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峰，凌衍洞府。
夜已深，但洞府内的星晶灯仍亮着暖黄的光。凌栖迟盘膝坐在蒲团上，手里捧着一杯温热的灵茶，氤氲水汽模糊了她的眉眼。
凌衍坐在对面，手里捏着那枚记录嚎风峡景象的留影石。灵力注入，光幕亮起，映出岩洞、血池、琥珀，以及百里骁那张温润带笑的脸。
画面无声播放，凌衍的神色却一点点沉下去。
当看到那五名被封在琥珀中、气息奄奄的修士时，他握着留影石的手指微微收紧，骨节泛白。
“百里骁”他低声念出这个名字，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好一个百里家二公子。”
凌栖迟抿了口茶：“他跑了，用了传送符。”
“我知道。”凌衍收回灵力，光幕消散，“百里策的传讯里提了。他还说，多亏一位叫‘林七’的散修道友相助，才救下这些人。”
他抬眼，看向凌栖迟：“‘林七’？”
凌栖迟放下茶杯，坦然道：“我。”
“我就知道。”凌衍叹了口气，从袖中取出一只玉盒推过来，“这是百里策托我转交给‘林七道友’的谢礼。他说，道友在碎星渊助他清理门户，又赠他蚀灵幽咒的初步净化法，此恩百里家记下了。”
凌栖迟打开玉盒。
里面是三块拳头大小的深紫色晶石，表面天然生成云纹状的光泽，内里似有星河流转。入手温润，散发着精纯的星力与某种安抚神魂的奇异波动。
“这是”她挑眉。
“星髓晶。”凌衍道，“产自碎星渊最深处，千年方能凝聚一块。有温养神魂、稳固道基之效，对神识受损或有心魔隐患的修士而言，是无价之宝。”
凌栖迟拈起一块细看。
晶石内部的光晕流转间，隐约构成一个小小的旋涡，仿佛能将人的意识吸进去。她试着探入一丝神识，立刻感受到一股清凉温润的力量包裹上来，涤荡识海中的疲惫与杂念。
确实是好东西。
“百里策有心了。”她将晶石放回玉盒，收进储物戒。
凌衍看着她动作，忽然问：“你神识受过伤？”
凌栖迟一愣：“没有啊。”
“那你要星髓晶做什么？”凌衍皱眉，“此物虽好，但对神识无恙之人并无大用，顶多是静心凝神罢了。”
“送人。”凌栖迟坦然道，“闻厌的剑骨在嚎风峡被蚀灵幽咒侵蚀过，虽然后来祛除了，但难保没有暗伤。星髓晶能温养神魂，对剑骨应该也有益处。”
凌衍沉默片刻，从怀中又摸出两只玉瓶，推过来。
“一瓶是‘养魂丹’，一瓶是‘净秽膏’。”他语气平淡，“养魂丹你自己留着，净秽膏也给那小子。剑骨受损非同小可，光靠星髓晶不够。”
凌栖迟接过玉瓶，眨了眨眼：“哥，你对他倒挺上心。”
“我是对你上心。”凌衍横她一眼，“那小子要是剑骨废了，下回谁给你挡刀？”
这话说得别扭，但凌栖迟听懂了。
她笑了笑，收起玉瓶：“谢了。”
凌衍摆摆手，又从储物戒里取出一叠玉简，摊在桌上：“说正事。你带回来的星纹琥珀，裴长老看过了。”
凌栖迟坐直身子：“怎么说？”
“确实是好东西，但也确实有问题。”凌衍指着其中一枚玉简，“星纹琥珀本身是星辰之力与地脉灵气交汇的产物，天然具有净化、稳固之效。但百里骁在炼制时，混入了蚀灵幽咒的种子，又用活人修士的本源温养，导致琥珀内部形成了诡异的‘阴阳共生’状态。”
他顿了顿，继续道：“裴长老说，这种琥珀若直接使用，其中纯净的星力确实能提升修为、稳固根基，但隐藏的蚀灵幽咒种子也会随之侵入体内，潜伏下来，待时机成熟便会爆发。”
凌栖迟想起百里策那瓶“凝星丹”：“就像他给百里策的那瓶丹药？”
“类似，但更隐蔽。”凌衍神色凝重，“丹药中的蚀灵幽咒是后天添加，尚有迹可循。但这种‘琥珀’，咒力已与星力完全融合，除非用特殊手法探查，否则根本发现不了。”
“裴长老能处理吗？”
“能。”凌衍点头，“但要时间。他已经闭关了，说要研究出一种能彻底分离星力与咒力的法子。快则半月，慢则一月，应该能有结果。”
凌栖迟松了口气。
还好。
星纹琥珀是炼制“斩运丹”的关键材料之一，若不能用，之前的努力就白费了。
“另外，”凌衍又推过一枚玉简，“这是你要的调查结果。”
凌栖迟接过，神识探入。
玉简里记录的是近三年来，流云宗内外门弟子中，与叶枫有过接触后“失踪”或“意外陨落”的人员名单。
不多，但也不少。
一共十七人。
其中外门弟子十二人，内门弟子五人。修为从练气到筑基不等，年龄都在二十到四十岁之间。失踪地点遍布各地——碎星渊、云雾泽、万兽谷甚至有两个是在宗门任务堂接了任务后，就再也没回来。
名单最后，附着一行小字：
“以上人员皆曾与叶枫组队执行任务，或曾受其指点、赠予丹药。失踪时间均在接触后三月内。”
凌栖迟放下玉简，心头发冷。
十七个人。
这还只是流云宗内部的统计。若加上其他宗门、世家，再加上那些无门无派的散修
叶枫这三年，到底“吃”掉了多少人？
“哥，”她抬眼，“宗门高层知道吗？”
“知道一部分。”凌衍语气平淡，“但没人敢说。”
“为什么？”
“因为叶枫是掌门亲传，是‘气运之子’。看书屋小税枉 首发”凌衍扯了扯嘴角，笑意冰冷，“因为他每次出行都能带回珍贵资源，因为他结交的都是各方天才，因为他让流云宗声威日盛。所以，哪怕有人怀疑，哪怕有人觉得不对劲，也会选择沉默。”
他看向凌栖迟：“就像百里家，明明知道百里骁有问题，却还是纵容了这么多年。直到你捅破这层窗户纸，他们才不得不动手清理门户。”
凌栖迟默然。
她想起茶摊后院那个丢了影子的王五，想起嚎风峡底那些被封在琥珀中的修士，想起山道上那个被剃了头的女修。
每个人，都像棋盘上的棋子。
而执棋的人，正坐在高处，冷冷看着。
“对了，”凌衍忽然想起什么，“你之前传讯问的‘石中仙’，我查到些线索。”
凌栖迟精神一振：“怎么说？”
凌衍从储物戒里取出一本泛黄的古籍，翻到某一页，推过来。
书页上画着一幅简陋的插图：一座山谷，谷中堆满怪石，每块石头上都画着一只眼睛。插图旁用古篆写着几行小字：
“嚎风峡，古称‘石眼谷’。传言谷中石灵受地脉阴气侵蚀，化而为妖，喜食人影子以续己寿。若被石妖标记，脚底生眼纹，则神魂渐为其所控，终成石奴。”
下面还有一行更小的注解：
“石妖本为地只，守一方水土。后遭邪法污染，堕而为恶。欲除之，需寻其‘石心’，以纯阳之火焚之。”
凌栖迟仔细看完，抬头：“石心是什么？”
“石妖的核心。”凌衍道，“每一只石妖都有一颗石心，是它力量的源泉，也是它的命门。石心通常藏在石妖本体最深处，极难寻找。而且”
他顿了顿：“石妖一旦形成，便与地脉相连。除非彻底毁掉石心，否则哪怕打碎石妖本体，它也能借地脉之力慢慢重生。”
凌栖迟想起王五脚底那个眼睛印记。
看来，那就是“标记”了。
“被标记的人，会怎样？”
“初期只是怕光、幻听、幻视。”凌衍合上古籍，“中期开始失去自我意识，渐渐被石妖操控。到最后神魂彻底融入石妖，成为它的一部分，也就是所谓的‘石奴’。”
他看向凌栖迟：“你遇到的那个采药人，现在是什么阶段？”
“初期。”凌栖迟道，“还认得人，能说话，只是精神恍惚。”
“那还有救。”凌衍从储物戒里取出一枚玉简，快速刻录了一些内容，递过来，“这是裴长老以前研究过的一种‘驱邪安神散’的方子，虽然不能根治石妖标记，但能暂时压制其侵蚀，争取时间。你若有空，可以配一些给那人试试。”
凌栖迟接过玉简：“谢了。”
“一家人，客气什么。”凌衍摆摆手，又倒了杯茶，“不过，石妖的事可以暂缓，当务之急是另一件事。”
“什么？”
“幽冥古道。”凌衍放下茶杯，神色认真，“百里骁临走前那句话，不是随口说的。我收到消息，叶枫确实在筹备前往幽冥古道，而且不止他一个人。”
凌栖迟眯起眼：“他还带了谁？”
“不清楚。”凌衍摇头，“但据眼线回报，这半月来，至少有四名与叶枫交好的其他宗门天才‘闭关’了，时间都卡在幽冥古道开启前。而且，叶枫最近频繁出入宗门藏经阁，查阅的都是关于‘上古战场’‘鬼修秘法’‘魂道传承’之类的典籍。”
他看向凌栖迟：“他想在幽冥古道里找什么东西，而且那东西，很可能需要‘祭品’。”
凌栖迟心头一凛。
祭品。
这个词，她太熟悉了。
碎星渊的血池是祭品，嚎风峡的琥珀是祭品，那些失踪的修士也都是祭品。
叶枫一路走来，每一步都踩着别人的尸骨。
“幽冥古道什么时候开？”她问。
“明年开春，具体时间要看星象。”凌衍道，“大概还有四个月。”
四个月。
时间不算宽裕，但也不算紧张。
“你想去？”凌衍看着她。
“嗯。”凌栖迟点头，“不能让叶枫得逞。”
“很危险。”凌衍提醒，“幽冥古道是上古战场，里面除了鬼修、残魂，还有各种诡异的天地规则。金丹入内，十死九生。”
“我知道。”凌栖迟笑了笑，“但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凌衍沉默地看着她，良久，叹了口气。
“你长大了。”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想去就去吧。不过，这四个月，你得留在丹峰，好好提升修为。至少要到筑基后期。”
凌栖迟挑眉：“筑基后期？我现在才筑基四层。”
“所以你要努力。”凌衍从储物戒里取出一只玉瓶，“这里面是‘凝元丹’，能加速灵力积累。另外，后山的‘地火窟’我给你申请了三个月的使用权，你可以去那里闭关，借助地火淬炼丹火，顺便把‘丹火化刃’再精进一些。”
他说着，又取出一枚玉简：“这是我从师尊那里求来的《焚天九炼》残篇，虽然不全，但对你凝练火系神通应该有帮助。你好好参悟，四个月后，我要看到成果。”
凌栖迟接过丹药和玉简，心头暖流涌动。
她哥总是这样，嘴上不说，却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
“知道了。”她收起东西，“我会努力。”
“还有，”凌衍顿了顿，“闻厌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凌栖迟一愣：“什么怎么办？”
“他也去幽冥古道。”凌衍看着她，“漱剑山这次会派一支队伍进去，他是领队。你们若在里头碰上，是合作，还是各走各的？”
凌栖迟想了想：“看情况吧。能合作就合作，不能合作就各凭本事。”
“也好。”凌衍点头，“那小子剑道天赋确实惊人，有他在，你也能安全些。不过”
他话锋一转：“别太依赖他。你自己的路，终究要自己走。”
凌栖迟笑了：“放心，我明白。”
洞府内安静下来。
星晶灯的光晕柔和，茶香袅袅。
凌栖迟捧着茶杯，看着对面哥哥的侧脸，忽然想起小时候，他也是这样坐在灯下，教她辨认灵草，讲解药性。
一晃眼，这么多年过去了。
“哥。”她轻声唤道。
“嗯？”
“谢谢你。”
凌衍动作一顿，抬眼看来，眼里有细碎的笑意：“傻丫头。”
他伸手，又揉了揉她的头。
“去吧，好好休息。明天开始，有的忙了。”
凌栖迟点头，起身离开。
走出洞府时，夜风拂面，带着丹峰特有的药草清香。
“星髓晶！好东西啊，小迟这回赚大了！”
“《焚天九炼》残篇？这功法我记得，上古火修大能所创，练到极致可焚山煮海。虽然残了，但对现阶段的主播来说，够用了。”
“石中仙原来是堕落地只。这东西不好对付，得找对方法。”
“幽冥古道要开了？那可真是个大舞台。”
“叶枫又在收集‘祭品’，这厮是真不把人命当回事。”
【叮！检测到宿主获得关键情报“幽冥古道开启时间”，触发支线任务：古道初探】
【任务内容：在四个月内，收集关于幽冥古道的情报，并至少掌握一门针对鬼修/残魂的克制手段】
【任务奖励：积分点，特殊道具“引魂香”x3，商城兑换权限临时提升一级】
【失败惩罚：随机遗忘一门已学会的丹方】
【叮！上界观众“天火老祖”打赏“纯阳火种”一缕，留言：小丫头，幽冥古道阴气重，这火种你炼化了，关键时刻能保命。】
【叮！上界观众“九幽剑尊”打赏“斩魂剑意感悟”一次，留言：对付残魂，剑意比剑气好用。借你感悟三日，好生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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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栖迟看着眼前刷新的系统界面，计划着买点什么划算。
看来，直播间的老家伙们，也对幽冥古道很感兴趣啊。
她心念一动，调出商城界面，目光落在“破邪金光符”图谱上。
这东西，正好用得着。
“兑换。”
【兑换成功！消耗积分点，获得“破邪金光符”制作图谱x1】
光影流转间，一枚玉简落入她手中。
凌栖迟握紧玉简，深吸一口气。
四个月。
时间，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