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校门旁边的大树下,黄莺跟胡秀兰说了很多。
比如,陈向钧的调查结果出来,情况属实,他不光被通报批评,撤职撤党,还被判了四年。
纺织厂在他进去之后对外招商引资,现在是合资企业,自负盈亏了。
黄盈:“现在咱们的新厂长是许彪。
许彪你认识吧?后街的人,以前是保卫科的。
许厂长能力可强了,目前我们厂的东西不光在国内畅销,还出海呢!
厂里赚到钱,咱们的福利也好,家属院都……”
黄莺说着说着就开始眩耀起来了。
他们要重建家属院了,以后个个都能住有厨房跟厕所的单元房。
只是她的话并没有说完,就见胡秀兰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黄莺将那些话咽了回去,又不敢说了。
也是,在前厂长的人面前夸现厂长,她的脸色能好看就奇怪了。
黄莺笑了笑说:“我知道就这些,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了。”
自己又没有义务告诉她这些,本来是好心,看她可怜,可这人什么态度啊,好象全世界都欠她似的。
黄莺想走,胡秀兰肯定不让。
“黄莺,陈向钧出来了吧,他在哪?”
见胡秀兰一副要杀人的样子,黄莺下意识后退,“我怎么知道。”
胡秀兰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陈向钧出狱没回来找他父母吗?跟我说实话,我立马让你走。”
黄莺挣脱不开,皱眉道:“他是回来过,不过你公公跟婆婆已经离婚不在这里了,他没找到人,就走了。
我,我听人说他在火车站那边摆地摊,做点小生意度日,你要不去那边找找看。”
火车站?
摆地摊!
胡秀兰呵了一声,将眼前的人放开了。
黄莺揉了下泛红的手腕,不满斜了胡秀兰一眼,正准备走了,又听胡秀兰问:“你知道陆凌跟白小彤的消息吗?”
这也问那也问,还一副理所当然的口气,黄莺早就后悔搭理她了。
如果胡秀兰问别人,她肯定翻着白眼走了。
可她问的是白小彤跟陆凌。
黄莺笑了笑道:“你还不知道啊?你表妹白小彤这几年可风光了,几年前她就成咱们市里电视台的台柱子了,过年那会去京里的电视台主持春节晚会呢。
前两年她出国读书,男人、孩子都跟着去了,连你小姨也过去了。
这两年人家就过年的时候回来主持一下节目,平时都不露面的,听说还要在外面待两年呢。
你想找她啊?
那可不容易哟!”
黄莺的言语里暗藏讥讽。
全家属院的人谁不知道胡秀兰妒忌表妹白小彤,抢人家的未婚夫,暗中针对,处处攀比。
只可惜她根本比不过。
白小彤跟陈向钧退婚之后,转头就嫁给陆凌了。
陆凌是谁啊?
陆家人,以前的大资本家,七十年代末家里就平反了,有个在京里当大管的爹,还有一个在国外混得风生水起的姑姑。
白小彤嫁给他,陆家立马就将她安排到电视台去了,上班又有小汽车接送,有人宠,有人爱,前途无量,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胡秀兰呢……
看看她现在的样子,坐了六年牢出来,头发都有些白了,明明才三十出头,看着却象是四五十岁的样子,比自己都老,日子过成这样,也是她活该啊!
黄莺撇了下嘴,背着自己的小皮包回学校了。
胡秀兰在原地愣了一会,之后捂着脸轻轻笑了起来。
所以,自己现在想报仇都找不到机会吗?
陆凌跟白小彤出国了!
不,只是出国了,又不是不会回来。
等等,不急,先做好准备。
胡秀兰喃喃自语,很快去了公交站,上了去火车站的车。
曾经的纺织厂厂长现在在火车站摆地摊。
胡秀兰想看看陈向钧那个贱男人到底在摆什么地摊?
妈的!
当初说好的要帮孩子报仇,要等她出来。
结果,自己进去才多久,他私生子都有了。
这个没出息的东西,他从头到尾就没有想过要报什么仇,他只想让自己为他顶罪!!!
去火车站的路上,胡秀兰一边咬指甲一边低声咒骂,象个神经病人一样,惹得过往的行人纷纷远离。
八八年的火车站,人流已是过去的好几倍了。
以前,这里是郊区,十分荒凉。
现在,车站跟站台重新翻修,地方也扩建了,周围起了很多民房,住宿、吃饭,各种小摊,应有尽有。
胡秀兰在火车站转了一圈,还真给她找着陈向钧了。
这人缩在一个墙角摆地摊没错。
只是……
他不是在卖东西,而是在修自行车。
是的,曾经的纺织厂厂长,当选过厂里优秀技术员的陈向钧,他在修自行车。
他这是在干老本行啊!
胡秀兰指着几步外正在补车胎的陈向钧,哈哈大笑起来。
几年不见,他老了好多,眼角都有皱纹了,还有一些白头发。
陈向钧,坐牢的日子不好受吧?
看到他混成这样子,胡秀兰心里那股气突然间都消了不少,剩下的只有荒谬,可悲可叹又可笑。
几步外,正认真做事的陈向钧抬起头来,见到了弯腰大笑的胡秀兰,神情愣了下,跟着扯了下嘴角,之后垂头,继续做事。
胡秀兰见他看到自己毫不惊讶,不心虚,也没有半点歉意,一下子又不高兴了。
“喂?陈向钧。你现在这是什么态度啊?死猪不怕开水烫?破罐子破摔?”
胡秀兰上前,将他手里的车胎直接踢了出去,大声吼他,“站起来,看着我!”
陈向钧手里的东西被踢开了也没生气,只是抬头问她,“胡秀兰,你想干什么?”
“我干什么?”胡秀兰一声冷笑,踢了踢他的凳子,“我让你站起来!”
见到自己,不下跪,不认错,还有心情稳稳地坐着。
胡秀兰真想给他脸上来一脚。
陈向钧见她一副要揍人的样子,到底还是站起来了。
他将自己的老旧小凳子让了出来,拿着旁边的拐杖,向旁边挪了两步。
胡秀兰惊讶地看着他,才发现这人瘸了!
“你的脚怎么回事?”
哈哈哈哈……
他好象比自己混得还惨啊!
见胡秀兰诧异惊讶,陈向钧有些不解地皱起眉头,“胡秀兰,这些你不是都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