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气氛相当融洽。
涂元立看着父母脸上的笑容,再看看身边乖巧可人的朱明玉,心里暖烘烘的,觉得这辈子能遇到这么个宝贝,真是走了狗屎运。
——
可吃着吃着,涂父涂母的表情却越来越不对劲。
两人眼神你来我往,像在打哑谜,看得涂元立和朱明玉心里直犯嘀咕。
坏了!难道朱明玉不会下厨这件事,父母嫌弃上了?
朱明玉更是一脸求助地看着涂元立:这、这,叔叔阿姨难道对我有意见?
涂元立只是给了朱明玉一个放心的眼神,然后又给她夹了一个鸡腿。
他也搞不清楚父母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最后,还是涂母先按捺不住了,她把筷子一放,开口问道:“立子,你跟妈说句实话?你究竟在外面干的啥营生?”
“啥?”涂元立被这没头没脑的问话搞懵了,“我不就是在外头上班吗?还能干啥?”
“立子!”涂父也放下了筷子,“我从小就教育你,做人要诚实,丧良心的事不能干!”
“不是!”涂元立更懵了,“爸、妈!你们究竟说的啥啊?”
“立子啊,你也长大了,可爸妈也没有老糊涂!”涂母说着说着竟然哭上了,“现在的工作有多不好找,我们又不是不知道,你要是没有干啥伤天害理的事,能能?”
涂母说不下去了,已经呜呜低泣了起来,涂元立却感觉无比郁闷:“能什么?妈,不是,你说清楚点,我怎么了?”
“呜呜,你要是没干啥亏心事,你哪里来的八十万?一穷二白的,又怎么能带回来这么水灵的城里姑娘?咱,咱人穷可不能志短啊”
“立子!”涂父叹了一口气,“你的钱,我和你妈一分没动,我们商量过了,等你回来就带你去自首,这钱,就上交给国家,争取宽大处理”
——
涂元立一口鸡汤差点喷出来。
本来一脸紧张的朱明玉也“噗嗤”一声笑了。
“叔叔,阿姨,你们想多了。”朱明玉觉得自己很有必要解除这个误会,“立哥哥啊,前段时间帮老板解决了个大难题,人家老板看重他,都提拔他当副总了!”
“副总?”涂父愣神了。
副总究竟是个多大的官?有没有地里的大冬瓜那么大?
是不是比村支书牛逼很多?
“是啊!叔叔,立哥哥不仅当了副总,老板还送了他一间酒吧,现在都是老板了呢!”
“那这钱”
“都是立哥哥辛辛苦苦赚的啊,而且,立哥哥现在还是作家!”朱明玉说着就拿过来涂元立的手机,翻出了那个作家后台。
“叔叔,你看,立哥哥写书的时候,这个叫西门大饼的读者因为喜欢他的作品,可是没少给他打赏,你看看,这个就是他的收益!”
涂父戴起了老花镜,认真端详起来。
嗯,没错,真他娘的不少钱啊!
“老太婆,你也看看!”涂父拿着手机招呼了涂母一声,“咱儿子出息了啊!”
副总,作家,老板这些身份,听着就很高大上,以后在乡亲们面前一说,保准十里八乡都羡慕得要死!
“那就是说,就是说”涂母哆哆嗦嗦问道,“那些钱都是你正儿八经赚的,不是黑心钱?”
“妈!你想什么呢!”涂元立哭笑不得,“你就那么见不得儿子好?那都是我赚的干净钱!”
——
“这就好!这就好!”
看到两人不似作假,涂父涂母姑且狐疑相信了。
涂元立却又是心里一动,趁机说道:“爸,妈,我看咱家这房子也旧了,要不就重新盖一个吧?放心,你们不用省着来,钱不够我这儿还有。”
他兜里除了钟朝柳给的那五十万,还有那笔特别奖金,加上后面的薪酬,嗯,也有小六十多万了。
足够把老家房子盖得像模像样,还能买辆车代步。
这样,至少朱明玉以后回家不用受罪了。
盖房?父母一听这话,眼睛顿时亮了。
难怪儿子会转钱回来,这是准备盖新房娶媳妇了啊!
两老又把眼神放到了朱明玉身上,嗯,越看越喜欢!再看看这破败的老房子
对,是要盖了,哪有委屈儿媳妇的道理?
没看做顿饭都差点把房子给点了?!咱可听说了,城里人做饭不兴用柴火,拾掇完一顿饭,家里还是干干净净的呢。
那还等啥?盖呗!
——
“是该盖了,哪有旧房子娶新媳妇的道理。”
涂父最后的表态,让朱明玉又一次羞红了脸。
涂元立扭头一看,她眼里没有任何拒绝和嫌弃的意思,心下也是暗自大乐!
稳了!
这时候,涂母亲已经起身,走进里屋,片刻后拿着一个红布包走了出来。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红布,里面是一只色泽暗淡的银手镯,款式很老,看起来值不了几个钱。
“小玉啊,阿姨没啥好东西,这个镯子,也是家里传下来的,不值钱,就是个念想。你、你拿着,以后……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朱明玉看着手里那枚朴素的银镯子,确实不值几个钱。
但她看到两个老人的真诚,感觉鼻子有点酸,眼泪“唰”就下来了。
她把手镯戴在了手腕上,抬起手左看右看,破涕为笑:“谢谢阿姨!我很喜欢!真的特别喜欢!”
世上万般难入眼,唯有真情不可欺。
朱明玉这一瞬间有了家的感觉,一头扎进了涂母的怀里:“谢谢,谢谢阿姨,我,我以后和立哥哥,一定,一定好好孝顺你们二老”
涂元立瞬间感觉自己肩上多了个包袱。
很沉重,但是自己不愿意丢掉。
——
晚上,涂元立和父亲坐在院子里乘凉。
山里的夜格外宁静,星空也似乎比城市里明亮许多。父亲抽着旱烟,烟雾袅袅升起,模糊了他饱经风霜的脸。
“元立,有心事?”父亲忽然开口问道。
涂元立心里一惊,到底是知子莫若父。
他犹豫了一下,海城名雅的惊心动魄、防城的迷雾重重、黄大师那些关于流量和人性的言论……这些事确实一直困扰着自己。
可是他一件都不敢说,毕竟山里的淳朴,未必能消化这些魑魅魍魉。
他叹了口气,挑了个相对安全的话题:“爸,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有个搞自媒体的朋友邀我合作,只不过他说想成功就得不要脸……他说的有道理,但我又总觉得哪里不对。”
涂父没有说话。
涂元立又感慨了一句:“其实我担心的是,大家都在用这种方式赚钱,如果人人都这样,这社会会不会越来越坏?”
涂父依然沉默,狠狠吸了几口烟,良久,才磕了磕烟袋锅子:
“爸没念过啥书,不懂你们年轻人那些大道理。爸就知道,种地得踏踏实实下力气,庄稼才会有好收成。要是投机取巧,用些歪门邪道拔苗助长的话,庄稼它不经风雨,长得快也死得快,到头来一场空,还会坏了庄稼地。”
涂元立抬头看向父亲,似懂非懂。
涂父又吸了一口烟,眼中有几分期许看着涂元立:
“立子,你记住,不管在外头干啥,别学坏。钱多钱少,日子苦点甜点,都没啥。重要的是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人穷不能志短,你觉得那样不对,那就按你觉得对的路子走。别人是别人,你是你。”
——
话糙理不糙。
父亲的话让涂元立心中的迷茫和浮躁烟消云散。
别人如何选择是别人的事,自己问心无愧就好。
众生万般皆尘土,何必千般坏良心?
他看着满天星斗,对即将前往的防城,虽然依旧感到前路未知,但内心却多了一份坚定。无论那里有什么在等着他,他都要守住本心,保护好身边在乎的人。
“爸,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