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的满月宴,好几天前就开始通知了。
以前魏苏在乡下,有啥事陆凌不方便叫他,现在来到这边,肯定得请。
当初陆凌要带兄弟们做生意,能拿到猪肉的货源,都是魏苏做了担保。
两人有缘,加之魏家也是大家族,旧社会那时陆、魏两家相互间有点生意上的交情,也是认识的,人海茫茫中,两家的小辈就这么遇上了,处成朋友很正常。
魏家还没倒台时,魏苏是大院里身份最贵重的子弟,身边的小伙伴一大堆,他又是一个比较跳脱的人,干啥都要呼朋唤友,平时身边总跟着人。
后面魏家倒了,围在他身边的人鸟兽散,见着他就怕,唯恐跟他家扯上关系。
刚下乡那会,魏苏缩在牛棚的角落里还有些伤心。
想当初他对那帮子人多好啊,但凡有好吃好喝或是好事,都不会忘了他们,谁知到了最后一句好话都没捞着。
不用说,他交的那些都是酒肉朋友了。
唉,这世间,真情难寻啊!
所以现在,魏苏特别珍惜跟陆凌的这段友情。
也是现在家里倒了,他没那个条件,不然象今天的这种大喜事,他就不是送红枣跟小红包了,而是大金锁跟金项圈,或者直接送金佛,保佑两个小娃娃健康长大。
只是可惜家里的东西全给收没了,屁都没剩下。
唉,这两月上面动荡,也不知道自家老爹怎么样了,有没有法子改变一下现状,不说平反啥的,好歹把帽子摘了,能活得光明正大一点。
就目前自己这个条件,别说结婚了,想找个对象都没人看得起啊!
提到对象,魏苏就想到了母老虎姑娘。
她就住在后街这一片呢,其实只要自己认真找也是能找着的。
只是自己这种出身,就算她愿意,她家里人也不会同意吧!
魏苏叹气,正想说算了吧,听天由命,结果一抬头,就见到他日思夜想的母老虎姑娘了。
她就在前方,刚从侧面的巷子里拐出来,穿着一件蓝绿色格子的大棉袄,黑棉裤,褐色的棉鞋,身上挂着她的军绿书包,头上戴着蓝色的毛线帽子,两条大辫子就这么垂在肩头。
虽说只是一个背影,但魏苏那颗沉寂的心还是不由自主地鼓动起来了,有一股无法解释的电流直击心田。
我的老天奶奶也,那种让人着迷的舒爽感又从心里冒出来了,感觉好上瘾啊,像吸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一样。
魏苏舔了下突然变得干涸的唇,内心暗道,去他娘的狗屁出身,在爱情面前,所有的阻力都是妖魔鬼怪,全部都要打倒。
不管了,冲!!!
魏苏将自己的雷锋帽往下拉了拉,默默跟了上去。
没见到她时,他尚能保持一分理智。
现在见到了,理智是什么?
他不知道啊!
魏苏垂头,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就这么跟着。
这么冷的天,眼看就要中午了,她肯定不是去手工业小组,绝对是准备回家了。
自己今天一定要摸清楚她住哪儿,下次才好找机会。
魏苏内心一片火热。
前方。
陆芝正准备往饭店那边去呢。
今天陆家请客,她提前过去看看情况,先做好准备,等着大家到场。
只是走着走着就感觉心里有些不舒服,好象被人盯上了一样。
陆芝之前就被想打她主意的流氓跟踪过,有经验了,借着电线杆的遮挡用馀光向后看了一眼,果然见到一个穿深灰棉衣,戴黑围巾跟雷锋帽,鞋上穿黑色水鞋的人不近不远地跟着自己。
陆芝心头一跳,又拐了一个巷口,确认那人的确跟着她,暗自咬牙,闪身就拐进了前面的一个大路口。
后方,魏苏见陆芝一溜眼不见了,加快脚步想追过去看看,来到拐角处,刚要转过去,一块大砖头直冲他的面门而来。
魏苏吓得后仰,脚下打滑,一屁股坐了下去。
还好今天没化雪,路面上硬梆梆的没有泥水,不然他就要闹笑话了,穿着条湿裤子还要去参加满月宴。
陆芝第一下没打中,高举手里的砖头又要再来,魏苏赶紧推高帽子,“是我是我,是我!”
陆芝一顿,认真看去。
单凤眼,小白皮,头发有些长,是那个臭流氓啊!
他跟着自己干什么?
陆芝真想一砖头下去破了他的脑袋瓜,可到底是有过几面的人,又是这一片的环卫工,有身份跟单位,不是那些专在外面干坏事的无业游民。
打了他,怕是不好脱手啊!
可就这么放过,她心里又不爽。
陆芝气着了,左右看了眼,把手里的砖头丢了,改抓路边的雪,团成一个雪坨子,举着向魏苏砸去。
雪坨子砸人也是很痛的好吧!
魏苏哪能躺着任她砸呢,拔腿就往后面跑。
陆芝跟着追,看准时机将手里的雪坨子扔了出去。
可惜魏苏太机灵了,一个灵活走位直接避开了。
陆芝见没扔中,气得大骂,“臭流氓!”
魏苏跑远了,本来已经在心里宣告今天的计划失败,听陆芝骂他,咬牙又倒了回来。
“谁说我是臭流氓了?”
魏苏梗着脖子,“你凭什么说我是臭流氓?”
他活了二十二年,又没谈过对象,连姑娘家的手都没碰过,他哪里臭流氓了?
他是品德高尚,认真专一的好人男!
什么臭流氓不臭流氓的,名声都被她叫坏了。
魏苏在距离陆芝四五步的地方停步,双手叉腰,那双有些秀气的单凤眼认真又严肃地看着她。
陆芝诧异了,上下打量着不远处的人,心说他今天怎么回事?
硬气起来了!
魏苏一点都不硬气,也就表面装得严肃,实际腿都要软了。
一是怕被打。
二是,靠得近了,盯着母老虎姑娘那张不是绝美却深得他心的脸蛋,他身体的电流越窜越快,半边身子都快要酥了。
冬天来了,母老虎姑娘的皮肤变白了一些,又多一些别样的美,更加好看了。
魏苏感觉自己的嘴唇干得要开裂了,下意识又舔了一下,鼓起勇气道:“我不是臭流氓,你你你……”
魏苏本来想说你污蔑我!
只可惜说出口的却是,“我的姑奶奶啊,你误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