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十日的晨光,穿过营地边缘那片茂密的棕榈林,在营地里织出一片晃动的光斑。我蹲在砖房门口的空地上,面前摊着昨天从黏土区背回来的金沙,那些淡黄色的细沙里,混着不少灰黑色的铁砂和细碎的沙子,在阳光下泛着斑驳的光。这些杂质不清理干净,金沙的纯度就上不去,我得想个法子把它们分开。
库房里,堆着我以前烧好的一批粗陶盆。我挑了一个口径足有三十厘米的圆形陶盆,这陶盆的盆底微微内凹,边缘厚实,正是改造淘金盘的好材料。我拎起凿子、钉子,小心翼翼地打磨盆底和内壁,把那些烧制时凸起的陶刺磨平,又找来一块细腻的砂石,裹在野兔皮里,反复擦拭盆壁,直到陶盆内壁光滑得能映出我的影子。这样一来,一个简易却实用的淘金盘就做好了。
我搬来一个陶缸,装满清水,放在门口的平地上。把金沙倒进淘金盘里,又舀了半瓢水倒进去。蹲下身,左手稳稳托住淘金盘的边缘,右手轻轻搅动盘里的金沙和水,让水流带着那些较轻的沙子慢慢溢出盆沿。金沙比铁砂重,会先沉到盆底的凹陷处,而铁砂则会随着水流的晃动,在金沙上方聚成一层薄薄的黑色。这个动作需要极大的耐心,力道轻了,杂质漂不走;力道重了,金沙也会跟着水流溜走。
我时不时直起身,揉一揉发酸的腰,看着淘金盘里的金沙越来越纯净,心里泛起一股踏实的喜悦。淘洗一遍之后,我把盘里的水倒掉大半,重新加满清水,再来一次。如此反复五六次,直到盆里的水清澈见底,盆底只剩下淡黄色的金沙。
淘完金沙,看着了望台的倒影,已经接近十点。带上干粮、铁铲、背筐,就跑到了淘金区,开始了一天的淘金、铁砂。忙到下午,我想起森林边缘那些野兔陷阱,得去看看有没有猎物上钩。那些陷阱是我用棕榈绳和韧性十足的树枝做的,一共十个,分布在灌木丛和野兔常出没的小径旁。我沿着熟悉的小路往森林走,脚下的落叶厚厚的,踩上去发出沙沙的声响。刚走到第三个陷阱旁,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果然,一棵歪脖子树的树杈上,挂着一只灰褐色的野兔,已经被棕榈绳勒得没了气息。
我小心地解开绳子,把野兔放进背后的背篓里,又仔细检查了陷阱的结构,把松动的树枝重新绑紧,确保下一次还能发挥作用。继续往前走,又在两个陷阱里找到了猎物,其中一只还活着,在绳套里扑腾着,发出微弱的吱吱声。回到营地时,夕阳已经把天边染成了一片橘红。
我把野兔倒在地上,开始处理它们。用菜刀划破野兔的肚皮,掏出内脏,扔给黑豹,黑豹早已在跟前垂涎三尺了,原来黑豹最喜欢的是野兔内脏。然后拎起野兔,跑到溪流边,用溪水把尸体冲洗得干干净净,再抹上盐巴。盐巴抹在兔肉上,能牢牢锁住水分,防止腐坏。抹好盐的野兔,被我挂在库房的横杆上,那里通风好,用不了七八天,就能变成耐储存的腌肉。
野兔的皮毛也不能浪费。我把剥下来的兔皮摊在木板上,均匀地抹上一层盐,再撒上一些晒干的草木灰。盐能杀菌,草木灰能吸走兔皮里的水分,这样处理过的兔皮,不仅不会腐烂,还会变得柔软有韧性。处理完这些,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我点上一盏鲸油灯,橘黄色的光芒照亮了小小的砖房。陶锅里炖着兔肉木薯,咕嘟咕嘟地冒着泡,香气弥漫在空气里。
接下来的日子,我几乎每天都重复着这样的生活,枯燥却充实。清晨,天刚蒙蒙亮,我就蹲在门口淘洗金沙和铁砂;上午,去淘金区淘砂,下午去森林里检查陷阱,顺便砍些枯枝回来当柴火;傍晚,回到营地处理猎物,腌制肉脯,晾晒兔皮。
铁砂越积越多,从最初的小半盆,到后来的满满两大陶盆,约莫有一百斤重。金沙则被我装进专门装它的陶罐里,一天天过去,陶罐越来越沉。到十一月二十七那天,陶罐里的金沙已经装了有大半罐了,掂了掂有五六千克。看着那一堆在阳光下闪着光的金红色细沙,我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成就感——这要是放在文明社会最少值二百多万。
野兔陷阱的收获也很丰厚。到了二十七号的时候,我已经腌制了十五只野兔。十五张抹过盐的野兔皮,则被我整整齐齐地叠放在砖房的角落,等雨季的时候,慢慢研究它的用途。
日子过得平静而规律,唯一的变化是天气。从十一月中旬开始,气温就一天比一天低。天空也总是阴沉沉的,像是被一块灰色的布蒙住了,偶尔还会飘下几滴冷雨。我知道,这座荒岛的雨季,快要来了。
十一月二十七号的晚上,我正躺在铺着棕榈床垫的兔皮床上,突然,一道刺眼的闪电划破夜空,紧接着,轰隆隆的雷声滚滚而来,震得砖房的窗户都嗡嗡作响。我赶紧起身,走到门口往外看。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下来,打在棕榈叶铺成的屋顶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海风呼啸着穿过树林,整个世界都笼罩在雨幕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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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雷雨下了整整一夜。第二天清晨,雨势渐渐小了,但天空依旧乌云密布,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水汽,吸一口都觉得冷。
淘金槽还放在黏土区的淘金坑里,要是雨季的大水冲下来,淘金槽肯定会被冲走,到时候再做一个,又要费不少功夫。我穿上用棕榈叶编织的蓑衣,戴上斗笠,扛起铁铲,朝着黏土区走去。
走到黏土区的时候,淘金坑已经积了半坑水,淘金槽孤零零地泡在水里。我赶紧跳进坑里,冰冷的雨水灌进裤腿,冻得我打了个哆嗦。淘金槽沉得很,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它拖到淘金坑外边的高地上——这里离河床有十几米远,就算发大水,也不会被淹没。
我在附近找了一棵粗壮的棕榈树,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棕榈绳,把淘金槽紧紧地绑在树干上,打了好几个死结,确保它不会被风吹倒,也不会被雨水冲走。做完这些,我又想起淘金槽的木头长时间泡在水里会腐烂,得做些防水处理。
我跑回营地,取来一小罐鲸油——这是我之前熬制的,不仅可以用来点灯,还能做防水剂。回到黏土区,我用一块野兔皮蘸着鲸油,仔细地涂抹在淘金槽的内壁和外壁上,连每一条木头的缝隙都没有放过。鲸油涂在木头上,很快就渗透进去,木头的颜色变得深了许多,看起来油光发亮。
防水工作做完,天空又开始酝酿大雨,乌云压得很低,仿佛一伸手就能摸到。我知道不能再耽搁了,得赶紧给淘金槽搭个防雨棚。附近的棕榈树很多,我抡起石斧,砍了大量宽大的棕榈叶。这些棕榈叶厚实坚韧,是做防雨棚的好材料。我把棕榈叶一层一层地铺在淘金槽的上方,用棕榈绳固定好,做成一个倾斜的棚顶。这样一来,雨水就会顺着棕榈叶流到地上,不会再淋到淘金槽上了。
当我把最后一片棕榈叶绑好的时候,豆大的雨点又开始砸下来。我抬头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空,不敢再停留,快步朝着营地的方向跑去。雨水打在蓑衣上,顺着斗笠的边缘往下流,模糊了我的视线。耳边是哗哗的雨声和呼啸的风声,脚下的泥路越来越滑,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跑着,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赶紧回砖房。
终于,砖房的轮廓出现在视线里。我加快脚步,冲到门口,推开门,一股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屋里的炉火还着着,橘黄色的火光驱散了门外的阴冷和潮湿。我脱下湿漉漉的蓑衣和斗笠,挂在门口的木架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我走到窗边,看着窗外倾盆而下的大雨,听着雨点打在棕榈叶屋顶上的声响,心里清楚,荒岛的雨季,正式来了。接下来的日子,我或许不能再去黏土区淘金,也不能频繁地去森林里检查陷阱。但我并不担心,因为砖房里、库房里储存着足够的物资,陶缸里装满了淡水,墙角堆着厚厚的柴火和木炭。我有足够的物资,度过这个漫长的雨季。
我走到储物架,拿起那个沉甸甸的陶罐,掂量了一下,嘴角忍不住上扬。陶罐里装着五六千克金沙,库房的陶盆里,是一百多斤铁砂,这些都是我在荒岛上的财富,是我活下去的底气。
雨还在下着,没有停歇的迹象。我架上陶锅,把一块腌野兔肉切成小块,扔进锅里,又加了几颗野葱和一些晒干的野菜。火苗舔舐着锅底,锅里的汤汁很快就沸腾起来,散发出浓郁的香气。
窗外的雨幕中,棕榈树的叶子被风吹得乱晃。但在这座小小的砖房里,温暖而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