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同帅府,烛火摇曳。陈瑜正伏案研究着一张愈发精细的草原地图,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各部势力范围、水源地、以及神策营游骑反馈的最新动向。连日来的运筹帷幄,让他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两鬓的霜色在灯下似乎更加明显。
就在这时,亲兵统领,一个名叫赵虎的年轻汉子,快步走了进来,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喜色,手中捧着一个密封的铜管和一个小巧的锦盒。“侯爷!京城八百里加急!是陛下和侯府一同送来的!”
陈瑜抬起头,接过铜管,先检查了火漆,是皇帝和内务府的双重印记。他沉稳地打开,取出朱厚照的密信。信中,皇帝用激动而略显潦草的字迹,再次确认了对“勒石燕然”计划的支持,并催促他尽快制定最终方案。陈瑜微微一笑,将密信放在一旁。
随后,他拿起了那个锦盒。锦盒入手温润,带着淡淡的檀香。他打开盒盖,里面是两样东西:一封孙妙仪亲笔书信,以及一个用明黄绸缎小心包裹的玉瓶。
陈瑜首先拿起书信,展开。孙妙仪的字迹清秀而熟悉,但内容却让他瞬间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
信的前半部分,孙妙仪用尽量平实的语气,讲述了她如何偶然从道经中发现线索,如何在皇家支持下搜集药材,如何与爷爷孙鹤年反复论证改良,最终成功炼制出“延寿丹”的过程。她写道,爷爷已亲自试药,确认药性温和,大补元气,于身体大有裨益,请他务必按时服用。
看到这里,陈瑜心中已是一片滚烫的暖流和深深的心疼。他几乎能想象到,妙仪为了这虚无缥缈的希望,是如何废寝忘食,翻阅浩如烟海的典籍,经历多少次失望与坚持。这个傻女子,为了他,竟去钻研那些被视为方外之术的东西……
他的目光继续下移,落在了最后几行字上。孙妙仪的语气在这里变得有些不同,带着一丝羞涩,更多的却是无法掩饰的喜悦和激动:
“……夫君,另有一事,妾身不知该如何说起……太医院诊脉,言妾身……已有了近三个月的身孕。夫君,我们要有孩儿了……望夫君在外一切安好,勿以家为念,妾身与孩儿,在京城盼君早归。”
“有了……身孕?”
陈瑜喃喃地重复着这几个字,仿佛不认识一般。他两世为人,前世孤身一人,穿越至此,虽位极人臣,与孙妙仪夫妻情深,但子嗣之事一直未有动静,内心深处未尝没有一丝遗憾。此刻,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如同天降甘霖,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冷静与自持!
“哈哈……哈哈哈!”陈瑜猛地站起身,控制不住地大笑起来,嘴角咧开,几乎要咧到耳根,眼中的狂喜如同星辰般璀璨。他拿着信纸的手微微颤抖,反复看着那几行字,仿佛要确认这不是梦境。
这突如其来的、毫不掩饰的狂喜,与他平日沉稳如山、智珠在握的形象形成了巨大反差,把一旁的亲兵统领赵虎吓了一跳。赵虎是讲武堂出来的刺头,胆大心细,作战勇猛,被陈瑜看中带在身边培养,平日里见到的侯爷都是喜怒不形于色,何曾见过他这般……像个得了心爱玩具的孩子?
赵虎忍不住挠了挠头,小心翼翼地问道:“侯爷……您……您这是咋了?是陛下又有什么好消息?”
陈瑜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努力想收敛笑容,但那笑意却怎么都压不下去。他扬了扬手中的信纸,声音里都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赵虎!本侯要当爹了!夫人有喜了!哈哈!”
他像个迫不及待向朋友炫耀的毛头小子,完全没了平日的威严。赵虎先是一愣,随即也反应过来,由衷地替侯爷感到高兴,黝黑的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抱拳道:“恭喜侯爷!贺喜侯爷!侯府要添小少爷了!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
“对!天大的喜事!”陈瑜重重拍了拍赵虎的肩膀,激动地在厅内踱了几步。他小心翼翼地将孙妙仪的信折好,贴身收起,仿佛那是世间最珍贵的宝物。然后,他拿起那个玉瓶,拔开塞子,一股沁人心脾的异香顿时弥漫开来。里面是三颗龙眼大小、色泽温润的丹药。
他没有任何犹豫,取出一颗,放入口中。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温和却磅礴的暖流瞬间自喉间滑入腹中,随即如同甘霖般散入四肢百骸。连日来的疲惫仿佛被一扫而空,精神为之一振,那种因损耗本源而带来的隐隐空虚感,似乎也被填补了一些。虽然远未恢复如初,但那种确确实实的“回缓”感觉,让他心中充满了感慨。
“妙仪……辛苦你了。”他低声自语,眼中满是柔情与感激。为了他,她真是付出了太多。而如今,他们又有了共同的血脉延续……一种前所未有的责任感与归属感,在他心中油然而生。他一定要尽快结束这边关的战事,平安回去,看着他的孩子出生,陪伴在为他付出良多的妻子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