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山秘境的上空,天道钟鸣的余韵尚未散尽,金色的光澜如同涟漪般缓缓荡开,将最后一缕弥散的魔气涤荡干净。秦小豪被苏凝霜搀扶着,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经脉中传来的撕裂般的剧痛,方才催动龙脉本源与天帝传承的力量,几乎掏空了他的丹田气海,连带着眉心的龙印都黯淡了几分,隐隐传来墨尘渊魔魂躁动的闷响。
脚下的大地早已是一片狼藉,龟裂的缝隙中渗着黑色的魔血,将青灰色的岩石染成了诡异的紫黑色。那些被魔众自爆炸开的深坑旁,散落着龙山弟子的断剑与破碎的衣甲,有的地方还燃着未熄的魔焰,滋滋地灼烧着焦黑的土地,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与焦糊交织的刺鼻气味。
林清拄着青竹剑,剑身之上布满了细密的裂纹,方才硬抗血屠大圣的余波,连他的本命灵剑都险些崩碎。他望着满地的尸骸,浑浊的泪水顺着布满皱纹的脸颊滑落,滴落在剑身上,发出轻微的滴答声。几位太上长老盘膝坐在不远处,他们的须发早已被魔气染成了灰白色,周身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方才为了稳住护宗大阵,他们燃烧了大半寿元,此刻连抬手的力气都快没了。
“清点伤亡。”林清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悲痛,朝着幸存的弟子们挥手,“将同门的遗体收敛起来,莫要让他们曝尸荒野。”
幸存的弟子们红着眼睛,默默点头。他们之中,有的断了手臂,有的瘸了腿脚,身上的道袍沾满了血污,却依旧强撑着站起身,互相搀扶着走向那些倒在血泊中的同门。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年弟子,抱着一具浑身焦黑的尸体放声大哭,那是他的师父,方才为了救他,硬生生用身体挡住了魔众的自爆。少年的哭声撕心裂肺,在死寂的秘境中回荡,听得众人心头一阵阵发酸。
秦小豪看着这一幕,拳头攥得咯咯作响,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渗出血丝。他能感觉到,那些死去的弟子身上,还残留着淡淡的灵气波动,他们之中,有的刚入宗门不久,有的还未及弱冠,本该有着大好的前程,却在这场浩劫中殒命。一股难以言喻的愧疚涌上心头,若不是因为他身怀应龙血脉,若不是墨尘渊的魔魂蛰伏在他的识海,龙山宗又怎会遭此横祸?
“别多想。”苏凝霜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自责,轻声安慰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若不是你,我们所有人都要死在这里。”
秦小豪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他抬头望向天际,血屠大圣逃走的方向,依旧残留着一丝淡淡的魔气,如同附骨之蛆,挥之不去。他知道,这场灾难远未结束,三个月后,血屠大圣便会带着三界魔众卷土重来,到时候,恐怕会有一场更大的血战。
“聚魔祭坛已经塌了。”一位太上长老缓缓开口,他的声音微弱,却带着一丝庆幸,“没有了祭坛源源不断地滋生魔众,我们至少有了喘息的时间。”
秦小豪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那座黑色的祭坛早已四分五裂,碎裂的坛块上还残留着未消散的魔纹,在阳光的照射下,正一点点化为飞灰。但他的心头却没有半分轻松,血屠大圣的实力太过恐怖,即便没有聚魔祭坛,仅凭对方半圣的修为,也足以踏平整个龙山宗。更何况,那位端坐于魔渊宫殿中的神秘尊上,实力恐怕更加深不可测。
“龙印内墟的玉符……”秦小豪忽然想起了那枚融入体内的上古天帝传承玉符,他下意识地抬手摸向眉心,指尖传来一丝温润的触感。方才危急关头,正是这枚玉符爆发的力量,让他勉强抵挡住了血屠大圣的攻击。他尝试着催动一丝灵力,探入眉心的龙印之中。
一股古老而威严的气息瞬间席卷了他的识海。
龙印内墟之中,不再是以往那般混沌一片。此刻的内墟,竟浮现出一片广袤的星空,无数星辰在其中缓缓运转,散发着璀璨的光芒。而在那星空的中央,悬浮着一枚巴掌大小的玉符,玉符之上刻满了繁复的上古符文,符文流转间,隐隐有龙吟之声传出。秦小豪的意识刚一触碰到玉符,便有一股庞大的信息流涌入脑海,那些信息晦涩难懂,却字字珠玑,皆是关于天帝传承的修炼之法,以及一些早已失传的上古秘术。
更让他惊喜的是,他的识海深处,墨尘渊的魔魂正被一层金色的光幕死死笼罩着,光幕之上,玉符的符文不断闪烁,压制得魔魂无法动弹分毫。方才破印而出的魔魂,被龙印与玉符的力量联手重创,此刻正蜷缩在光幕之中,发出阵阵不甘的嘶吼,却再也无法掀起半分波澜。
“天帝传承……”秦小豪心中一阵激动,他能感觉到,这枚玉符之中,蕴含着无穷的力量,若是能将其彻底炼化,他的实力定能再上一个台阶。但他也清楚,这传承并非轻易就能掌控,那些晦涩的符文,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去参悟,而他,只剩下三个月的时间了。
就在这时,大地突然微微震动了一下。
秦小豪心中一动,连忙低头望去。只见脚下的地面上,那些龟裂的缝隙之中,正有一丝丝金色的龙气缓缓渗出,顺着他的经脉,源源不断地涌入体内。他这才想起,方才引动的龙脉本源之力,并未完全消散,而是有一部分渗透到了秘境的大地之中,与龙山的龙脉融为一体。
“龙脉……”秦小豪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龙山宗立宗千年,背靠龙山龙脉,护宗大阵便是引龙脉之力而成。方才大战,护宗大阵虽破损严重,却并未彻底崩溃,若是能借助龙脉本源之力,修复护宗大阵,再辅以天帝传承中的秘术,未必不能与血屠大圣一战。
他正欲开口,却见林清忽然脸色一变,猛地抬头望向秘境深处。
“那是什么?”林清的声音带着一丝惊疑。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秘境深处的云雾之中,隐隐有一道金色的光柱冲天而起,光柱之中,似乎有无数光影在闪烁,隐隐传来阵阵兵器交击之声与呐喊之声。
“是宗门的英灵殿!”一位太上长老失声惊呼,“历代龙山先祖的英灵,都供奉在那里!”
秦小豪心中一震,连忙催动应龙双翼,不顾身体的疲惫,朝着那道金色光柱飞去。苏凝霜与林清对视一眼,也连忙跟了上去。
英灵殿位于龙山秘境的最深处,是一座由千年暖玉雕琢而成的宫殿,殿内供奉着龙山宗自创立以来,所有战死的先祖牌位。此刻的英灵殿外,金色的光柱正从殿顶的盘龙浮雕中涌出,光柱之中,无数身披金甲的虚影在飞舞,那些虚影手持长剑,面容肃穆,正是龙山宗历代先祖的英灵。
而在英灵殿的大门前,一道苍老的身影正盘膝而坐,正是龙山宗的大长老。此刻的大长老,早已没了往日的威严,他的身体干瘪得如同枯木,周身气息几乎断绝,唯有一双眼睛,依旧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他的手中,正捏着一枚血色的玉简,玉简之上,刻满了古老的符文,正是龙山宗的镇宗至宝——血魂玉。
血魂玉,以历代先祖的精血炼制而成,可引动英灵之力,代价却是献祭自身的性命。
“大长老!”秦小豪失声喊道,连忙俯冲而下。
大长老缓缓抬起头,看到秦小豪,他干裂的嘴唇微微蠕动,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应龙传人……龙山……就拜托你了……”
话音落下,大长老手中的血魂玉突然爆发出万丈红光,他的身体化作一道血色的流光,融入了玉中。与此同时,英灵殿内的无数牌位轰然碎裂,那些金色的英灵虚影发出一声震天长啸,化作一道道流光,朝着秘境之外飞去。
秦小豪伸手想要抓住,却只抓到了一片虚无。他低头望去,只见那枚血魂玉落在了地上,玉上的符文正缓缓亮起,与秘境大地中的龙脉之力遥相呼应。而那些英灵虚影,正融入到破损的护宗大阵之中,原本黯淡的金色光幕,瞬间变得璀璨起来,光幕之上,龙纹流转,英灵的虚影在光幕中若隐若现,散发着一股睥睨天下的威势。
“以血为引,以魂为阵……”林清的声音带着哽咽,“大长老他……献祭了自己,也献祭了历代先祖的英灵,修复了护宗大阵,还将大阵的威力提升了数倍!”
秦小豪看着那枚血色的玉简,心中百感交集。他能感觉到,护宗大阵之中,蕴含着一股磅礴的英灵之力,这股力量,足以抵挡半圣强者的攻击。但这股力量的背后,却是龙山宗历代先祖与大长老的牺牲。
他缓缓弯腰,捡起那枚血魂玉,玉上传来一丝温热的触感,仿佛还残留着大长老的体温。
“三个月后。”秦小豪握紧了血魂玉,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光芒,他抬头望向天际,声音铿锵有力,“我秦小豪,定要让血屠大圣与那些魔众,血债血偿!”
话音落下,他眉心的龙印突然再次亮起,与手中的血魂玉遥相呼应。龙印内墟之中,那枚天帝传承玉符微微震动,一道金色的符文从中飞出,融入了血魂玉中。玉上的血色符文与金色符文交织在一起,散发出一股更加恐怖的力量。
而在秘境之外的天际,一道黑色的流光悄然掠过,血屠大圣的声音带着一丝阴狠,在虚空中回荡:“应龙传人,本座等着你的到来……”
一场关乎三界存亡的大战,正在悄然拉开序幕。而秦小豪知道,他必须在这三个月内,彻底炼化天帝传承,掌控龙脉之力,否则,等待他与整个龙山宗的,唯有覆灭一途。他转头望向苏凝霜与林清,沉声道:“传我命令,所有幸存弟子,随我返回宗门,闭死关,修炼天帝传承秘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