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把车停进地下车库的固定车位，熄火后没有立刻下车。她看了眼前方，昨夜那辆黑车已经不在原地。通道尽头的监控探头微微偏转，是安保组今早重新校准过的角度。
她拎包走出电梯时，前台正在换班。新来的实习生看见她，脚步顿了一下才打招呼。江晚点头回应，径直走向办公室。
门打开前，她先扫了一眼走廊两侧的摄像头。红灯稳定闪烁，系统显示在线。进入房间后，她第一件事是打开平板，调出溯源追踪码的后台日志。
所有样本交接记录完整，时间戳连续，无异常登录痕迹。匿名评审组提交了首份盲审报告，三名专家的数据比对结果一致，偏差值在标准范围内。她点开应急手册，手动关闭了自动提醒功能。
六小时过去了，没有一条警报。
她站起身，拉开窗帘。阳光照进来，落在白板上那些红色标记上。她拿起板擦，把“采样替换”“数据篡改”“报告造假”几项全部抹掉。笔灰落在桌角，她顺手用纸巾盖住。
手机响了，是技术主管发来的消息：“模拟测试完成，所有节点达标。”
她回了个“好”，然后拨通会议室预约系统，定下九点整的晨会。
八点五十五分，团队成员陆续到场。她站在投影屏前，等人都坐齐了才开口：“验收流程已经走完三分之二，目前没有任何问题被提出。这不是运气，是我们把每一步都卡死了。”
有人低声笑了。一个年轻工程师说：“现在连打印文件都要双人签字，感觉像在银行上班。”
“那就对了。”江晚说，“钱能买通人，但买不通流程。只要规则在运行，我们就不会倒。”
会议结束前，她把最后一轮进度表发到群组。图表上的折线从低谷一路爬升，最后平稳拉直。她指着终点说：“接下来不是能不能过的问题，是怎么赢得漂亮。”
散会后，陆子昂从门口探身进来。他穿着深灰色西装，手里拿着一杯咖啡。“听说你一夜没睡？”
“睡了两小时。”江晚坐下，打开电脑，“够用。”
他在对面椅子坐下，把咖啡放在桌上。“我刚看完第三方机构传来的汇总材料。他们说这次审查过程异常顺利，连质疑都比往常少。”
“因为他们知道动手也没用。”她说，“我们设的防线不是为了拦一次，是让对方明白——下次还是一样结果。”
陆子昂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以前我觉得你是靠花钱砸出一条路。现在我才看懂，你是在用钱建墙。每一笔支出都在加固这个体系。”
她没接话，只是点了点屏幕。最新一份物流确认单弹出来，运输车已经在返程途中，gps信号稳定。冷冻箱温度始终维持在规定区间。
“你知道最让我吃惊的是什么吗？”他忽然问，“你从来没慌过。哪怕昨天晚上发现有人想换样本，你也只是坐下来一条条加规则。你不反击，也不骂人，就只是……把漏洞补上。”
“反击留给事后。”她说，“现在我们要做的是让项目自己站稳。它不能靠某个人撑着，得变成一块谁也推不动的石头。”
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笑了。“行，我认了。这不只是我的项目，也不是你的战场。这是咱们一起搭起来的东西。”
中午过后，办公室气氛明显轻松。有人带了零食分发，角落里传来几句闲聊。江晚听见有人说：“上次开会还像打仗，今天居然能按时下班。”
她没抬头，继续核对着下一阶段的任务清单。
陆子昂又来了，这次直接推开椅子坐下。“我在想，下一步是不是可以提速。既然基础稳了，不如把原计划推迟的模块提前上线。”
“可以。”她合上笔记本，“但我建议先扩联。把合作医院的数据接口全打通，再接入两个备用检测点。等这些跑通了，提质才有意义。”
“你怎么总想着多铺一层？”
“因为我记得第一天进场时，对方一句话就能让我们停工三天。”她说，“我不想再经历那种事。只要还能加一道保险，我就不会停下来。”
他点点头，没再说别的。
下午四点，她站起来，拿起外套。“走吧，去现场看看。”
“现在？”
“现在。”她抓起包，“我想看看那些机器是怎么转的，看看我们的人是怎么干活的。不是看报表，是亲眼看着。”
两人一起走出办公楼。天气晴朗，风不大。她走在前面，高跟鞋踩在地砖上的声音很轻。陆子昂跟在侧后方，偶尔低头看手机。
中控室里值班的技术员正在交接班。看到他们进来，几个人同时抬头。江晚走到主控台前，查看实时数据流。所有指标都在绿色区间内运行。
“昨晚那辆车的事，安保组写了报告。”王保镖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车牌查到了，租借公司登记的是假信息。车子两小时前在城西被发现，空车，钥匙留在驾驶座上。”
“处理了？”
“拖走了，等交警立案。我们备份了周边三个路口的录像。”
她嗯了一声，没再多问。
陆子昂站在一旁，看着屏幕上滚动的信息。“你说得对。有些人习惯躲在暗处。但现在不一样了。我们在这儿站着，灯一直亮着，他们就没法靠近。”
她转身看向他。“走，去检测中心。我想看看b3-7的副样还在不在柜子里。”
他们穿过走廊，走向电梯。灯光随着脚步一盏盏亮起。她按下下行键，金属门缓缓打开。
陆子昂走进去，回头看她还站在外面。
她抬脚迈进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