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知许笑了笑:“声东击西的亏,吃一次就够了。
相比于救方黛儿,我觉得母亲更急着把钱财运出去。让大伯母过去盯着,也只是以防万一。”
其实不是以防万一,她很确定。因为父亲给的期限快到了,方氏必然急着把财物运出去换成钱。
只有用方黛儿的事牵扯住她的注意力,方氏才敢放心运出府。
所以她将计就计,让方氏以为她上当了。
她们母女之间的这次博弈,终究是她略胜一筹。
大夫人点了点头,道:
“还好你思虑周全,没叫她得逞。
今天方氏虽然把方黛儿救了出来,但心腹手下折损大半,也算给了她一个深刻的教训,但愿她以后能安分一些。”
姜知许但笑不语。
方氏绝不会记住教训,她只会变本加厉,不报此仇绝不罢休。
陪着大夫人说了一会话,姜知许告辞离去。
章嬷嬷将她送出门,在在门口目送她走远,才回到屋里。
“大小姐聪慧孝顺,做事体贴周到。二夫人真是错把珍珠当鱼目,把方黛儿那块破石头当宝玉。
不过这样也好,大小姐和夫人一条心,对咱们大房是好事。”
大夫人叹息道:
“对咱们是好事,知许心里却不知有多难受。被自己的亲娘这样算计,必定比吃了黄连还苦。”
章嬷嬷也忍不住一声叹息。
大夫人道:“去里屋把披风拿出来。”
章嬷嬷道:“大小姐刚叮嘱过让您好好休息,要不还是明天再绣吧。”
“后天就是上巳节了,我得快点把披风绣完。”大夫人说,“知许跟着长公主去赴宴,必会被许多人瞩目,得给她穿得漂漂亮亮的,才不会让人低看了。”
大夫人心里还有个想法没说。
知许已经十五了,方氏憎恨她,绝不会给知许找个好人家。偏偏知许的婚事捏在方氏手中,她这个大伯母也没多少置喙的馀地。
许多主母都会在上巳节时物色儿媳妇,若是知许能入了哪家夫人的眼,结个好亲事,就能摆脱方氏的魔爪了。
她做不了别的,就只能尽量给知许穿的好看一些。
“阿嚏!”姜知许打了个喷嚏。
“太阳下山了,小姐别坐在窗下了,当心着凉。”
白鹭说着准备去关窗,忽然,她眼神一凝,厉喝一声:“谁?!”
姜知许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那里空无一人,只有假山静谧的立在墙角,涓涓细水在石缝间奔流。
白鹭却如临大敌,腰间宝剑悄无声息的出鞘三寸。
“出来!”
片刻的静默后。
“出来了出来了,别这么凶嘛妹妹。”
一身劲装的巫雪仿佛凭空出现一般,不知从哪冒了出来。
“是你!”白鹭眉毛顿时立了起来。
上次在巫雪手中吃亏,被她抢走小姐的衣服,白鹭一直耿耿于怀。
她锵的一下把剑全部拔出:“你来干什么?”
“来还衣服。”巫雪说,“你别跟我打啊,你打不过我。”
白鹭气得立刻就想从窗户跳出去,跟她再打一架。
“白鹭。”姜知许阻止了她。
其实这会儿,姜知许已经眉心乱跳。那人还真的查到了她的身份,直接把衣服送来了姜府。好在他还知道,要悄悄的送。
姜知许道:“姑娘既然是来还衣服的,衣服呢?”
“在外面马车上,还请姜小姐随我一起去取。”巫雪说。
姜知许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抹警剔。
“姜小姐别误会。”巫雪眼中飞快闪过一抹心虚,“我家主子有点事,要当面和姜小姐说。”
姜知许略一沉吟,道:“走吧。”
那天的事可以看出来,对方并不是歹人,就是做事有点离谱。她担心自己不出去,那人直接进来找她。
姜府外的巷道里,停着一辆乌顶黑漆马车,与那天的马车不是同一辆,但同样宽大厚重,一股低调的奢华。
巫雪做了个请的手势:“主子在车里等小姐。”
既然来了,姜知许也不矫情,提着裙摆登上了马车。
她视线先扫到一双云纹鹿皮靴,往上是绣着麒麟的白色曳撒,玉带束着劲瘦的腰身,套着银甲护腕的手臂随意的搭在膝盖上。
抬起头,入目是一张睚眦面具,只露出一双灿若星辰的凤眸,正正与她目光相撞。
姜知许面无表情的与他对视片刻,淡定收回。
上次戴幕篱,这次戴面具,他是有多见不得人?莫非是离谱的事做多了,怕被人追着打?
心里腹诽了两句,姜知许开门见山的问:
“我的衣服呢?”
段星楼没料到她这么直接,顿了一下,将手边的木盒放在桌子上:“在这。”
姜知许立刻伸手打开盖子,里面整整齐齐的叠着那件双面绣百花争妍苏缎长裙。
她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将裙子拿出来展开。
段星楼不自在的微微变换了一下坐姿,身体下意识的往后仰。
下一刻,姜知许眼神凝固了。裙摆上一个大洞蓦然出现在她眼前,颤颤巍巍的晃来晃去。
段星楼尴尬的说:
“那个,血迹太难洗了,一不小心就……洗破了。”
姜知许的脸色实在太难看,段星楼心虚的又往后仰了仰,快速说道:
“抱歉我也没料到,你要怎么赔偿随你开,我全都答应你!”
他不说话还好,他一说姜知许就气不打一处来:
“谁要你的赔偿!既然洗不好,当日为何非要把衣服抢走?”
段星楼弱声:“我从不欠人……”
“那现在呢?”姜知许要气笑了,“这就是你不欠人的结果?”
段星楼闭着嘴巴。
他没遇到过这种事,哪知道女子的裙子这么脆弱。巫雪比他更不靠谱,不去找浣衣娘,“灵机一动”
下属闯的祸他能怎么办?只能背起这口锅。
“要不,我找人给你补上?”段星楼试探的说。
他本来是想补上的,又怕不能让她满意,就没敢动。
“用不着!”姜知许狠狠瞪他一眼,把衣服放回盒子里,抱起来就准备下车。
临走时又实在气不过,她回头就朝他那双鹿皮靴上用力踩了一脚,成功的听到一声闷哼,才弯腰钻出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