兵！我没想到，你竟然敢背着我，在兰云区的地界上，干出如此伤天害理、人神共愤的事情！”
“你打着我的旗号，欺压百姓，为非作歹！你把我的脸都丢尽了！把我们魏家的脸都丢尽了！你简直是魏家的耻辱！”
他捶着胸口，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他的脸上写满了悲愤和失望。
“我魏建雄，在兰云区工作了这么多年，自问对得起党，对得起人民！我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一个败类亲戚！你简直是我的污点！”
这番表演，堪称完美。
他把自己从一个“疑似保护伞”，瞬间洗白成了一个“被蒙蔽的、大义灭亲的清官”。
如果不是秦峰早就从卷宗里知道，钱兵这些年孝敬给魏建雄的钱，没有八位数也有七位数，他可能真的就信了。
他甚至知道魏建雄家里的哪个角落藏着钱兵送的古董字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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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开始了开始了。】秦峰在心里默默吐槽。
【瞧这演技，声情并茂，感人肺腑。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受害者呢。这眼泪说来就来，比专业演员还专业。】
【接下来，该轮到公安局长出场配合了。这配合，简直是天衣无缝。】
魏建雄的表演还在继续。
他转过头，怒视着身边同样坐立不安的区公安局长。
公安局长此刻的脸色也有些发白，他知道，自己也难辞其咎。
“刘局长！”
他一声爆喝。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你还愣着干什么？！”
“立刻！马上！把这个无法无天的狂徒给我抓起来！”
“彻查！从严！从重！把他背后的所有黑恶势力，全都给我挖出来！不管牵扯到谁，一律严惩不贷！绝不姑息！给我一个彻底的交代！”
魏建雄的声音，回荡在整个礼堂。
掷地有声，正义凛然。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决心。
公安局长一个激灵，立刻站了起来，大声回应：“是！魏书记！保证完成任务！”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他对着身后的几名警察一挥手。
几名警察立刻如狼似虎地冲下台，直奔钱兵而去。
他们的动作迅速而果断。
钱兵彻底傻了。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主席台上的姐夫。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迷茫和震惊。
他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了决绝，看到了冷漠，看到了切割。
他被抛弃了。
就像一块用脏了的抹布，被毫不留情地扔掉了。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推入了万丈深渊。
“姐夫！姐夫你不能这样！姐夫！”钱兵终于崩溃了，他疯狂地挣扎着，试图冲向主席台，嘴里发出绝望的哀嚎。
他的声音充满了不甘和怨恨。
“你答应过我的！你说过兰云区没人敢动我！你说过你会保我的！”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名警察用手死死捂住了嘴。
“唔唔”
他只能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被两个警察一左一右架着，像拖一条死狗一样往外拖。
他的身体在地上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在他被拖走的时候，他怨毒的、充满不甘和绝望的视线，死死地锁在魏建雄的身上。
那眼神仿佛要将魏建雄生吞活剥。
而魏建雄，自始至终，都没有再看他一眼。
他只是挺直了腰板，面对着全场的镜头和群众，仿佛在用自己的姿态，向所有人宣告他的清白和决心。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是一尊雕塑。
一场闹剧，以一种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方式收了场。
秦峰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这出“挥泪斩马谡”的大戏落幕。
他的脸上带着一丝玩味的笑容。
他知道，魏建雄这一招，虽然狼狈，却是当下最正确的选择。
他成功地把自己从泥潭里拔了出来，还顺便给自己立了一个“铁面无私”的人设。
可惜。
秦峰的内心，只有两个字。
【晚了。】
你以为砍掉一条腿，就能阻止毒素蔓延全身吗？
太天真了。
今天这场直播，已经在兰云区，乃至整个青阳市，都埋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
这颗种子，迟早会生根发芽，长成一棵足以推翻你这棵腐朽大树的参天巨木。
而我，会亲自为它浇水施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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