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来到东门,就看到地上倒着一辆侧翻的马车,把石板路都砸碎了几块。
马夫正牵着老马安抚,老马摇头摆尾的打着响鼻。
旁边的廊下站着大夫人和章嬷嬷主仆,两人都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长嫂怎么在这?”姜铄急忙走过去,关心的问,“发生什么事了?长嫂可有受伤?”
“大伯母。”姜知许看她面色不对,连忙给她把脉。
“我没事。”大夫人对两人勉强笑了一下,“刚才马车翻了,好在没撞到我,只是有点被吓到了。”
章嬷嬷后怕的道:“刚才实在惊险,若不是马夫反应及时,夫人已经被撞飞了。”
姜铄又惊又怒:“怎会如此?马夫是怎么驾车的!”
“驾车的是方少爷。”章嬷嬷说。
“瑞成?”姜铄转头找了找,才看到被车厢挡住的方瑞成。
他脸上有擦伤,右手扶着左臂,似乎骼膊受伤了。
方氏正一脸担忧的在他身边问话,两人声音很低,不知道说了什么。
姜铄不悦道:“瑞成,你急着去干什么?为什么这么不小心?”
方瑞成脸上极快的闪过一抹紧张,道:
“我和几个同窗约好了去拜访陈恭先生,一不小心睡过头了,着急出门……对不起姑父,我不是故意的。”
章嬷嬷面露怒意:
“什么不是故意的,表少爷就是想逼夫人让路,故意冲撞过来,差点把夫人和奴婢一起碾到车轮下。”
“你胡说什么!”方瑞成叫嚷道,“我都说了我急着走,提醒你们让路。谁知道你们非站着不动,还反过来怪我。”
“你先闭嘴!”姜铄低喝一声,躬敬的问道,“长嫂,究竟是怎么回事?”
姜知许松开手指,道:
“大伯母受了剧烈惊吓,有些心悸和眩晕,先不要说话了。章嬷嬷,你来说。”
章嬷嬷压下愤怒的情绪,平铺直叙的说道:
“前几天在庙里,夫人认识了城东云绣阁的绣娘,很喜欢她家的绣线,便想去买些回来打发时间。
府里现在只有一辆马车,方少爷说要去城东,夫人便让他顺路捎带一程。他又说记错了,去的是城西,夫人便让他送我们去街上的车马行租车。
结果方少爷却十分不耐烦的拒绝了,还呼喝着叫我们让开路。夫人年纪大了反应不及,还没来得及退开,他就驾着马车冲过来。
还好马夫就在旁边,打了几声呼哨,老马也足够通人性,及时改变了方向,才没有造成大祸。”
姜铄一听,眉眼顿时立了起来。
“方瑞成,你太放肆了!长辈要用车,你就该主动礼让,你却如此狂妄无礼,是要上天吗!”
方氏连忙护着:“老爷,瑞成也是急着出门,不是有意的。”
“你还坦护他!”姜铄怒不可遏,“他今天敢直接冲撞长嫂,明天就敢不把我放在眼里!”
方瑞成连连摇头:
“侄儿不敢!若是平常,我肯定会礼让大夫人的,但拜访陈恭先生的事太重要了,我一着急就失了分寸。
姑父息怒,我再也不敢了。大夫人,是侄儿做的不对,侄儿向您赔罪,求您原谅侄儿一次。”
姜知许目光冰冷的注视他:
“陈恭先生若知道你为了出门,这样对待长辈,必会用棍棒把你赶出去。
所幸大伯母没出什么事,否则你十条命也赔不起!”
她是真怒了,也后怕的紧。方瑞成胆大包天,什么都干得出来,大白天的就敢在府里伤人性命!
若大伯母真的被撞出个好歹,她无法原谅自己。
方瑞成后腮绷紧又松开,忍气吞声道:
“姑父,大夫人,侄儿知错了。
拜访陈恭先生事关侄儿的前途,求姑父先让侄儿出门。等侄儿回来,就去西跨院跪着,跪到大夫人消气为止。”
方氏着急的道:
“长嫂,我代瑞成向您赔不是,给长嫂端茶倒水伺候您,求长嫂大发慈悲饶他一次。我给长嫂跪下了!”
说着就作势要跪。
大夫人淡淡道:“不必了。只是一次意外,不必弄的这么严重。方少爷的前程要紧,让他赶紧去吧。”
方氏一脸感激:“谢谢长嫂,谢谢长嫂。”
姜铄瞪了方瑞成一眼:“回来给我把《礼记》内则篇抄十遍,下不为例!”
“是,侄儿一定谨记。”方瑞成表现的很乖巧。
方氏道:“老爷,你上衙快迟到了,家里就交给妾身吧,妾身会好好照顾长嫂的。”
姜铄点点头:“知许,扶你大伯母回去休息。”
闹了一早上,时辰确实不早了,姜铄说完抬脚就走。
经过侧翻的车厢旁,他不知踩到了什么,突然脚下一滑,本能的伸手去扶车厢。
只听一声崩裂的脆响,一块松动的木板被他掰了下来,一只檀木盒子从车厢内滚了出来。
“这是什么?”姜铄伸手去捡。
方氏和方瑞成瞬间变了脸色。
“别捡!”方瑞成下意识的大叫出声。
姜铄刚把盒子捡到手里,被吓得手一抖,盒子砸在了地上。
“你叫什么?吓我一跳。”姜铄有点恼。
他一低头,就愣住了。盒子里滚出来一对蛋黄大小的珍珠。
“这不是我送给夫人的礼物吗?”
这么大的珍珠很难得,是下面孝敬给他的,他转手送给了夫人,让她镶首饰。
知许拿给他看的帐目,被烧毁的清单中就有它们。
姜铄疑惑道:“它们不是被烧成灰了吗?怎么会在这?”
“我也很想知道。”姜知许看向方氏,眸光里隐着一抹幽光,“烧毁在母亲库房的珍珠,为何会出现在方瑞成的马车里?”
方氏极力保持镇定,蹙眉道:
“我也奇怪,珍珠怎么会在这?难道是我以前不小心遗落的?
对了,年前我拿出去准备打一对簪子,可惜好的工匠都没约到,就带回来了。
我以为放回了仓库里,没想到掉在了车上,可能卡在了某个角落里,一直没人发现吧。”
姜知许笑了一声:“是吗?那为何刚才父亲捡起来的时候,方瑞成反应那么大?
表弟,你是不是该解释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