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第一块地盘
萨尔瓦多的“律师事务所”在钻石区一栋装饰艺术风格建筑的七楼。门牌上写着“马兰扎诺与合伙人”——“合伙人”是虚构的，为了让事务所看起来正规。
威尔逊用黄铜钥匙打开门时，闻到灰尘、旧纸张和昂贵的雪茄混合的气味。办公室很大，有三个房间：接待区、会议室、和萨尔瓦多的私人办公室。橡木办公桌，皮质转椅，墙上挂着一幅哥谭港的油画——和卢卡办公室那幅几乎一样，可能出自同一画家。
文件柜是锁着的，但钥匙在办公桌抽屉里。威尔逊花了整整两天翻阅所有档案。
三条走私线的现状令人震惊：
1号线路：电子产品（香港-哥谭）
2号线路：奢侈品（欧洲-哥谭）
3号线路：艺术品（南美-哥谭）
人员名单更糟。三条线共有42名直接雇员：船长、船员、仓库管理员、分销商、保镖。其中：
威尔逊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开会，而是实地勘察。
他花了三天时间，分别登上三条船。没有提前通知，穿着码头工人的衣服，以“新来的审计助理”身份出现。
在“东方明珠”号上，他发现引擎室的维修记录造假——本该更换的零件只是清洗后重新安装。在香港码头装货时，船员与当地供应商明显有回扣交易：部分货箱特别轻，里面塞的是报纸而不是电子产品。
在“海鸥”号上，船长不在——在岸上赌场。大副醉醺醺地值班。货舱里，价值数十万美元的劳力士手表就放在没有锁的箱子里，任何船员都可以随手拿走几只。
在“亚马逊”号上，情况稍好，但专业性极差。所谓的“艺术品专家”连基本的年代鉴定都不会，曾用五万美元买回一堆现代仿制品。
第四天，威尔逊召开了第一次全体会议。地点选在码头3号仓库——他熟悉的地方。四十二个人稀稀拉拉地到来，交头接耳，没人把这个十八岁的“新老板”当回事。
威尔逊没有站在高处，而是走到人群中央。他穿的不是西装，而是结实的工装裤和靴子。
有人嗤笑。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2号线的保镖头子布奇——大声说：“孩子，回家喝奶吧。这不是玩过家家。”
威尔逊看向他。马伦。四十二岁。为法尔科内工作十年。月薪两千五百美元。但你在‘幸运七’赌场每月输掉至少三千。差额从哪里来？从货里拿，对吗？”
布奇脸色一变。“你胡说什么——”
“上个月十五号，‘海鸥’号到港时少了三块劳力士。你当天下午去了当铺。”威尔逊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当票复印件，“‘保罗当铺’，钻石区。典当金额四千美元。需要我念当票编号吗？”
仓库安静下来。
威尔逊走向另一个人。号线仓库管理员。你表哥在马罗尼家的仓库工作。过去六个月，我们有四次货物被海关‘恰好’检查。每次检查前，你都和你表哥吃过饭。”
他继续走动，像老师在点名。
每说一个人，他就递过一张纸——不是证据，只是白纸。但那些人不知道。他们只看到这个巨人般的年轻人，精准地说出他们的秘密，眼神冷静得像在念购物清单。
十分钟后，没有人再笑。
“过去三年，这三条线的利润下降百分之四十。”威尔逊走回前面，“原因不是市场不好，不是警察严打。原因是你们。”
他扫视人群。
“偷窃、懒惰、不专业、背叛。家族容忍了，因为萨尔瓦多把你们当‘自己人’，保护你们。但萨尔瓦多死了。现在是新的规则。”
他从包里拿出三份文件。
“这是改革方案。听好了，我只说一次。”
第一条：引入保险制度
人群中响起不满的低语。
第二条：绩效奖金
低语声小了。有人在计算。
第三条：淘汰机制
威尔逊停顿，让信息消化。
“现在，选择时间。”他说，“想留下的，到左边签字。想走的，到右边领这个月的工资，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法尔科内的任何产业里。”
他看了看表。“你们有十分钟。”
人群犹豫。布奇第一个动——他走向右边，嘴里骂骂咧咧。有六七个人跟着他。
但大多数人走向左边。他们签字时，威尔逊站在旁边，对每个人说一句话：
对船长们：“引擎维修预算增加百分之五十，但每笔支出需要我签字。发现虚报，你们自己掏钱修。”
签字持续了二十分钟。最终，四十二人中，三十一人留下，十一人离开。
离开的人中，布奇在仓库门口回头大喊：“你以为你赢了？等着看，小子。这条街不是这么玩的！”
威尔逊没回应。他只是对留下的三十一人说：
“明天早上六点，这里集合。我们开始工作。”
接下来的两周，威尔逊每天工作十八小时。
他做的第一件事是重建供应链。
1号线电子产品：他飞了一趟香港——用伪造的商业代表身份。拜访了三家供应商，不是谈“走私合作”，而是谈“正规进出口贸易”。定金，但要求验货权和不合格品全额赔偿条款。最后选择了一家规模较小但质量控制严格的工厂。
“我要的不是最便宜，是最可靠。”说，“每批货我给你加5溢价，但次品率必须低于3。超过部分，你按零售价双倍赔偿。”
厂长犹豫，但威尔逊展示了他带来的现金——十万美元定金。合同签了。
2号线奢侈品：他解雇了欧洲中间商，通过萨尔瓦多留下的关系，直接联系瑞士和意大利的小型作坊。不是名牌，但质量相当。他提出独家代理协议：这些作坊的产品只能通过他的渠道进入美国，作为回报，他保证最低采购量和市场推广。
“我们不卖假劳力士。”他对工匠们说，“我们卖‘无名但精良’。目标客户是那些想要质量但不想付品牌溢价的人。”
3号线艺术品：他雇佣了一位真正的专家——哥谭大学艺术史系的退休教授，因为学术丑闻被开除，急需钱。鉴定和估值，按真品价值的5抽取佣金。
“我只问一件事：真实性。”威尔逊说，“如果你鉴定为真，但后来发现是假，你赔偿全部损失。”
教授签了协议。
第二件事是流程再造。
他在每条船上安装了简单的追踪系统：货物装箱时拍照编号，关键节点（离港、到港、入库）扫描记录。不是高科技，但足以建立基本问责。
他设计了标准操作程序手册——只有十页，用最简单的语言写明：
他引入了轮岗制：关键岗位（如仓库管理员）每三个月轮换一次，减少长期占据同一位置导致的腐败机会。
第三件事是人员培训。
每周六上午，码头仓库变成教室。
他设立了“改进建议奖金”：任何员工提出能提高效率或降低风险的建议，如果被采纳，可获得一百到五百美元奖励。
第一个月结束时，数据出来了：
更重要的是，员工士气变化。那些最初怀疑的人开始认真工作，因为奖金真的发了——1号线的一名普通船员拿到了三百二十美元奖金，相当于他月薪的15。
但问题也随之而来。
第五周，布奇回来了。不是一个人。
一天晚上，威尔逊在码头办公室整理账目时，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他走到窗边，看到仓库区有十几个人影，手里拿着钢管和棒球棍。
布奇站在前面，朝办公楼大喊：“菲斯克！滚出来！我们来收‘管理费’了！”
威尔逊没慌。他拿起电话，不是打给警察，也不是打给法尔科内家的人。他打给了一个号码。
十分钟后，三辆车驶入码头。不是法尔科内的人——是马罗尼家的人。
一个威尔逊从未见过的男人下车，穿着绿色西装（马罗尼家的标志）。他走向布奇。
“布奇，你在这儿干什么？”男人的声音冰冷。
布奇脸色变了。“乔……乔先生。我……我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