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沉塘(1 / 1)

常香园的宴席正到热闹处,满园暖香浮动,来赴宴的女宾们皆着锦衣华服,钗环琳琅,三三两两围聚在一起,闲话家常,言笑晏晏,席间笙箫相和,乐声袅袅。

贺姝端坐在上首,方瑶坐在她右手第一位,再往下是苏州知府和三司官员的家眷,她们之前与贺姝见过面,还算熟悉,问过两嘴大长公主的情况后,几人皆作惋惜之态。

贺姝微笑说:“家母心态很好,如今这病也有了治好的可能,我今日在此设宴就是为了给家母攒福报。诸位所捐赠的首饰金银,我一分都不会留,全用作善款捐给远航寺。”

“公主有郡主这么孝顺的女儿,一定会好起来的。”陈姨妈说。

“奇怪,怎么不见世子夫人?”席间有个夫人突然说道。

边上正巧是布政司的家眷,闻言道:“顾夫人最是心善,年年都会以侯府的名义,给衙门送一笔钱银赈济灾民,今日这样的善场她不在么?”

尤氏在几人身边,连忙说:“她染了风寒身子不太舒服,所以来不了。”

“那可真是可惜。”

又过了半个时辰,酒过三巡,宾客们都有些昏沉的时候,一阵响动从院子东南角传来,夹杂着呵斥与打斗声,一下便拎起了所有人的神经。

笑声戛然而止,众人小声议论:“怎么了?”

“听着象是出事了。”

贺姝给身边婆子一个视线:“去看看怎么了。”

不一会儿,婆子快步走回来,欠身说:“没事郡主,护院在东南角门下头发现一个翻墙的贼人,已经制住了。”

“制住了就好。”席间众人纷纷松了口气。

婆子又说:“只是从那贼人身上搜出许多金银首饰,善箱老奴检查过,没有遗失之物,他身上的金银不知是偷了哪家夫人或娘子的。”

贺姝:“那就把人和东西都带来,让大家认认。”

“是。”

不多时,两名护院押着一个衣衫不整的男子进来,扔在厅前。

“呀!”

女宾们惊呼一声,纷纷避过了头,这男子皮相格外清俊,被撕扯的胸前门户大开,露出罗列整齐的八块腹肌,成了家的夫人们不敢多看,内闺娘子们一边用手挡着脸,一边又忍不住偷瞄,面皮泛红叽喳议论。

护院见状连忙把他的衣裳穿了起来。

贺姝放下手,清咳了两声说:“他偷的东西在哪?”

“都在这里。”护院把包袱放在地上,里面散开几件金簪玉镯,看得出都是上乘的物件。

“你们都看看,是谁家丢的?”

席间窸窸窣窣的议论,有人站起身看又摇摇头,最后说道:“郡主,这些物件似乎都不是我们的。”

“那就怪了,难不成是偷了侯府里的东西?”

尤氏也捏不准,贺姝见状,命人把男子押上前来,喝问:“说!这些物件是你从哪里偷来的!”

“不是我偷的!”

男人边挣扎边说。

“可笑,不是你偷的,还能是送的!”

贺姝摆手,“冥顽不灵,本还想给你留条活路,既然这般嘴硬,拖下去打到他肯说为止!”

护院一拥而上,将男子往月门外拖去,男子猛烈挣扎,突然间,又有什么从他怀里掉了出来。

有眼尖的夫人站起身:“他身上还有东西!”

婆子大步上前拿起一看,眼珠瞪大了,“这……这是。”

众人抻长了脖子,目光聚焦在那一小块布料上,席间瞬间一片哗然。

“好象是姑娘家的小衣——”

“我的天,这人是个采花贼!”

婆子快步走到贺姝身边,窸窸窣窣说了两句话,贺姝朝尤氏看了一眼,面上露出为难之色。

过了片刻说:“把这采花贼拖下去,直接杖毙。”

男子瞪大了眼睛,被拖出去两步,他高声喊道:“我不是采花贼!我冤枉啊!那些首饰都是她送给我的!肚兜也是她给我的!”

“都是世子夫人给我的!”

席间沉默一瞬,继而炸开了锅,乱哄哄一片。

“世子夫人?宋堇?”

“没想到她看着那么正经,私下里玩得这么花……”

“我早就猜到了,世子离家五年,她焉能忍得住。”

还有人酸:“对自己可真好,找的姘夫都这么俊。”

尤氏惊住了,她脸上渐渐充血,呼吸变得又重又急,身子不断向后仰。

陈妈妈边给她顺气边焦急说:“夫人您一定撑住啊!”

“去、去把宋堇那个贱人给我找来!”

幸好今日矿上事忙,顾连霄还没回来,尤氏是不喜欢宋堇,可不代表她想自己儿子被戴这么顶大绿帽子,连霄知道该多伤心,她心疼得整个人不停发抖。

尤氏叮嘱:“告诉常香园的人,这件事不许传出去!尤其不许告诉世子!”

陈妈妈飞奔向云乐居。

云乐居内,宋堇躺在暖炕上,绿绮走进屋,拂落肩上的雪,重新点了一盏灯,换下了宋堇手边快烧完的灯烛。

宋堇从书中抬起头,“回来了。”

“东西送到了?”

“送到了。”绿绮说。

话音刚落,窗纸上就映出火光,凌乱的脚步声在院墙外响起,紧接着院门就被踹开,陈妈妈带着人气势汹汹闯了进来。

琥珀和绿绮挡在门口。

绿绮:“你们疯了!这么晚了来打搅夫人,夫人都快歇了。”

陈妈妈冷声道:“来人把这两个丫鬟捆了!”

“你们干什么!夫人!夫人别出来!”

琥珀和绿绮被制住,陈妈妈大步走进屋内,宋堇刚穿上鞋,身上披着狐氅,咳嗽了两声,哑着嗓子说:“陈妈妈,你这是做什么?”

“夫人不要装了,您自己做了什么您心里清楚。”

陈妈妈说:“就别让老奴动手了,您自己往常香园请吧。”

常香园里,尤氏正逼问男人与宋堇相识厮混的经过,男人起先还不肯说,被拖出去打了两板子才软了姿态。

他跪在园中,低着头道:“我名叫柳藿,和宋堇相识已经有三年,三年前我在侯府的铺子里做伙计,她来查帐时看上了我,让我和她相好,我、我图她貌美出手阔绰,就、一直被她养着。”

“这些日子世子回府,她说怕被发现,就一直不让我来找她,直到今天,她派人给我传话,说今天侯府有宴请,下人都在宴席上伺候,她假装称病不来,与我在房里相会,我就去了。”

贺姝:“首饰是她给的?”

“不错,那些首饰都是她送我的。不过那是买断她与我三年恩爱的银子。”

柳藿说着说着竟流了泪,“这三年我们早已有了感情,她怕我的存在被侯府发现,会危及我的性命,所以让我离开苏州,拿着这些首饰换现银去好好生活,可我哪里放得下她!夫人,求您看在我与她是真心相爱的份上,放她一片生路吧!”

陈姨妈嗤笑:“好一对狗男女。”

“你们两个狗男女!休想!”

尤氏腾的站起身,气得眼冒金星,晃悠了两下跌坐回去。

“侯夫人注意身体。”贺姝安抚了她一句,继续问柳藿:“那肚兜又是怎么回事。”

柳藿喃喃不敢大声:“她说,今晚可能是与我最后一次相会,我们……我们相好之后,她把此物留给我,说作纪念。”

陈姨妈用绢帕捂住嘴,面露厌恶,“真是有伤风化。这般浪荡下贱,真真是秦楼楚馆的做派。”

尤氏靠在丫鬟怀里,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

席间宾客对她投以同情的目光,纷纷开始谩骂起宋堇。

这时月门外小厮喊道:“少夫人到——”

一瞬间所有视线朝宋堇看来,探究、厌恶、鄙夷,如刀子一般扎在宋堇身上。

宋堇平静走到园中,冲尤氏一欠身,“婆母,郡主。寻我有何事么?”

“你还有脸问!”尤氏还未说话,陈姨妈迫不及待道:“你穿着面衣,也知道自己现在没脸见人!”

宋堇的面衣将她整个人都裹在其中,长纱直坠脚尖。

宋堇淡淡道:“我穿面衣,是因为病了,怕传给各位客人。”

“少装蒜了,这不过是你为了与姘夫私会编出来的借口。”

不知哪个心直口快的女宾脱口而出。

席间指责的声音铺天盖地而来。

宋引珠站起身说:“宋堇,你怎能做出这样不要脸的事!你还不跪下!”

“我现在还不知我到底犯了什么错,又为何要跪。谁能告诉我。”

贺姝一脸失望,“宋姑娘,我本以为你是个良善之辈,是我看错你了。你好好看看你身边的男子,你不认得他吗?他已经把你和他的奸情全部交代了,你看侯夫人被你气成了什么样子,你还不认罪。”

方瑶捏着拳头,看着席间被千夫所指的宋堇,畅快的恨不得起来大喊一声好!

就这样,她就该有这样的下场。

宋堇不是瞧不上她,把她当外室,把她的玉哥儿当外室子吗?

她现在是红杏出墙的荡妇!娼妇!她比自己还不如!

“姑娘。”

方瑶看的正起劲,身后传来小声的呼唤,她头也不想回不耐烦道:“什么事!”

“有人叫奴婢把这个给您。”

方瑶手中被塞了什么,她低头展开一看,表情一变,“这是……”

她扭头想问送信的人,却找不到是谁了。

方瑶咬着牙纠结了片刻。

左右宋堇是在劫难逃了,方瑶弓着身偷偷从侧门溜了出去。

宋堇垂眼看向自己脚边的男子。

“姘夫,他?”

柳藿一把抱住宋堇的腿,“阿堇,我也是没办法才把你我的事说出来,我不说她会派人打死我的。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可你我的感情是真的,即便死,你我也一起死。”

“狗男女!我今日就成全了你们!”尤氏拍案而起,怒吼道:“来人!把她给我拖去沉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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