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胡秀兰跟陈向钧下乡援建,按正常情况得等到开年终会议的时候才能返回原单位。
现在是十一月底,算算也差不了太多,既然胡秀兰要回,索性将陈向钧也一起召回来得了。
当然了,陈向钧这次会提前归,也是沾了胡秀兰的光。
内部通知,会比寄信快一点。
也就四天时间,镇上的棉纺厂就收到文档了。
是棉纺厂厂长去县里时带回来的,那天下午刚好陈向钧在办公室,厂长直接将通知给他看了,相关消息让他回去通知胡秀兰。
下午下班。
陈向钧拿着饭盒去食堂,在里面找了一圈没看见胡秀兰,自顾打饭吃完就回去了。
厂里给他俩安排的小院子在靠外围的墙边上,离公共厕所不远。
刚来这边时,陈向钧恶心死那个旱厕了。
如今在这边生活了一段时间,加之现在天气冷了,味道没那么重了,陈向钧好象也有些习惯了。
推开院门,陈向钧往里面看了眼,胡秀兰果然在家,正坐在堂屋的灯下快速写着东西。
连着这几天她都是这样,一直在本子上写啊画的,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之前,陈向钧懒得理她,各做各的,到点直接睡觉就行了。
今天,陈向钧凑了过去,还笑着问她,“在写什么?”
胡秀兰写得认真,耳边突然冒出个声音,吓了她一跳,“啪”地一下就将本子合上了。
抬头看了眼,见是陈向钧,胡秀兰声音也是淡淡的,“你回来了。”
陈向钧:“你吃饭了没?”
胡秀兰:“一会我煮面。”
胡秀兰说着,将笔记本揣进兜里,就准备去打水。
院里没水井,食堂那边才有水龙头。
以往这些事都是胡秀兰在干。
今天,陈向钧难得的和颜悦色,居然将她手里的水桶抢走了。
等到胡秀兰煮了一碗挂面,坐火炉前吃饭的时候,陈向钧才将她得了奖,两人提前被厂里召回的消息说了出来。
胡秀兰笑。
怪不得突然间对自己好了,敢情是得到好处了啊。
这次自己得了头奖,提前被厂里召回只是开始,后续只要她想,报社跟杂志社的工作任挑。
陈向钧跟他爹妈一样,骨子里都是势利眼,这下觉得她了不起了,有用了,态度自然就好起来了。
陈向钧见胡秀兰满脸嘲讽的样儿,心里多少有点难堪,放下手里的书道:“咱俩是怎么结婚的你心里清楚,这些都是你算计来的,求来的。既然是交易,你也别怪我铁石心肠。”
在陈向钧心里,胡秀兰肯定是爱惨了他。
不然也不会处心积虑嫁给他,还说要帮他飞黄腾达,出人头地。
这不是爱他又是什么呢?
也就是仗着这一点,平时陈向钧对她的态度才会不咸不淡的。
就算这次沾了她的光,也不会低声下气去讨好她。
胡秀兰笑了声,自顾吃她的面条,懒得理。
陈向钧皱眉,“难得我今天心情不错,主动跟你说话聊天,你就是这个态度吗?”
如果胡秀兰能在这次得奖中翻身,给他带来好处,两人做成真夫妻也不是不可以。
陈向钧二十出头的大男人,夜深人静的时候到底还是有些躁动。
胡秀兰心说,你的好心情,也就能维持这几天了,等回了城,看着别人一家四口恩恩爱爱,我就不信你还能笑得出来。
胡秀兰很快就将碗里的面条吃完了。
她掏出帕子里来擦了下嘴,见陈向钧还看着自己,便笑道:“既然是交易,那我俩就来谈谈以后的事吧。”
陈向钧:“你有什么想法就直说。”
胡秀兰呵呵笑问:“向钧,你都信我能预知未来了,怎么就不问问我跟你,白小彤跟陆凌,我们各自的将来是什么样子呢?”
陈向钧冷笑,“事在人为。你的预测很明显是有局限性的吧?
不然,你会被逼到这种地方来吗?”
陈向钧看着她,眼里也带着一丝嘲讽。
他信这人能预知未来,但他不信她能知道所有。
下乡的这半年,胡秀兰陆续跟陈向钧透露过一些组织上的动向,以及惊动民众的大事件。
那些事都一一应验了。
但在有关她自己的未来跟前途上,这人别说预知,还被人整得抬不起头来,狼狈下乡。
她要是真的什么都知道,怎么不避开那些陷阱跟矛盾呢?
这半年来,陈向钧也看出来了。
胡秀兰这人,也就在预知大事件跟社会方向上有点作用,她既不能改变未来,除了会写点东西,也没什么特别能力,非常的普通,在处理事情上甚至还有些愚蠢,不能成为自己的贤内助。
这人没有闪光点也就罢了,关键长得只能算清秀,赶白小彤差大多了,品德跟心性也很烂,为人处事总有自己的小心眼,下意识就要去招惹身边的那些男人。
门卫室姓梁的那个小年轻,车间的张组长,办公室的小刘,左右缝源,好不快活。
这几人每次看到她都是双眼放光,惋惜又难过的样子。
陈向钧什么都看在眼里,无非就是不在意,懒得去说罢了。
世人都说,日久能生情。
但陈向钧看胡秀兰,别说生情,还越看越讨厌了。
不知道为什么,当白小彤彻底离开他,跟陆凌成了夫妻,陈向钧的脑子就慢慢变得清明起来了,象是大雾天的水汽被阳光照耀,当空气中的湿度被蒸发变得干燥,整个世界就也变得清淅起来了。
他开始后悔、不甘心。
以前觉得白小彤娇柔做作,嚣张跋扈。
现在觉得她善良纯真,自信傲然,像璀灿的明珠一般耀眼。
而胡秀兰呢。
呵呵……
每次想起那些事情,陈向钧就忍不住会发笑。
他实在难以理解自己当初为什么会觉她好,认为她知书达理,温柔贤淑,还颇有才华,是一个好妻子的不二人选。
如今看来,她没有好的皮囊,跟贤淑根本不沾边,还阴险恶毒,水性杨花,以前的种种,都是假象,无非就是装模作样的本事学得炉火纯青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