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知许心平气和的道：“我略通医术，可以为母亲诊治，你进去通报吧。”
灵犀直接拒绝：“不必了，夫人头疼时不喜欢见外人。”
姜知许：“那怎么行，母亲身体不适，做女儿的理当服侍在侧。
我已经缺席十年，而今正该在床前尽孝。”
她说着就往房里走，灵犀想拦着，被白鹭一把推开。
“你站住！不许进去！”灵犀愤怒的喊。
姜知许充耳不闻，迈过门坎进入室内。
方氏正坐在榻上喝汤，脸色红润、气色极佳。
见姜知许进来，眼神立刻沉下来。
“放肆！谁准你闯进来的！”
“女儿给母亲请安。”
姜知许福了福身，“女儿得知母亲身体不适，十分担忧，情急之下才冒犯了，还请母亲勿怪。”
方氏诧异的审视她。
昨天兵荒马乱的没注意，知许走路的仪态很好，行礼也很标准，没有她想象中的粗鄙。
看来是长公主提前调教过了。
只可惜礼仪好调教，心性却难改，比黛儿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方氏拿起汤勺，在碗沿轻磕了一下。
站在一旁的方嬷嬷立刻喝道：
“不经同意擅自闯入，简直没有一点教养！
夫人头疼都是被你给气的，你还跑过来气夫人，是嫌夫人病的不够重吗？还不跪下向夫人请罪！”
姜知许道：“方嬷嬷慎言。
我只是先去给大伯母请安，晚来了片刻，母亲怎么可能因为这种事气出病来。
母亲出身书香门第，虽然方家早被抄家了，但长幼有序的规矩，母亲岂会不懂。
方嬷嬷，你可别乱说话，坏了母亲的名声。”
方嬷嬷神情大变：
“奴婢才不是这个意思，奴婢说的是你昨日欺凌姐妹，气到了夫人，你少在这胡言乱语！”
方家被抄家，是方氏的逆鳞，府中没人敢当面提及。
方氏脸色发青。
这死丫头，不仅拿长嫂压她，还用方家来戳她的心，真是她的好女儿，好得很！
“你倒是伶牙俐齿，会胡乱攀扯。
昨日你胡闹一通，家中一夜不得安宁，黛儿还病了，我实在是头疼的很。
方嬷嬷只是让你跪下认个错，你却胡说出这些浑话。”
姜知许微微一笑，语气十二分的诚恳：
“母亲，女儿全然是为您考虑啊。
昨日是非，长公主殿下已然断的清清楚楚。
方嬷嬷说您气病了，岂不是说您对长公主的决断心怀怨愤？
方嬷嬷以下犯上，母亲可不能包庇她，否则传到长公主殿下耳中，难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牙尖嘴利！
方氏怒火中烧的瞪着姜知许。
姜知许平静与她对视。
方氏那双型状优美的眼睛里藏着厌憎，完全没有对女儿的半分慈爱。
她不明白，一个做母亲的人，怎么能狠毒成那样？
就算她不是方氏期待的女儿，也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骨肉。
方黛儿剥掉她的脸皮，斩断她的十指，夺走她的身份，竟然是方氏出的主意！
若不是她们长得象，她真的难以相信方氏是她的亲娘。
心中思绪起伏，姜知许的脸上仍然带着微笑：
“母亲，女儿都是为了您好，难道您觉得女儿说的不对吗？”
白鹭附和道：“若是夫人觉得不对，那奴婢就去问问殿下，请殿下评评理。”
方氏腮边绷紧，忍气道：
“方嬷嬷，掌嘴！”
方嬷嬷扇了自己几耳光：
“是奴婢嘴笨说错了话，奴婢知错了。”
她低着头，眼中都是恨意。
在外面长大的杂种就是恶毒，对夫人不孝，对她这个老人也没有丝毫敬意。
这时，灵犀走进来：“夫人，佛豆已经准备好了。”
方氏按了按眉心，一副头疼难忍的模样。
灵犀道：“夫人往日身体不适，表小姐都会捡佛豆，然后散给穷人，为夫人祛病增寿。
现在表小姐病了，也没人为夫人尽孝心了。”
方嬷嬷接话道：“这不是还有大小姐吗。
表小姐帮大小姐尽了十年孝，不辞辛苦任劳任怨，却连大小姐一句好话都没得到，还病的起不了床。
那这捡豆积福之事，以后都要劳烦大小姐亲自做了。”
方氏道：“都住口。
知许刚回府，怎么能让她受累，传出去别让长公主殿下觉得我苛待她。
头疼而已，我忍忍就是，反正也死不了。”
又是这一招。
方氏是“宽和仁慈”的主母，从不轻易打罚妾室和子女，最常用这种软刀子割人。
从一堆砂石中翻捡出佛豆，用不了多久手指就会被磨烂出血，钻心的疼。
前世她的手指就这样烂了好，好了又烂，十根手指布满疤痕，被陆津骂恶心，看一眼都倒胃口。
姜知许面色诚恳道：
“为母亲祛病积福，女儿自然是愿意的。
只是捡佛豆既然是表妹的尽孝之举，女儿又怎么能跟她争呢，免得有人说我处处和表妹争锋。
好在女儿学过针灸之术，治疔头疾最为有效，让女儿为母亲扎几针吧。”
边说边拿出随身携带的针包，一打开，长短粗细不一的银针展现在方氏面前。
方氏头皮一紧，立刻拒绝：
“不用！以前也有名医为我做过针灸，但都没什么用，我不想白受罪。
你如果有孝心，就去捡佛豆吧。放心，黛儿深明大义，不会与你争的。”
“那怎么行，母亲不能讳疾忌医，您就安心让女儿扎几针，不疼的。”
姜知许从针包中抽出一根又粗又长的针，看起来跟锥子似的。
方氏觉得这孽女肯定是想趁机害死她。
“我说不用就不用！”方氏撑着头，“你不愿意尽孝就算了，我累了，要休息了，你出去吧。”
“母亲……”
“出去。”方氏闭上眼，一副不想再说话的样子。
“那女儿就先告退了，等母亲休息好了，女儿再来给母亲治病。”
姜知许转身朝外走。
刚走出房门，一个小丫鬟突然冒冒失失的撞上来。
姜知许反应很快的退后一步，小丫鬟却哎呀一声跌在地上，手中提的篮子翻倒，滚出满地的佛豆。
“啊！”小丫鬟大叫，“这是表小姐捡了三天的佛豆，被大小姐撞翻了，这可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