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蝙蝠初现
第一次听说“蝙蝠侠”时，威尔逊正在查看第三个月的财务报表。
时间是1978年12月，距离他接手走私线正好三个月。办公室外下着哥谭冬季特有的冰雨，雨点敲打窗户的声音像某种摩尔斯电码。
阿尔贝托推门进来，没敲门，脸色不寻常地严肃。
“昨晚出事了。”他把一份刚印刷的《哥谭公报》扔在桌上。
头版头条：
“夜晚魅影袭击码头区——黑帮成员重伤，现金不翼而飞”
副标题：
“目击者描述‘像巨大的蝙蝠’——警方称之为恶作剧或新型犯罪手法”
报道细节：
威尔逊读了两遍。然后抬头看阿尔贝托：“你怎么看？”
“警察说是内部抢劫，伪装成超自然事件。”阿尔贝托坐下，“但马罗尼家不这么认为。他们在码头区加倍了人手，还从芝加哥请了‘专家’过来。”
“专家？”
“职业杀手。擅长处理‘麻烦人物’。”阿尔贝托顿了顿，“问题不是马罗尼家。问题是……如果这东西是真的，如果他不是只针对马罗尼家呢？”
威尔逊靠回椅背。他脑中开始计算变量：
新变量：未知暴力实体
“我们需要更多数据。”他说，“所有相关目击报告，警方内部简报，马罗尼家的反应细节。另外，我们自己的人——有没有人看到什么？”
阿尔贝托点头：“已经在收集。但威尔逊，还有一件事……卡尔米内先生想见你。”
“关于这个？”
“关于你的三个月绩效。明天下午三点，在他俱乐部。”
“知道了。”
阿尔贝托离开后，威尔逊独自站在窗前，看着雨中的哥谭。
蝙蝠。
哥谭确实有蝙蝠——城市下水系统里栖息着成千上万只。但一个“像巨大的蝙蝠”的人？要么是集体幻觉，要么是……精心设计的伪装。
如果是伪装，目的是什么？恐惧。蝙蝠是夜行动物，与黑暗、神秘、恐惧紧密相关。这个“蝙蝠侠”（报纸已经开始用这个名字）在利用哥谭深层的心理符号。
有趣。
第二天下午，威尔逊提前十分钟到达俱乐部。卡尔米内在私人包间，正和两个人打台球。法尔科内，另一个威尔逊不认识——中年，精瘦，眼神锐利。
“威尔逊，来得正好。”放下球杆，“认识一下，维克多·扎斯。我们芝加哥的朋友。”
扎斯微微点头，没说话。威尔逊注意到他右手手背上有一个黑色蜘蛛纹身，左手一直靠近腰部——那里有枪。
“扎斯先生是……专业人士。”卡尔米内继续说，“来处理我们的小蝙蝠问题。”
“法尔科内家也有损失？”威尔逊问。
“暂时没有。但马罗尼家的事让我们警惕。”卡尔米内走向酒柜，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昨晚，钻石区的一家夜总会也被袭击了。红帽子帮的地盘。同样的手法：守卫被打昏，现金被盗，目击者说看到‘黑色的影子’。”
卢卡补充：“红帽子帮不是我们有组织的家族，但他们付我们保护费。他们的损失……间接是我们的损失。”
威尔逊理解逻辑：黑帮生态系统里，如果掠食者出现并开始攻击弱小成员，顶级掠食者必须回应，否则会被视为软弱。
“我们需要应对策略。”卡尔米内说，“威尔逊，你的线最近三个月表现不错。利润回升了百分之五十。老法尔科内很高兴。所以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这是测试。威尔逊知道。
“首先需要分类。”他走到台球桌边，拿起粉笔，在绿色绒布上画了一个简单的表格，“这个‘蝙蝠侠’可能属于三类之一。”
他在第一列写下：
a类：竞争对手伪装
b类：精神病患者
c类：真正的义警
“我们需要证据来分类。”威尔逊说，“如果是a类，那么袭击应该有模式：只针对特定目标，避开某些势力，或者有经济目的之外的动机。如果是b类，模式会更随机，可能有仪式性行为。如果是c类……”
他顿了顿。
“如果是c类，那最危险。因为他有目的，有方法，而且……不图钱。”
扎斯第一次开口，声音沙哑像砂纸：“为什么？”
“因为钱是可控变量。”威尔逊说，“如果他要钱，我们可以设陷阱。如果他不要钱，要的是‘正义’或‘净化’，那他的行为模型会更复杂，更难预测和阻止。”
卡尔米内若有所思地点头：“你的建议？”
“两步走。”威尔逊说，“第一步，加强我们自己业务的安防，但要隐蔽。不公开增加守卫，而是改善流程：减少现金留存，增加转账比例，关键节点设置冗余监控（隐藏摄像头）。让我们的地盘看起来不是容易的目标。”
“第二步，收集情报。马罗尼家和红帽子帮是主要目标。我们可以‘提供帮助’——派我们的人去协助安防，实际上收集现场数据。同时，在警方内部购买信息：现场勘查报告，法医分析，任何技术细节。”
卢卡皱眉：“帮马罗尼？”
“信息共享。”威尔逊说，“如果蝙蝠侠是真的威胁，他最终会攻击所有黑帮。与其各自为战，不如建立基础的情报网络。当然，我们不会分享核心信息，只分享表面数据。”
扎斯冷笑：“孩子，你读过太多书。在这种事上，只有一个有效方法：找到他，杀了他。”
“如果你能找到的话。”威尔逊平静地说，“过去两周，他袭击了四次，在四个不同区域。没有任何可靠身份线索。他显然有情报来源，知道目标的位置、守卫轮班时间、现金存放点。他要么有内线，要么有技术监控能力。”
他看向卡尔米内：“暴力回应是必要的，但必须有目标。盲目增加武力只会增加成本，不解决问题。”
卡尔米内沉默了很久。然后他笑了。
“这就是为什么我喜欢你，威尔逊。你总是先计算成本。”他放下酒杯，“按你的方案做第一步。加强我们自己的安防，改善流程。但第二步……扎斯先生会处理。”
扎斯站起来：“我需要权限。可以调动人手，可以接触所有家族业务的信息网络。”
“给你。”卡尔米内说，“卢卡会协调。威尔逊，你配合提供你的线路信息，但专注于你的业务。这件事……交给专业人士。”
离开俱乐部时，雨停了，但雾气浓重。街道上的霓虹灯在雾中晕染成模糊的光团。
威尔逊坐进车里，没有立刻发动。他在笔记本上写下：
蝙蝠侠事件初步分析
分类倾向：c类（真正义警）
理由：
1 模式跨家族（马罗尼、红帽子，无差别？）
2 非致命武力（有克制，有准则）
3 技术能力（干扰监控，无痕迹）
4 不寻求关注（至今无声明，无诉求表达）
潜在威胁等级：高
理由：不可预测，动机非经济，可能破坏现有权力平衡
应对策略：
1 短期：加固自身业务，减少脆弱性
2 中期：通过扎斯的行动收集更多数据
3 长期：评估此人是否可能转化为资产（如果能理解其动机，可能引导其针对竞争对手）
核心问题：
他是疯子，还是有用的疯子？
一周后，威尔逊得到了更多数据。
扎斯的行动迅速而残酷。他在马罗尼家和红帽子帮的地盘布下陷阱：故意泄露“高价值现金运输”信息，设置假目标，埋伏枪手。但蝙蝠侠没有出现。
相反，袭击转向了更边缘的目标：一个放高利贷的小团伙，一个贩卖毒品的街头帮派。每次都是同样的手法：夜间突袭，非致命打击，现金消失。
警方开始认真对待。《哥谭公报》连续三天头版，标题从“恶作剧”变成“都市传奇”再变成“治安威胁”。哥谭警局局长公开承诺“全力追查”，但私下里，警察们开始流传一个笑话：“至少他只打黑帮。”
第十二天，威尔逊亲自见到了一个受害者。
不是马罗尼家的人，是他自己的线上一—3号线艺术品仓库的一个外围守卫。这个守卫有赌博问题，私下里帮一个小型赃物处理团伙望风，赚外快。
蝙蝠侠袭击了那个团伙。守卫当时在场，被打断了鼻梁和两根肋骨，但活下来了。
威尔逊去医院看他。单人病房，门外有警察，但威尔逊以“雇主”身份获准进入。
守卫叫雷，四十多岁，脸上缠着绷带，一只眼睛肿得睁不开。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威尔逊拉过椅子坐下，“每个细节。”
雷的声音含糊：“凌晨一点……我们在仓库点货……突然灯灭了。备用发电机应该启动，但没有。然后……他就出现了。”
“从哪里？”
“天花板的通风口。直接跳下来，八英尺高，落地没声音。”雷颤抖，“他穿着……黑色的，全身都是。有头盔，眼睛的地方是白色的……没有眼神，像玻璃。”
“武器？”
“没看到枪。他用手。动作太快了……我根本没时间拔枪。他打我的时候，我听到……”雷停顿，“我听到他说了一句话。”
威尔逊身体前倾：“什么话？”
“‘告诉你的老板，哥谭不需要这些。’”雷重复，“就这一句。然后他就走了。现金没了，货还在。”
“货还在？”
“艺术品，古董。他没碰。”雷说，“只拿了现金。大概两万美元。”
威尔逊离开医院时，数据点完整了：
1 目标选择：非家族核心业务，边缘犯罪活动
2 武力使用：精准，克制，非致命
3 言论：有明确信息传递（“哥谭不需要这些”）
4 战利品：只取现金，不取赃物（赃物可能用于后续调查）
这不是随机暴力，也不是竞争对手伪装。这是系统性清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