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雨停了。
医院走廊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潮湿混合的气味。沈清悦一夜没怎么睡,眼下泛着青黑。
苏晚晴陪在旁边,正一小口一小口喂她喝粥。
“多少再吃点,”苏晚晴轻声劝,“你不吃,宝宝也要营养。”
沈清悦勉强咽下几口,摇摇头:“真吃不下了。”
“那我给你削个苹果?”
“晚晴,”沈清悦握住她的手,“你回去休息吧。陪我一夜了。”
“我不累。”苏晚晴眼睛还是红的,“我就在这儿陪你,哪儿也不去。”
正说着,病房门被轻轻敲响了。
以为是护士,苏晚晴起身去开门。门一开,她愣住了。
门口站着林薇薇。
和昨天那个憔悴柔弱的模样判若两人——今天她穿了件剪裁精良的驼色羊绒大衣,妆容精致得一丝不苟,长发挽成低髻,耳垂上钻石耳钉闪着冷光。她手里没牵孩子,只拎着一个爱马仕手袋。
“林薇薇?”苏晚晴皱紧眉头,“你来干什么?”
“我来看看顾太太。”林薇薇微微一笑,笑容恰到好处,却没什么温度,“能让我进去说几句话吗?”
“不能。”苏晚晴挡在门口,“清悦需要休息。”
“就五分钟。”林薇薇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有些话,我觉得顾太太应该听听。”
病床上,沈清悦开口:“晚晴,让她进来吧。”
“清悦!”
“没事。”沈清悦坐直身体,“我也有些话想问林小姐。”
苏晚晴不情不愿地侧身。林薇薇踩着高跟鞋走进来,鞋跟敲在地砖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她在病床前站定,目光扫过沈清悦苍白的脸,最后落在她隆起的腹部。
“恭喜啊,”林薇薇说,“六个月了?看起来状态不错。”
这话听起来像关心,却透着说不出的讽刺。
沈清悦平静地看着她:“林小姐有什么事,直说吧。”
林薇薇笑了笑,从手袋里拿出一个丝绒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枚钻石胸针,款式有些旧了,但钻石很大,在晨光里折射着耀眼的光。
“认识这个吗?”林薇薇问。
沈清悦不认识,但苏晚晴认出来了——那是顾家老太太生前常戴的胸针。老太太去世后,东西应该都归了顾母。
“这是晏舟奶奶留下的。”林薇薇把玩着胸针,“当年顾阿姨拿这个打发我的时候说:‘薇薇啊,你配不上我们家晏舟。这些钱和首饰你拿去,出国深造吧,别回来了。’”
她顿了顿,看向沈清悦:“你猜,你婆婆给你准备了什么?是不是比这个更值钱?”
沈清悦脸色白了白:“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林薇薇收起笑容,眼神变得锐利,“你以为顾晏舟娶你是因为爱情?错了。他娶你,是因为那时候顾氏资金链断裂,需要沈家的关系和人脉来渡过难关。”
“你胡说!”苏晚晴忍不住出声。
“我胡说?”林薇薇挑眉,“你去查查四年前顾氏的财报,再去问问那些老人。要不是沈家及时注资,顾氏早就垮了。顾晏舟那么骄傲的人,为什么突然娶一个认识不到半年的女人?沈清悦,你真以为是自己魅力大?”
沈清悦的手指攥紧了被单。
“后来顾氏危机解除了,他为什么没跟你离婚?”林薇薇逼近一步,“因为他又需要你了——需要你给他生个继承人,稳固他在家族里的地位。而你,”她上下打量着沈清悦,“家世清白,性格温顺,好控制,是最合适的生育工具。”
“够了!”苏晚晴上前想推开林薇薇。
林薇薇却抢先一步,俯身凑到沈清悦耳边,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两人能听见:“对了,再告诉你一件事。当年那晚,顾晏舟根本没醉到不省人事。他是清醒的——清醒地选择了我。”
沈清悦猛地抬头,瞳孔骤缩。
“他爱我,沈清悦。”林薇薇直起身,笑容艳丽又残忍,“从过去到现在,一直是我。你只是个趁虚而入的替代品。现在,我带着他的儿子回来了,你觉得,你还能在这个位置上坐多久?”
这些话像淬了毒的针,一根根扎进沈清悦的心脏。
她浑身开始发抖,呼吸急促起来。监护仪发出“滴滴”的警报声。
“清悦!”苏晚晴慌了,“你别听她胡说!她在挑拨离间!”
林薇薇后退一步,从容地收起胸针:“话我说完了。沈清悦,识相的话,自己让位。否则……等顾晏舟亲自开口,那就难看了。”
她转身要走。
“等等。”沈清悦叫住她,声音颤抖,却异常清晰,“林薇薇,你当年真的是被逼走的吗?”
林薇薇背影一僵。
“还是说,”沈清悦盯着她的背影,“你拿了钱,自愿离开,现在见顾家又起来了,就带着孩子回来,想分一杯羹?”
林薇薇缓缓转过身,脸上那层精致的假面终于裂开一道缝。她眼神阴冷:“你说什么?”
“我说,”沈清悦一字一句,“你根本不爱顾晏舟。你爱的只是顾家的钱和地位。予安对你来说,也不过是回来抢夺的工具。”
“你——”
“如果顾晏舟现在一无所有,你还会回来吗?”沈清悦问,“还会带着孩子,演这出情深义重的戏吗?”
林薇薇的表情彻底扭曲了。她几步走回病床边,一把抓住沈清悦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沈清悦,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一个靠家里关系上位的女人,也配评判我?”
“放开她!”苏晚晴去掰她的手。
“我告诉你,”林薇薇盯着沈清悦的眼睛,声音像毒蛇吐信,“顾晏舟的心从来都在我这儿。他碰你的时候,想的都是我。你肚子里的这个,不过是意外。而我的予安——才是他真正想要的儿子!”
这话太恶毒了。
沈清悦眼前一黑,胸口像被重锤击中。她大口喘息,却吸不进空气。肚子传来剧烈的绞痛,她痛苦地蜷缩起来。
“清悦!清悦你怎么了?!”苏晚晴尖叫。
监护仪发出刺耳的警报。血压数字急剧下降。
林薇薇松开手,后退两步,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恢复了冷漠。她看了一眼痛苦呻吟的沈清悦,转身快步离开病房。
高跟鞋的声音消失在走廊尽头。
苏晚晴扑到床边按呼叫铃,声音带着哭腔:“来人啊!救命!医生!”
门外的周哲听到动静冲进来,看到沈清悦的样子,脸色大变:“怎么回事?!”
“林薇薇……林薇薇刚才来了……”苏晚晴语无伦次,“她说了很多话……清悦就……”
周哲立刻检查沈清悦的情况,同时对门外大喊:“护士!准备抢救!”
混乱中,他眼角瞥见门外走廊转角处,一片驼色的衣角一闪而过。
是林薇薇今天穿的那件大衣的颜色。
她没走远。就在外面看着。
周哲心头火起,但现在顾不上追。护士和医生已经冲进来了,把沈清悦往抢救室推。
“胎心下降!”
“准备硫酸镁!快!”
抢救室的门再次关上。红灯亮起。
苏晚晴瘫坐在地上,捂着脸痛哭:“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让她进来的……”
周哲扶起她,脸色铁青。他摸出手机,拨通顾晏舟的电话。
电话接通,不等那边开口,周哲咬着牙说:
“顾晏舟,你给我立刻滚到医院来。”
“林薇薇刚才来过了。她把清悦气得再次进了抢救室。”
“这次如果清悦和孩子有什么事——”
“我不会放过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