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秦峰照常上班，泡上一杯枸杞红枣茶，开始了他“平平无奇”的摸鱼生活。
马振华被带走，办公室主任的位置空了，整个大院里的人都跟打了鸡血似的，到处乱窜，唯独综合二科，岁月静好。
科里的几个老油条，现在看秦峰，那叫一个毕恭毕敬。
秦峰说东，他们绝不往西。
秦峰说要喝茶，他们能把龙井、普洱、铁观音摆一排供他挑选。
没办法，科长大人现在可是市长面前的红人。
绿岛湖项目的大功臣，赵立德案子的“间接”引爆者。
谁敢惹？
【舒服了。】
秦峰靠在椅子上，双脚搭在桌子底下，惬意地喝了一口茶。
【这就是权力的味道吗？朴实无华，且枯燥。】
就在他享受着这难得的清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是隔壁综合一科的科长，老张。
老张探进来一个脑袋，脸上堆满了笑容，那褶子，能夹死苍蝇。
“秦科长，忙着呢？”
秦峰放下茶杯，站起身，同样一脸谦逊的笑容。
“张科长，快请进，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黄鼠狼给鸡拜年，准没好事。】
老张搓着手走进来，眼睛在办公室里滴溜溜地转了一圈，最后落在秦峰身上，那表情，要多暧昧有多暧昧。
“哎呀，小秦啊，不对，以后得叫秦主任了。”
他一拍大腿，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外面竖着耳朵的人听见。
“恭喜，恭喜啊！这可是天大的喜事！”
秦峰心里咯噔一下。
【来了。】
他面上不动声色，甚至还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茫然和受宠若惊。
“张科长，您这话我怎么听不明白啊？”
“还装！”老张指着他，一副“我都懂”的表情，“你小子，瞒得我们好苦啊！市长亲自提名，破格提拔你当办公室副主任，主持全面工作！这事儿，整个大院都传遍了！”
办公室里，瞬间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
科里其他人，一个个瞪大了眼睛，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副主任？
主持全面工作？
那不就是事实上的办公室主任吗？
从正科到副处，中间隔着十万八千里，秦峰这这是坐火箭了？
不，这是坐传送门！
秦峰脸上的“惊愕”更重了。
“张科长，这这不可能吧？您可别跟我开这种玩笑，我资历这么浅，怎么可能”
【演，接着演。】
【内心os：卧槽！周海东这老小子玩真的啊！说提就提，连个招呼都不打？这是要把我架在火上烤啊！】
连升四级！
这在青阳市的官场历史上，是绝无仅有的。
这消息一旦坐实，他秦峰立刻就会成为所有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羡慕嫉妒恨，会像潮水一样将他淹没。
那些削尖了脑袋往上爬，爬了一辈子还在副科、正科位置上打转的老油条们，会怎么看他？
那些背景深厚，早就把主任位置视为囊中之物的“官二代”们，会怎么想他？
周海东这一手，看似是天大的恩宠，实则是一招险棋，更是毒计！
这是捧杀！
周海东这是在用秦峰，向孙志平宣战！
用他这个小小的正科级干部，去撬动市委书记的权威。
【好家伙，我直接好家伙。】
【我把你当老板，你把我当炮灰？】
【市长大人，你这操作，比德芙还丝滑，比飘柔还自信啊。】
老张看着秦峰“震惊”的样子，心里别提多爽了。
他拍了拍秦峰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小秦啊，你就别谦虚了。市长力排众议，亲自为你担保，这是多大的信任啊！以后，你可就是咱们办公室的领头人了，可得多多关照我们这些老家伙啊。”
话是这么说，可他那眼神里，分明是七分嫉妒，三分看戏。
他巴不得秦峰摔个大跟头。
秦峰“惶恐”地连连摆手：“张科长，您千万别这么说，这事儿八字还没一撇呢，组织部的文件没下来，一切都做不得数。我我就是个小科长，还得跟您多学习。”
送走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老张，秦峰一屁股坐回椅子上，端起茶杯，发现里面的水已经凉了。
科里的人，看他的表情，已经彻底变了。
敬畏，疏远，还有掩饰不住的嫉妒。
秦峰清楚，从这一刻起，他再也不是那个可以和大家打成一片的“小秦”了。
他是“秦主任”。
一个被市长用非正常手段，强行推上高位的“幸运儿”。
也是一个，被架在火上，随时可能被烤成焦炭的倒霉蛋。
【刺激。】
秦峰非但没有紧张，反而觉得有点兴奋。
【这才有点意思嘛。】
【孙志平，你现在，应该很头疼吧？】
他拿起桌上的内部电话，拨通了市长秘书的号码。
“小李哥，我是秦峰。我想跟市长汇报一下工作，不知道市长现在有时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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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如何，他都得去周海东那里，探探口风。
至少，得把这场“戏”，演得更逼真一点。
电话那头，市长秘书小李的语气，比之前客气了十倍。
“是秦科长啊，市长正在等你。你直接过来吧。”
等你？
秦峰心里冷笑一声。
看来，周海东也知道，自己这一手玩得太大，需要亲自敲打敲打他这枚“棋子”了。
他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出办公室。
一路上，所有遇到他的人，都主动停下来，对他露出恭敬而又复杂的笑容。
“秦科长。”
“秦科长好。”
秦峰一一微笑着点头回应，步履沉稳，看不出任何情绪。
只是他心里，已经开始盘算起来。
【孙志平会怎么接招？】
【一票否决？这不符合他老谋深算的性格，太直接了。】
【拖延？有可能。把提名压下来，冷处理，让周海东没面子。】
【还是同意？】
想到这个可能性，秦峰的脚步顿了一下。
【如果孙志平同意了，那才叫真正的麻烦。】
一个强势的市长，力排众议，提拔一个毫无根基的年轻人。
一个老辣的书记，顺水推舟，同意了这个看似荒谬的任命。
这背后，必然隐藏着更深的算计。
秦峰感觉，自己仿佛掉进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中心。
而漩涡的两边，是青阳市最有权势的两个男人。
他们，都在盯着自己。
他推开了市长办公室的门。
周海东正站在窗前，背着手，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
听到声音，他转过身，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秦峰，你来了。坐。”
没有称呼“小秦”，也没有叫“秦科长”。
“市长，我”
他刚开口，就被周海东抬手打断了。
“外面的传言，都听到了吧？”
秦峰“局促”地点了点头：“听到了一些，市长，我我诚惶诚恐。我资历太浅，能力有限，恐怕难当大任。”
周海东笑了。
他走到秦峰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年轻人，不要妄自菲薄。”
“资历，是人定的。能力，是事干出来的。”
“我看人，不看那些虚的，只看你能不能干事，敢不敢干事！”
周海东的语气，铿锵有力。
“绿岛湖项目，你干得很好。赵立德的案子，你也处理得很聪明。”
他深深地看了秦峰一眼。
“市政府办公室这个摊子，现在烂了，需要一个有魄力、有手段的年轻人来收拾。”
“我选你，就是要让你放开手脚，大干一场！”
“感谢市长的信任！我我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周海东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要的，就是秦峰这个态度。
一个被他一手提拔，对他感恩戴德，唯他马首是瞻的年轻人。
“不过”周海东话锋一转，“这个任命，阻力不小。市委那边，有不同的声音。”
他终于提到了关键。
秦峰立刻做出一副“紧张”的表情，竖起了耳朵。
“尤其是孙书记，他对你的年龄和资历，还是有些顾虑的。”
周海东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我已经把正式的提名报告，送到了市委组织部。接下来，就要看常委会上的博弈了。”
他看着秦峰，一字一句地说道：
“秦峰，你记住。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周海东的人。你的荣辱，就是我的荣辱。”
“挺直腰杆，不要怕！天塌下来，有我给你顶着！”
话音落下，掷地有声。
秦峰“激动”地站了起来，声音甚至带着一丝颤抖。
“市长我”
【影帝，绝对的影帝。】
【这番话，说得我自己都快信了。】
【但是，老板，你倒是说说，要是顶不住怎么办啊？】
他知道，周海东这番话，既是安抚，也是施压。
他把秦峰和自己，彻底捆绑在了一起。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秦峰的任命如果通过，就是他周海东的胜利。
如果被否决，就是他周海东的失败。
这场仗，秦峰不想打，也必须打了。
从办公室出来，秦峰感觉后背都湿了。
跟这些老狐狸打交道，比跟歹徒搏斗还累。
他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关上门，一个人静静地坐着。
他知道，真正的大戏，还没有开场。
市委常委会，才是决定他命运的最终审判庭。
而他，连一个旁听的资格都没有。
只能像一个等待宣判的囚犯，被动地接受结果。
【不。】
秦峰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
【我秦峰的命运，从来不掌握在别人手里。】
【孙志平，周海东】
【你们想拿我当棋子，就要做好，被棋子反噬的准备。】
傍晚，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是陈妍。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
，！
“秦峰，你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秦峰笑了笑，“喝着茶，看着报，好得很。”
“你还笑得出来！”陈妍的语气，有些生气，“你知不知道，现在外面都传疯了！说市长要破格提拔你当办公室主任，很多人眼都红了，都在等着看你笑话！”
“让他们看呗。”秦峰的语气，依旧轻松，“笑话，哪有那么容易看。”
“你”陈妍被他这副满不在乎的态度气到了，“我跟你说正经的！我听我爸说，市委组织部那边，对你的提名，反对意见非常大。好几个副部长，都明确表示不合规矩。”
“明天上午，市委就要召开常委会，专门讨论你的任命问题。”
“孙书记的态度，很关键。”
秦峰嗯了一声。
这些，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陈妍，谢谢你。”他轻声说。
“谢我干什么，我又没帮上什么忙。”陈妍的声音，低了下去，“我只是只是担心你。这一步，迈得太大了，太险了。”
“富贵险中求嘛。”秦峰开了个玩笑。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秦峰。”陈妍忽然认真地叫了他的名字。
“嗯？”
“我相信你。”
简单的四个字，让秦峰的心，微微一动。
挂断电话，秦峰看着窗外的夜色，久久没有说话。
【被人信任的感觉，好像也不赖？】
他甩了甩头，将这丝多余的情绪甩出脑海。
战斗，才刚刚开始。
他需要集中全部精力，来应对接下来的狂风暴雨。
这一夜，青阳市官场，无数人彻夜难眠。
而风暴的中心，秦峰，却睡得格外香甜。
因为他知道，无论明天结果如何，这场游戏，都只会变得越来越有趣。
最大的阻力，来自市委书记孙志平。
这，正是他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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