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盛公司乱作一团的消息传到柳荫耳朵里时,她正躲在一家不起眼的快捷酒店里,手里攥着与陆景的通话录音。程富逃亡的消息更是让她悬着的心稍稍放下,却又不敢有半分松懈 —— 她太了解程富的性子,那是个睚眦必报的狠角色,只要他还活着,自己就永远是砧板上的鱼肉。
她不敢再踏足鼎盛公司半步,哪怕那里早已是树倒猢狲散的局面,生怕撞上哪个忠心于程富的旧部,或是被警方当作同谋盯上。思来想去,她换了一身素净的衣服,摘掉显眼的首饰,拦了辆出租车直奔远景公司。
此时的远景公司正是喜气洋洋,办公楼前挂着 “中标市区步行街项目” 的红色横幅,员工们脸上都带着抑制不住的笑意。柳荫刚走到前台,就被认了出来,不等她开口,前台小姐就热情地说:“柳小姐,陆总特意吩咐过,您来了直接去顶楼办公室。”
顶楼的总裁办公室里,陆景正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对着落地窗外的城市风光举杯独酌。看到柳荫推门进来,他立刻起身迎上去,脸上堆满了恰到好处的笑容,语气更是客气得不行:“柳小姐,可把你盼来了!这次能拿下步行街项目,你可是头功一件啊!”
他示意秘书送上一杯刚泡好的龙井,亲自递到柳荫手里:“之前答应你的事,我陆景说话算话。三天之内,五百万酬金一分不少,直接打到你指定的账户上。”
柳荫端着温热的茶杯,指尖却有些发凉。她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心里却明镜似的 —— 这五百万是赏钱,也是封口费。陆景是什么人?是在商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的老狐狸,绝不会留下任何把柄。
寒暄了几句,柳荫便匆匆告辞。她不敢回原来租住的公寓,那里早就被她列入了 “高危地带”,天知道程富会不会留下什么眼线,或是气急败坏地回来报复。她在城郊找了个相对隐蔽的老式居民楼,租了一间没有登记真实姓名的小单间,窗户对着一片密不透风的梧桐树,只有一条狭窄的巷子能进出。
关上门的那一刻,柳荫才敢卸下所有防备,瘫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她从包里掏出一张地图,指尖划过一个个陌生的城市名字 —— 南方的海滨小城,或是西南的僻静古镇,哪里都好,只要能离开这座让她爱恨交织的城市。等那五百万到手,她就立刻买一张最远的火车票,隐姓埋名,再也不回来。
日子在提心吊胆中一天天过去,距离约定的三天期限只剩最后一天。这天晚上,柳荫实在憋得慌,加上胃里饿得难受,便揣着几百块现金,裹紧外套走出了出租屋。巷口有家开了十几年的牛肉面馆,昏黄的灯光透着一股子烟火气,是这几天唯一能让她稍微安心的地方。
她要了一碗加辣的牛肉面,呼噜噜吃得满头大汗,紧绷的神经难得放松了片刻。结账时,老板娘还笑着跟她搭话:“姑娘面吃得挺香,是刚搬来的吧?” 柳荫含糊地点点头,没敢多言。
回去的路上,夜色更浓了。狭窄的巷子里没有路灯,只有远处高楼的霓虹灯光,在湿漉漉的青石板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柳荫低着头,脚步放得又快又轻,耳朵却警惕地竖着,捕捉着周围的一丝一毫动静。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没等她回头,一只粗糙的大手就捂住了她的口鼻,一股刺鼻的乙醚味瞬间钻入鼻腔。她的眼睛猛地睁大,拼命挣扎着,可四肢却像被抽走了力气,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
再次被光线刺醒时,柳荫发现自己躺在一片冰冷的荒草里,四周是呼啸的山风。她想动,却发现手脚都被麻绳捆着,嘴里塞着布条,发不出一点声音。借着朦胧的月光,她看到几个黑影围在自己身边,脸上带着狰狞的笑。那笑容里的贪婪与凶狠,像一把把尖刀,刺穿了她最后的希望。
绝望的哭喊被堵在喉咙里,只剩下屈辱的呜咽。
两天后,市郊北面的山弯里,一个早起钓鱼的老汉扛着鱼竿路过一片乱坟岗,忽然闻到一股刺鼻的腐臭味。他循着味道找过去,在一丛半人高的野荆棘里,发现了一具早已没了气息的女尸。
老汉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跑到山下报了警。
警方很快封锁了现场,法医蹲在尸体旁,小心翼翼地进行着勘验。死者正是柳荫,衣衫凌乱,身上布满了伤痕,经鉴定,疑似遭强奸后,被布条堵住口鼻窒息死亡。
一时间,强奸杀人案的消息传遍了小城的街头巷尾。
随着调查的深入,警方很快就查到了柳荫与鼎盛、远景两家公司的纠葛。鼎盛公司的旧部们恨透了柳荫,纷纷向警方作证,指认是她出卖了公司的核心竞标方案,才导致鼎盛一败涂地,最终破产。
“肯定是程富干的!” 有人咬牙切齿地说,“柳荫毁了他一辈子的心血,他怎么可能放过她?”
警方顺着这条线索追查下去,发现程富在逃亡前,曾联系过几个道上的旧相识,而且柳荫被绑架的那晚,有人看到过一辆无牌的面包车,在城郊的巷口出没。种种证据都指向了程富 —— 是他怀恨在心,雇凶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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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此时的程富早已销声匿迹,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连半点踪迹都没有。警方只能发布全国通缉令,将他列为重大嫌疑人。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说法在私下里悄悄流传 —— 是陆景杀了柳荫灭口。毕竟柳荫手里握着太多远景的秘密,知道陆景当年的风流韵事,也清楚这次竞标背后的种种猫腻。如今项目到手,柳荫的价值也就没了,留下她,迟早是个祸患。
可这种说法,连一点有利的证据都没有。
陆景凭借步行街项目,一跃成为市里炙手可热的企业家,出席各种商业峰会,接受媒体采访,春风得意,风光无限。谁会相信一个风头正劲的商界新贵,会和一桩荒郊野岭的奸杀案扯上关系?
于是,这种猜测,也就只能停留在人们的背后议论里,没人敢拿到台面上说。
日子一天天过去,步行街项目破土动工,机器的轰鸣声掩盖了曾经的风波。柳荫的名字,渐渐被人淡忘。她不是什么大人物,没有显赫的家世,没有牵挂她的亲人,甚至连个能为她奔走伸冤的苦主都没有。
就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过几圈涟漪,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只有偶尔,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鼎盛的旧部们聚在一起喝酒,或是远景的老员工闲聊时,才会有人提起这个名字,唏嘘几句,然后又迅速岔开话题。
毕竟,在这座日新月异的城市里,谁会为一个早已逝去的、充满争议的女人,停留太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