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玥问:“测试对象呢?”
“选了三个:夏知微、秦朗、还有陈默。
听到这里,夏知微的后背冒出一层冷汗。视频继续播放,技术人员展示了用ai生成的“夏知微”接受采访的片段。屏幕上的“她”说着她从未说过的话:“经过慎重考虑,我认为数据辅助创作是未来的方向”“年轻创作者应该拥抱新技术”
声音、语调、微表情,和她本人几乎一模一样。如果不是知道这是伪造的,连她自己都可能被骗。
“第一阶段目标是什么?”沈玥问。
“制造认知混乱。”李维回答,“我们会用深度伪造内容,在特定圈层传播。让支持夏知微的人开始怀疑,让反对她的人找到‘证据’。当所有人都分不清真假时,她的公信力就会瓦解。”
视频到这里中断了。最后几秒画面晃得厉害,像是偷拍者匆忙收设备。然后屏幕黑屏,跳出两行白字:
“他们伪造了你。也伪造了我。小心。——”
。陈默。
夏知微关掉视频,手在抖。她没想到银河会用到这种手段。舆论战、资本战都还能应对,但伪造你的形象,用你的样子说假话这太毒了。
手机震动,秦朗的电话打进来:“看到了?”
“看到了。陈默还活着?”
“应该是。这个视频是他拍的,也是他发的。”秦朗声音低沉,“但他处境很危险。银河发现他偷拍,一定会找他。”
“我们得把他弄出来。”
“怎么弄?银河现在肯定把他盯死了。”秦朗顿了顿,“而且工坊内部可能有问题。这个视频我同时发给了你、苏晴、还有技术部的小吴。但十五分钟后,银河的公关团队就开始行动了,发声明说视频是‘恶意伪造’,要追究法律责任。他们反应太快了。”
夏知微心里一沉。只有三种可能:银河监控了暗网,或者监控了她的通讯,或者工坊里有内鬼。
“你怀疑谁?”
“不知道。但银河的‘深度伪装计划’已经启动了。”秦朗说,“我刚收到消息,三个影视自媒体同时发了‘独家专访’,都是关于你的。内容和你平时的观点完全相反。”
夏知微打开电脑搜索。果然,三个流量很大的自媒体号,在半小时内发布了她的“专访”。一篇标题是《夏知微深夜反思:我曾对数据有偏见》,一篇是《独家对话夏知微:年轻导演应该学会借力》,还有一篇更直接——《夏知微亲述:父亲的经历让我对制度产生误解》。
点开看,里面配了“她”的照片——是她在某个活动现场的截图,但口型被重新配音了。文章里,“她”承认自己“过于理想主义”,承认“数据不是敌人”,甚至说“理解银河的初衷”。
评论区已经吵翻了:
“夏导终于想通了!”
“假的吧?这不像她会说的话。”
“有图有真相,怎么假?”
“坐等夏知微本人回应。”
夏知微立刻登录自己的微博,发了一条:“所有以我名义发布的专访均为伪造。本人从未改变对算法操控创作的反对立场。”
但这条微博发出去后,阅读量增长异常缓慢。平时她的微博一分钟能有几万阅读,现在十分钟过去了,才几千。她刷新了几次,发现这条微博甚至没有出现在她的粉丝首页。
“他们在限流。”秦朗在电话里说,“银河控制了推送算法。你的澄清,根本传不出去。”
沈玥又发来了短信:“夏导,舆论场就是这样——谁的声音大,谁就是真的。你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承认那些专访是‘误会’,顺势下台阶。第二,继续对抗,但你的声音会越来越小,最后消失。选哪个?”
夏知微盯着短信,一字一句地回复:“我选第三——把真相挖出来,摊在阳光下。”
沈玥回了一个笑脸表情,再没说话。
那天晚上,工坊召开了紧急会议。来的人比上次更少,只剩八家。缺席的那些,有些是怕了,有些是已经被银河收编。
苏晴把打印出来的伪造专访摔在桌上:“这已经不是商业竞争了,这是人格谋杀!用你的脸,说你的话,毁你的名声!”
“他们不光伪造我。”夏知微调出另外几篇文章,“看看这些——秦朗‘承认’在海外有税务问题,周子昂的‘生前访谈’说后悔拍《默河》,连已经去世的陆建国都有‘回忆录’流出,说后悔当年没救夏会计。”
每个人都被伪造了。银河在系统地篡改历史,制造新的“真相”。
“我们怎么办?”一个导演问,“告他们?”
“告不赢。”工坊的法律顾问摇头,“深度伪造技术很难取证。而且银河会咬定那是‘网友恶搞’,他们只是平台,没有责任。”
“那就任由他们造假?”
夏知微站起来,走到白板前:“他们伪造我们,我们就展示真实。从明天开始,工坊启动‘真实影像计划’——二十四小时直播。”
“直播什么?”
“直播创作,直播生活,直播一切。”夏知微说,“让所有人看到真实的我们是什么样子。他们伪造一个访谈,我们就直播十个小时的工作;他们伪造一段话,我们就直播一百句真话。用真实的体量,对抗伪造的碎片。”
这个想法很疯狂。二十四小时直播,意味着没有隐私,没有休息,所有生活都暴露在镜头下。但这是目前唯一能对抗深度伪造的方式——当你的一切都是透明的,伪造就无处藏身。
“谁愿意参加?”夏知微问。
沉默了几秒,苏晴第一个举手:“我。”
接着是另外三个年轻导演。最后,八家工作室全部同意。
“还有一件事。”夏知微调出银河的“社会效益评估体系”征求意见稿,“距离征求意见截止还有两周。这两周,我们要做一件事——让这个体系通不过。”
“怎么做?”
“用数据说话。”夏知微在白板上写下几个数字,“根据这份意见稿,评估体系有三十七个评分项,其中二十一项与‘社会主流价值观符合度’有关。但‘社会主流价值观’的定义权在银河手里。我们要做的,就是告诉所有人——价值观不该由算法定义。”
她分配任务:苏晴负责联系学术界的专家学者,写分析报告;秦朗负责从海外找对比案例;几个年轻导演负责制作科普视频,用通俗的方式解释算法评估的问题。
散会后,夏知微回到自己的工作室。她打开摄像头,开始了第一次直播。
没有美颜,没有滤镜,素颜,穿着工坊的旧t恤。镜头对着她的脸和身后的白板,白板上写着今天要讨论的问题:“什么是好电影?”
“大家好,我是夏知微。从今天开始,我会每天直播。直播什么?直播思考,直播创作,直播真实。”她对着镜头说,“今天想聊一个问题:什么是好电影?”
她讲了一个半小时。讲父亲带她看的第一部电影,讲拍《哑光》时在地下酒吧蹲守的夜晚,讲周子昂拍《默河》时和孩子们吃住在一起的三个月。没有稿子,没有排练,想到哪说到哪。
直播结束时,观看人数十二万。评论区很复杂,有支持的,有质疑的,也有骂她“作秀”的。但她不在乎。重要的是,这是真实的她,真实的思考。
第二天,伪造的“夏知微”又出现了。这次是一个短视频,“她”在某个高端场所参加酒会,举着酒杯说:“其实我很羡慕那些用数据的导演,他们更懂观众”
夏知微看到这个视频时,正在工坊院子里吃盒饭。她直接打开直播,镜头对准手里的盒饭:“大家好,今天午餐是十五块的盒饭。刚才有人发了我参加高端酒会的视频,那个不是我。我这三天没离开过工坊,有监控为证。”
她调出工坊的监控记录,快进播放,证明自己确实一直在工坊。然后说:“他们可以伪造影像,但伪造不了时间。我在这里,一直在。”
这场直播的观看人数涨到了三十万。很多人开始相信她,因为她的直播是连续的、连贯的,而伪造的视频都是碎片化的。
第三天,银河升级了手段。他们不再伪造夏知微本人,而是伪造“证据”——一份伪造的病历,显示夏知微有“偏执型人格障碍”;一段伪造的录音,里面“她”承认《风暴眼》有“夸大和虚构”;甚至有一张伪造的银行流水,显示她收过黑石的钱。
这些“证据”在特定圈层传播,虽然夏知微每次都直播澄清,但总有人相信“无风不起浪”。
更可怕的是,第四天,工坊内部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