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乾深吸了一口气,稳定了心神。随即周身的灵力再次溢出,将她小范围的包裹住。接着,她抬起腿,迈过了那块刻着“王家村”的青石碑。
一步踏入,空气似乎都凝滞了。
村内的土路比外面更加狭窄,两旁是低矮的土坯房,门窗紧闭,黑洞洞的,像无数只沉默的眼睛在注视着她这个“外来者”。
整个村子死寂得可怕,连风声都听不到,只剩下她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
但奇怪的是,那股莫名的熟悉感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像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她淹没。
她走过第一户人家,院墙塌了一角,露出里面空荡荡的院子。
她的目光扫过院门上的铁环,心里“咯噔”一跳。那铁环的样式,她好像在哪里见过,甚至能想象出它的触感。
她继续往前走。
第二户人家的窗子上,糊着的窗纸破了一个大洞,在月光下像一张残缺的人脸。她下意识地朝那窗口看了一眼,随即猛地顿住脚步。
窗台上,放着一个巴掌大的、粗陶烧制的小兔子摆件,落满了灰尘,耳朵还缺了一只。
王乾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
她记得这个小兔子!
一个模糊的画面闪现:一个温暖的午后,阳光透过这扇窗户照进来,她踮着脚尖,小心翼翼地把这个小兔子放在窗台上,旁边有一个温柔的女声笑着说:“摆这儿好看,我们的丫头手真巧。”
是谁的声音?
那个“女声”是谁?
突然,她的弯下了身子,双手抱着自己的脑袋,那强烈的疼痛感快速的占据了大脑。
“她是谁?那个声音是谁?”
她有些痛苦的低吼道。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剧烈的疼痛感慢慢褪去,她甩了甩头,不敢再看,加快脚步逃离了这扇窗户。
此时的她,已经没有刚刚进入村子那种沉稳,而是满脸的迷茫和惊恐。
越往村子深处走,那种诡异的熟悉感就越发具体。
“我记得,前方拐角后,应该有一棵树。”
她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一段记忆,有些麻木的往前走了走。果然,拐过去,老树就在那里,树下还有一个废弃的石碾子。
她知道左手边第三户人家的门楣上,刻着一个模糊的“福”字,笔画有些特别。她走过去,抬头,那“福”字赫然就在眼前,与她脑海中的印象分毫不差。
她知道村子中央有一口公用的水井,井口围着青石条。当她走到村子的小广场时,那口井就静静地待在那里,轱辘上还缠着半截腐朽的麻绳。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可思议的表情已经爬满的王乾的脸,一些完全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像强行破开了她的脑子,粗鲁的倒灌进来。
这一切都太熟悉了,熟悉得令人毛骨悚然。
就好像她曾在这里生活过无数个日夜。
“又是幻境吗?”
她突然想到了之前墨白给她安排的“第一人称”体验。
“不可能,”随即她摇摇头,她清晰的记得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但今天发生的事情就一定是真的吗?”
可是,这怎么可能?
头痛再次袭来,比之前更剧烈。
她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城市的高楼和村子的土房,咖啡店和宅院,宽大油柏路和窄小的土路等等
所有的一切在她脑海中疯狂的切换,像幻灯片般快速的播放着。
强烈的痛感再次退去,王乾有些失神的坐到了地上。
感受到自身周遭的灵力,她才慢慢恢复了些许。
恐惧和困惑交织,让她浑身发冷。
她漫无目的地在空无一人的村子中穿行,仿佛在梦游。
不知不觉,她突然停下了脚步,在了一扇格外破旧的木门前。
“这扇门”
眼前的这扇门,给她一种难以言喻的、揪心的感觉。但,这扇素未谋面的门,又让她感觉到了一丝暖心。
她的手不受控制地抬起,轻轻推了一下。
“吱呀”
门轴发出干涩悠长的声音,在死寂中格外刺耳。一股更浓的陈腐气息,混合着旧木头和尘土的味道扑面而来。
院子里比外面更加破败荒凉,杂草丛生。
虽然看起来十分破败,但依然可以判断出,这家人,生前也算是富裕。
里面是一个规整的四合院落格局,有正对着的门厅,东西两侧的厢房,虽然如今遍地枯草,瓦砾零星,梁柱上的彩绘也早已褪色剥落,但框架犹在,透着一种败落的庄严。
她像被无形的线牵着,径直走向正厅。
厅门洞开,里面空空荡荡,只有几把朽坏倾倒的太师椅和一张积满厚灰的八仙桌。正壁上悬挂的中堂画早已腐烂消失,只留下一个深色的印子。
但王乾的目光却被西侧墙上的一道侧门吸引。那是通往书房的入口。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知道那是书房的入口。
她的脚步不由自主地挪过去。
书房比正厅更显凌乱,一个巨大的书架倒在地上,书籍早已化为纸浆与尘土混合的污块。
窗下的书案还在,上面一方石砚,笔架上挂着几支秃笔。
王乾的指尖触碰冰冷的书案边缘,一阵剧烈的恍惚袭来。
一双骨节分明、属于男人的手,正在这书案上铺开宣纸。而男人的身旁,站着一个穿着素净旗袍的温婉身影,端着茶盏轻轻放在案角,低声说着什么。
而她自己,似乎局促地站在门边,好奇又羞涩地张望
一道刺骨的寒意将她拉回了现实。
头痛欲裂!
“这些画面是我扮演的角色吗?那个穿着素净旗袍的年轻女子?”
她扶着脑袋踉跄着退后了两步,撞到了东厢房的门。
门没锁,被她撞开了。
东厢房似乎是卧房。
同样空荡,只有一张床的架子还在,帷幔早已烂光。但墙角放着一个褪色严重的红色漆木梳妆匣,半开着,里面空空如也。
恍惚再次袭来。
还是那个穿着素净旗袍的女子,站在这个梳妆台前,手里拿着一支镶着细小珍珠的发簪,笑着对镜中那个穿着红嫁衣、满面羞红的模糊身影说着什么。
“嫁衣?”王乾忍着头痛,费劲的思考着,“这里是嫁娶的房间?”
“那么我到底扮演的是谁,是这位出嫁的女子,还是这位旗袍女子?”
“啊”
王乾捂住头,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
零碎的画面和声音在脑海里冲撞着。敲锣打鼓声、喧闹的人声、红盖头下晃动的视野、年轻女子含泪带笑的脸
还有最后,最深处的恐惧。
凄厉的惨叫、火光、爆裂声,
以及那狰狞的土黄色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