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你说的话是真的?”
铁文萍走出门口,看着项标离去的背影,忧心忡忡地问道。
祝金令跟在她身旁,趴在走道的围墙上,目光向下,等候项标走下楼,出现在视野中。
“气话而已。”
祝金令看到项标出现在视线里,特意调整了语气,风轻云淡地回应铁文萍。
前来上班和准备下班的队员,也陆续映入祝金令的眼帘。
“你们之间的恩怨,我实在难以理解。”
祝金令听后打趣地哼笑一声,转头看了眼铁文萍——别说她在重案中队接触过那么多案子,就连自己也没法理解,世上竟真有项标这种人,简直绝了。
“那天我们马坝镇交警中队例行外出执勤。我还记得天气不太好,下着毛毛雨,我们的主要任务是检查摩托车,就是那天遇到了项标。”
“当时项标开着一辆七座商务车,车里放了五个小板凳,硬生生塞了满满当当十四个人。”
“他看到有交警,立刻掉头想跑。结果项标太紧张,把车开进了水渠里。”
“这本就是一起违规驾驶、非法运营且严重超载的交通案件。或许是项标生活上确实有困难,他第一时间认出了我,”
“一个劲打感情牌、套近乎,希望我能从宽处理为了这案子,他足足纠缠了我两个星期,里里外外找了不少关系。”
“可在我看来,犯了错就该接受处罚。
“他今天这态度,大概是怪我当时没帮他吧!”
祝金令慢慢回忆着,跟铁文萍细说当时的情形。那时项标胆子极小,以为会面临重罚,便哭着鼻子求情。
他仿佛还能看到项标那张怯懦、惶恐的脸,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恳请自己网开一面,为此还特意叫来了村委会的人。
“我听黄文庆和李明刚说,项标报警的时候,你压根没想起这个人。”
铁文萍转过身,背靠围墙,扭头看向祝金令,眼神里满是疑惑。
“那时候确实没印象。”
祝金令苦笑了笑,语气里带着几分复杂。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想起这些事、关注项标的?”
铁文萍收住嘴角的笑意,心里隐隐觉得,祝金令恐怕早就想起了这件事,只是一直没说,自己不过是捅破这层窗户纸的人而已。
“我也只是偶尔想起,直到你提起,我才彻底反应过来。”
祝金令没有明说——其实从项标在三岔河牛场重伤罗鸿时,他就已经起了疑心,还在住院期间重新翻看了项标当年超载的案子。只是那时他觉得,以项标表面的性格,不至于如此记仇,便没再深究。
“那你现在打算继续跟进案子还是就此放弃?”
祝金令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没必要回答。身为中队长,临阵换将本就是大忌,想必大队长也不会同意。
“文萍,我给你安排个中队长办公室组长的职务,你不会嫌弃吧?”
祝金令抿了抿嘴唇,有些难为情地说道。他不想让铁文萍参与任何外出任务,并非不相信她的能力,而是想让她先多熟悉熟悉城区中队的情况。
“祝金令,要是你说不让我外出执行任务,是为了保护我这个‘弱女子’,兴许我还能接受。但你现在这个安排,我很不满意。”
“作为中队长,本该把最强的战力和智谋投入到最前线,最大化发挥优势,而不是把我困在办公室里。”
祝金令听着铁文萍带着几分傲娇的抱怨,心里暗暗偷笑:“这么说,你觉得自己很厉害?”
他这话没别的意思,只是被铁文萍勾起了好胜心,想看看她到底有多少能耐。
“我就是不要你给的这个办公室组长职务,怎么了?”
铁文萍撅着嘴,愤愤不平地说道。
路过的队员们都低着头,快步从两人身边走过,冲进办公室,生怕被这场“争执”波及。
祝金令尴尬地笑了笑,心里琢磨着:铁文萍以前在重案中队时,要是不服从命令,祁明剑祁队是怎么管教她的?
罢了,在铁文萍眼里,自己和祁明剑或许本就不是一个级别,说不定她觉得两人该平起平坐。
“那你说说,你想怎么样?”
祝金令的语气软了下来,带着几分无奈地问道。
“我知道你今天肯定会派黄文庆去省城,继续监视罗鸿。所以,我想跟黄文庆一起去,直接接触嫌疑人。”
祝金令点点头,强忍着笑意——听铁文萍这话的意思,她心里早就有了计划,只是不想跟自己说,要自己放手去干。
真是伤脑筋,自己的心思全被她看穿了。
“既然是你主动要求的,到时候受不了可别怨我。”
祝金令憋着笑,故意阴阳怪气地说道。他可是亲身体会过跟“黄大仙”共事的滋味,让她去跟黄文庆搭伴,也好有个照应。
“我还要求,这次任务中我的权限凌驾于黄文庆和李明刚之上,需要他们服从我的指挥,全力配合我完成任务。”
铁文萍见祝金令居然同意了,立刻得寸进尺,大胆提出了更进一步的要求。
“没问题,只要你需要,整个中队都配合你。”
祝金令收起笑意,神情变得严肃起来。想要破案,就必须团结一致,他也想看看铁文萍的手段——若没猜错,她这一去省城,罗鸿肯定装不下去了。
她就是要强行把装睡的罗鸿叫醒。
事实上,现在唯一的突破口确实在罗鸿身上。祝金令之前一直没动他,只是觉得时机未到。
“啊?你这人居然意外地好说话。”铁文萍露出计谋得逞的笑容,好心提醒道,“既然你已经做了决定,就赶紧把家人安顿好,准备跟项标来一场大决战吧。”
话音刚落,铁文萍就看到黄文庆正准备上楼,当即跑下去拦住他,说明完今天的任务后,便朝着大门方向走去。
祝金令目送着他们,只见黄文庆突然转过身,一脸苦大仇深地看着他,那眼神仿佛在说“我能不能一个人去”。
祝金令只是摇了摇头——这件事没得商量,只能辛苦“黄大仙”了。
刚上车,黄文庆就摆出了一副冷淡的表情。
铁文萍居然不开自己的车去好吧,看来整个刑警大队城区中队,就只有他黄文庆受伤。
“黄大仙,他们私下里都是这么称呼你的吧?”
铁文萍笑眯眯地问道,眼里满是好奇。
“请叫我黄警官,要是嫌麻烦,省去‘警官’二字,叫我黄文庆就行,谢谢。”
黄文庆平时教祝金令追女孩时,说得天花乱坠,可轮到自己面对女性时,却完全乱了阵脚。
更何况,对方还是铁文萍啊!
“那黄兄弟,你怎么看待我们令队和县一中那位女老师的事?你别误会,这一路去省城有三千里路,我就是想找个话题打发时间。”
铁文萍摆出一副说书人的架势,滔滔不绝地说道。
谁也没想到,平时铁骨铮铮的铁文萍,也有如此调皮八卦的一面。
虽然在背后议论别人不太光彩,但一提到这个话题,黄文庆的精神瞬间就提了起来。他也没想到,中队和那位女老师最后会是这样的结局,真是太可惜了。
“跟你说,这件事我最有发言权,你算是问对人了。这一路去省城三千里,我们长话慢说。”
黄文庆一本正经地说着,发动车子,缓缓驶出了县公安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