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理推门进来，手里拿着新的检测报告，声音有些发紧。
“江总，刚出的结果，第二批运输车上的材料有问题，而且……这批货本来不该走这条线路。”
江晚接过文件，目光扫过运输路径的异常记录。她没说话，只是把三份报告并排放在桌上，指尖在三家供应商的名字上轻轻划过。宏达建材、联丰物流、新域钢构——名字不同，背景独立，可动作却像被同一只手操控。
她盯着屏幕上的资金流向图。五天前，三家同时收到匿名注资，金额相近，打款路径相似。表面看是巧合，但她知道，这背后一定有统一指令。
可问题在于，这些证据只能证明他们拿了钱，不能证明赵家在背后指使。没有书面协议，没有直接通话，连银行流水都经过多层空壳公司中转。常规手段查下去，至少要两周，而她的项目等不起。
她靠向椅背，闭上眼。
系统提示音在意识深处响起。【心灵感应异能已激活，目标群体情绪波动接收中】
她没动手指，也没打开任何设备，而是将注意力集中在“合作信任”四个字上。赵家和这些供应商之间，到底靠什么维系？是合同？还是别的？
几秒后，画面碎片开始浮现。
一个中年男人坐在书房里，电话贴在耳边，语气犹豫。“你说的事成之后安排身份，真能落实？”对方只说了一句“赵家从不失信”，就挂了电话。男人放下手机，盯着桌上的合同看了很久，最终没签字。
另一个场景，工厂老板站在财务室门口，翻看银行账户。原定昨天到账的第二笔款子还没影，他拨了三次对接人的电话，一直没人接。他低声骂了一句，转身对助理说：“查一下那家影子公司，到底有没有实缴资本。”
第三个画面里，物流公司负责人和妻子在饭桌前争执。女人拍着桌子问：“你说赵家会帮我们拿资质，现在人呢？审批被卡住了，谁负责？”男人低头吃饭，筷子停在半空，一句话没说。
江晚睁开眼。
她终于明白了。
赵家根本没签正式协议，所有合作都是口头承诺。他们用未来的好处吸引这些人动手，却没有留下任何可追责的凭证。这些人之所以配合，不是因为有保障，而是因为贪心和侥幸。
一旦他们发现好处落空，又面临法律风险，联盟就会立刻崩塌。
她拿起平板，新建文档，标题写上《致三位合作伙伴的知情函》。
第一条：你们收到的投资款来自赵氏旗下影子公司，资金链可追溯，已有违规嫌疑。
第二条：赵家未签署任何履约保函或担保协议，所有承诺均为口头约定，不具备法律效力。
第三条：市场监管已介入调查，若被认定为恶意串通，将承担连带责任。
第四条：劳动监察部门已收到员工投诉，涉及薪资拖欠与虚假用工。
最后，她附上一段音频。
这是系统根据情绪波动还原的一段对话片段——模糊，但能听清关键词：“……用完就撤”“别指望他们兜底”“出了事自己扛”。
她没打算现在就发出去。这份文件不是用来公开的，而是等关键时刻，送到最动摇的人手里。只要有一个先退，剩下两个就会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当了替罪羊。
人心本就不稳，再轻轻推一把，就能彻底瓦解。
她点开通讯录，原本准备拨给市场监管局的号码停在指尖。现在不用了。举报只会让这些人抱团，而她要做的，是让他们互相猜忌。
她删掉了草拟的举报信息，转而调出供应商联络表。
宏达建材的法人代表姓陈，五十岁，有个儿子在国外读书。最近三个月，他个人账户有多笔小额跨境汇款，用途标注为“留学生活费”。如果突然断供，他撑不了多久。
新域钢构的老板去年刚买下厂区，贷款期限五年，现金流紧张。如果项目中断，他连下个月工人工资都发不出。
联丰物流的情况最复杂。他们正申请一项运输资质，审批卡在最后一步。而据内部消息，赵家曾承诺帮忙打通关系，但至今没有动静。
江晚一条条记下。
她不需要马上反击，她只需要让这些人意识到——自己正在孤注一掷，而承诺的好处，可能永远到不了手。
她合上平板，站起身走到白板前。
之前画的三个供应商名字还在，上方连着“赵承业”三个字。她拿起红笔，在连接线上画了一道斜线，写下四个字：无实质保障。
一条条列下去。
陈志国（宏达）：儿子留学资金依赖境外账户，近期有汇款延迟风险。
周海峰（新域）：厂房抵押贷款，月供压力大，违约将失去全部资产。
杨立明（联丰）：资质审批停滞，急需外部助力，目前求助无门。
她写完，退后一步看着整块白板。
局势没变，敌人也没变，但她已经不再被动应对。
她知道对方靠什么聚在一起，也知道怎么让他们散。
她走回座位，打开邮箱，开始起草一份新的文件。这次不是举报信，也不是通知函，而是一份“合作建议书”。
收件人写着“各位合作伙伴”，内容简单明了：
1所有问题材料立即停止使用，主动上报可免除部分责任；
2配合整改的企业，可优先纳入后续项目供应名单；
3提供关键线索者，公司将提供法律援助及短期资金支持。
她没提赵家，也没提阴谋，只是把选择摆出来。
有人想保命，有人想翻身，总会有人抓住这根绳子。
她设定了定时发送，时间定在明天上午九点。
做完这些，她靠在椅背上，手指轻轻敲着桌面。
外面阳光照进指挥棚，落在她手边的钢笔上。笔帽被摘下来放在一旁，笔尖朝上，像一根静止的针。
她没再看屏幕，也没叫人开会。
她只是坐着，等风起。
第一批动摇的消息，会在夜里传来。
她知道。
有些人，扛不住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