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动作亲昵又带着点挑衅，像是小猫伸出爪子，想要挠一挠这个看似冷硬的男人。
然而，她的指尖还未真正触碰到那坚实的肌理，下一秒“啪”的一声轻响，在清晨安静的院落外显得格外清晰。
顾乘景用的力道其实并不大，对于他常年训练的手劲来说，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克制了。
但林清妍的皮肤娇嫩，心思又十分敏感，这突如其来的阻拦和手腕上传来的微微刺痛感，让她先是一愣，随即一股巨大的委屈瞬间涌上心头。
她长这么大，还没被人这么打过呢！而且还是在她满心欢喜，想要亲近他的时候。
晶莹的泪珠毫无预兆地就盈满了眼眶，然后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扑簌簌地滚落下来。
她也不出声，就那样睁着水汪汪、红彤彤的美眸，咬着下唇，泪眼婆娑地看着顾乘景，那模样，当真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顾乘景在她眼泪掉下来的那一刻，整个人就僵住了，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又慌又痛。
他看看自己刚才格开她的手，再看看她泪流满面的小脸，顿时懊悔得无以复加。
“清妍，我不是故意的。”
顾乘景向来沉稳的声音里带上了慌乱，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擦她的眼泪，又觉得唐突，只能手僵在半空，努力组织语言道歉。
“我，我只是觉得外面也可能有邻居经过，这样的互动，对你名声不好。”
名声名声！又是名声！这个老古板！
“你别说话了！”
林清妍心里气得牙痒痒，狠狠瞪了他一眼，怨嗔道。
带着哭腔哼了一声，直接转身小跑过去，拉开车门，钻进了吉普车的后排座位，“砰”地一声关上了门，动作快得带着一股小脾气。
顾乘景连忙跟着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
驾驶座上的王传德心里急得直拍大腿。
我的副团哎，你这反应是不是太快了点？人家林同志就是跟你亲近一下，这下可好，把人弄哭了吧。
而且你怎么坐副驾驶来了，这时候不应该赶紧坐到后排去，好好哄哄人家吗？这多好的独处和安抚机会啊！
王传德内心疯狂吐槽，面上却不敢表露分毫，只能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假装自己是个透明人。
车子平稳地驶出大院，开上了马路，
一路上，车内的气氛都有些凝滞。
顾乘景全程都将头扭向后排，深邃的目光带着担忧和歉意，紧紧锁着林清妍背着她的侧脸。
“还痛吗？”
他低声问，声音里带着肉眼可见的小心翼翼。
这已经是他第五次问了。
林清妍其实早就不痛了，她就是娇气，加上被他那不解风情的举动给气到了。
现在听他一遍遍地问，语气那么诚恳又带着点笨拙的着急，心里的气其实已经消了大半。
她终于慢悠悠地转过头，那双被泪水洗刷过的美眸显得更加清澈明亮，带着一丝残留的委屈和娇蛮，哼哼道：“当然痛啊！顾乘景同志，你怎么能随便对女同志动手呢？不管发生什么事，你也不能打我呀！”
她故意把打字说得很重，带着控诉。
顾乘景被她这话说得心头一紧，更是愧疚难当。
他看着她那娇气的模样，语气郑重地承诺道：“是我的错，我保证，以后绝不会再这样了。”
目光沉静而专注地望进她眼里。
“无论任何情况，都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也不会打你。”
他的眼神太过认真，承诺太过沉重，让林清妍原本还想再刁难几句的心思，瞬间消散无踪。
她甚至觉得脸颊有些微微发烫，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小声嘟囔：“知道错了就好。”
看着她微微泛红的耳根和缓和下来的神色，顾乘景紧绷的心弦这才稍稍放松。
只是，他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她身上，带着浓得化不开的专注与温柔。
王传德透过后视镜偷偷瞄着这一幕，心里总算松了口气，暗赞：副团这认错态度还行。
……
吉普车缓缓驶入市区，窗外的景象逐渐变得喧嚣而充满生机。
宽阔的街道上，自行车铃声响成一片，穿着蓝色、灰色工装的人们步履匆匆，脸上带着建设国家的热情与朝气。
路边国营商店的橱窗里陈列着琳琅满目的商品，虽然不算奢华，却整洁有序。
小孩子们追逐打闹的笑声，还有沿街报纸的吆喝声，都充满了烟火气。
林清妍趴在车窗边，看得津津有味。这个年代的物质条件远不如现代丰富，但人们脸上那种饱满的精神状态，眼里有光、脚下有风的样子，却是后世难得一见的风景。
就在这时，身旁传来动静。
顾乘景不知何时从军装上衣的内侧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牛皮纸信封，递了过来，声音低沉：“这个，你拿着。”
林清妍疑惑地接过，入手感觉和早上李嫂给的那个信封厚度差不多。
她打开封口一看，里面果然整整齐齐地叠着三张大团结，还有一叠花花绿绿的票据，粮票、布票、工业券都有，种类比顾爷爷给的还要齐全些。
她心里先是开心，随即又有些哭笑不得。
这父子俩，给钱都这么有默契吗？连方式都差不多。
顾爷爷是长辈的心意，她收得还算心安理得，可顾乘景这。
林清妍捏着信封，抬起清澈的美眸看向他，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扑扇了两下，故意板起小脸，一本正经地说道。
“顾乘景同志，你这钱我可不能白拿，这样吧，这些钱，都先从你欠我的那一千块精神损失费里扣掉。”
“嗯…扣掉三百，那你现在还欠我七百块！”
她说着，还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别看林清妍表面正经，其实心里心痛得滴血。
但凡今天这车里只有她和顾乘景两个人，她就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收了，偏偏还有一个外人在这。
想到这里，林清妍暗暗瞪了驾驶座上开车的王传德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