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宇转回头,委婉的问道:“听阿姨刚才讲,您的家族里中,您只有一个儿子,您的孙子也只有一个,那多申请这一块地基是给谁的呢?”
“哎……”老奶奶长长地吁了口气。
这才缓缓说道,“我是只有一个儿子没错,但我原本可以有两个孙子的呀,如果他还在的话,那块地基也不至于闲置。”
“那,您的另一个孙子呢?”白灵轻声问道。
老奶奶未言语,眼角已有眼泪溢出,接过吴母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眼睛,摆摆手示意自己的儿媳妇替她说。
“小刚他奶奶可能是年龄大了,提起过去不好的事情更容易敏感。让你们见笑了。”吴母陪笑着说。
白灵赶忙说道:“没有没有,是我们打扰到你们了。”
须臾,吴母面带笑意,但眼底附上一层悲伤之色,缓缓道:“小刚出生前,村里的医生给我把脉说,我怀得是一对双胞胎,很有可能还是一对男孩子,在我孕期的那段时间里,我们全家人都沉浸在偌大的喜悦中。
那时候,我公公还在世,家里大大小小的事也是他说了算。有一天,他回来后突然说,他已经给未出生的孙子,在村里找了个好位置,用庄稼地置换了一块地皮。等两个孙子长大后,谁愿意分出去住,就给谁建新房。所以,秦书记想要的那块闲置地皮,就是从那个时候留存下来的。
由于怀得是双胞胎,考虑到当时县城的医疗条件不是太好,一大家子的人便把我送去了,市里的省人民医院待产,大家都觉得,这么好的医院,母子肯定能平安。”
说的这,吴母停顿了下来,陈宇和白灵对视一眼,心中明白,接下来的叙述或许会有些沉重,便谁都没急着催促。
缓了片刻后,吴母接着说:“每月的孕检都很正常,我本来是想要顺产的,但医生说,胎儿的体重比较大,顺产恐怕会有较大的风险,建议让我剖腹产。
大家为了我们母子的平安着想,就签了剖腹产的合同,把我送进了手术室。手术结束,等麻醉消散过去,我察觉到了大家的神色不太正常。
再三追问下,才得知,医生从我的肚子里只取出了一个活着的宝宝,而另一个宝宝,已经没了呼吸。当时,我只觉得天都塌了。”
满心期待,满心喜悦,大家为这两个宝宝的到来,整整期待了大半年,最后却得来这样的一个结果,可想而知,这对一家人带来的悲痛有多重。
陈宇暗自深呼吸,调整这件悲伤之事给自己带来的伤感情绪。
白灵怔了一会儿,又宽慰了几句吴母,实际上连她自己都不太清楚,这种情况下该如何安慰人。
好在,为母则刚,吴母像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景,便说自己没事,不用担心。
气氛稍稍缓和后,陈宇暗自思忖到,倘若另一个宝宝还活着,那就能完全解释得通,眼前的这个案子中,在死者体内所留下精子的dna为什么能与吴刚的dna相似度高达100。
那么,当年如果……
虽然听起来有些荒唐,但陈宇犹豫了数秒后,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问:“那个一出生就没了呼吸的宝宝,你们有亲眼看见过他吗?”
吴母和老奶奶听闻此话,俩人的身体明显怔住了数秒。
须臾,“什么意思?”吴母问道。
从女人略显惶恐的眼神中,不难看出她并非没有听懂,而是不敢听懂。
如果直接问出来,恐怕会伤到她们,陈宇再次犹豫时,白灵开口了。
“你们有没有怀疑过?那个一出生就没了呼吸的宝宝,有没有可能他不是你们的孩子。”白灵问道。
吴母面色沉重的看向了老奶奶,眼睛里满是疑问,毕竟当时她躺在病床上,孩子的事都交给了陪同家属处理。
“怎么会?那可是省里最好的医院,医生总不可能如此不负责任的抱错孩子吧。”老奶奶难以置信的说道。
话是这样说,但老奶奶的眼神中,似乎也对这件事产生了质疑,目光落在地板的某处,陷入了沉思。
时间仿佛静止了,只能从自己沉重的呼吸中,才能感觉到生命就是如此珍贵而又脆弱,分分秒秒都在流逝。
许久之后,老奶奶才喃喃地说道:“第一个从产房抱出来的,便是那个已经没了呼吸的孩子,我还记得孩子的整个面色都是乌青的,医生解释说,是因为产妇的胎盘功能严重受损,致使子宫缺氧,才导致孩子窒息而亡。
那个年代,我们也不太懂这方面的知识,医生这样说了,我们也就信了,大家都沉浸在悲痛中,谁也没去想那么多。
可能又过了大概十分钟的样子吧,第二个孩子也被护士抱了出来,因为刚刚经历过失去孩子的痛,见第二个孩子平安无恙,大家当时都高兴坏了,激动了很久。”
“后来呢?”白灵问道。
老奶奶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愧疚,继续说道:“那个年代,产妇生孩子时,常有意外发生,听说这在医院里也是常有的事。那些没了呼吸的孩子,通常会被医院或家属丢弃在医院的旱厕里,或直接扔去臭水沟里,总之,很少有人会把死婴带回家,再给他料理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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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士来问我们有何想法时,我那老伴儿便做了主,他说:不论怎么样,那也是吴家的苗,虽然入不了祖坟,但最起码可以给他找一个‘安身’之所。经过一致同意,他在孩子妈妈醒过来之前,独自一人带走了孩子,后来听说,孩子就埋在了我们村后头的那个山顶上。”
说到这,每个人的心情变得愈发沉重,尤其是吴母,双眼通红,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一颗接着一颗的往下掉。
多数情况下,人们在沉痛与喜悦之间,往往会本能的偏向于喜悦,从而忽视那件不好的事情给自己带造成的创伤。
两个孩子前后出生,大家自然会更注意到那个活着的宝宝,因为他会动,会哭,会给人带来期盼了已久的情绪慰藉。
而那个生下来就已经失去了生命的宝宝,自然而然就会被大家忽视。最终,他没被丢弃在旱厕里或臭水沟里,已然是幸运地了。
如此一来,在被忽视,面色已发青,刚出生的婴儿面容本就皱巴巴还未长开的情况下,是很难发现医护人员是否有偷换婴儿的嫌疑的。
更何况,这也仅仅是陈宇和白灵在,两枚相似度极高的dna检测结果的基础上的推断,并没有实证能证明孩子就是被偷换掉的。
婴儿是否真的被偷换,还需要进一步的调查。
接下来,陈宇二人向老奶奶和吴母询问了,关于当年在省人民医院住院期间的,所有能想起来的事情,哪怕是微不足道的琐碎事,以及还能记得的妇产科医护人员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