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城君悦酒店的旋转门前,林晚晚挽着陆时渊的胳膊,感觉自己的手心在微微出汗。她穿着一身米白色的职业套装,头发高高盘起,戴着一副无框眼镜,看起来像个干练的女秘书。陆时渊则是一身深灰色西装,打着深蓝色领带,身姿挺拔,气场沉稳,完全看不出几个月前还拄着拐杖。
“放松点。”陆时渊低声说,“就当是来见客户的。”
林晚晚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他们今天来这里,是伪装成来酒店洽谈业务的外地客商。小李从启新科技内部传出的消息很有限,只知道陈启明要在1808房间见重要人物,但具体是谁,什么目的,一概不知。
下午两点四十分,两人走进酒店大堂。陆时渊在前台办理入住手续,林晚晚则看似随意地在大堂沙发区坐下,拿起一本财经杂志翻阅,目光却透过镜片,敏锐地观察着四周。
大堂里人来人往,有拖着行李箱的旅客,有低声交谈的商务人士,还有几个看起来像是记者的人,扛着摄像机在等待什么。林晚晚注意到,电梯口附近站着两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眼神警惕,不时扫视四周——不像酒店保安,倒像是私人保镖。
两点五十分,酒店门口驶来一辆黑色奥迪a6,车牌是省城的,但号码很普通。车门打开,陈启明从后座下来,依然是一身名牌西装,但脸色比上次见到时憔悴了许多。他快步走进酒店,径直走向电梯,那两个黑衣男人立刻跟上。
林晚晚的心跳快了一拍。她放下杂志,假装接电话,用余光观察着陈启明的动向。电梯门打开,陈启明和两个保镖走了进去,电梯数字开始跳动——1,2,3……最终停在18楼。
1808,果然是那里。
陆时渊办好手续走过来,手里拿着房卡:“我们住12楼。先上去看看。”
房间在1212,正好位于18楼正下方。一进房间,陆时渊就打开随身携带的小型设备包,从里面拿出一个黑色的小盒子,看起来像个普通的充电宝。
“这是什么?”林晚晚好奇地问。
“军用的,声波探测仪。”陆时渊轻声解释,把小盒子贴在墙上,“能捕捉到楼上的振动,转换成声音信号。不过效果有限,只能听个大概。”
他把耳机递给林晚晚一只,自己也戴上一只。耳机里传来模糊的声响,有脚步声,有说话声,但听不清具体内容。
“他们在走动……好像在争论什么。”林晚晚努力分辨着。
突然,耳机里传来一个清晰些的声音,是个男人的,语气很不耐烦:“……你以为我是谁?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紧接着是陈启明的声音,带着讨好的意味:“赵公子,不是我们办不好,是永星那边太狡猾,账目清清白白,环保也达标,我们找不到把柄啊……”
赵公子!林晚晚和陆时渊对视一眼。果然是他!
“找不到把柄就制造把柄!”那个被称为赵公子的声音更大了,“环保局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了,下次检查会更严。税务、工商、消防……我一个一个来!我就不信,一个小破厂,能顶得住!”
陈启明的声音更低了:“可是赵公子,永星现在被省里盯着,王处长他们很重视。如果动作太大,恐怕……”
“怕什么?”赵公子冷笑,“我爸还没退呢!再说了,永星要是真没问题,会怕查吗?查来查去,总能查出点东西。就算查不出,拖也能把他们拖垮!”
耳机里传来玻璃杯碰撞的声音,好像是碰杯。
“赵公子高见。”陈启明奉承道,“只要永星倒了,他们的技术和客户就都是我们的。到时候,启新科技上市,您那份……”
“知道就好。”赵公子打断他,“钱要赚,但手脚要干净。那个姓林的厂长,我找人查过了,没什么背景,就是运气好。对付这种人,不用客气。”
对话还在继续,但声音越来越模糊,好像是走到了房间的另一侧。林晚晚摘下耳机,脸色发白。
“这个赵公子……太嚣张了。”她咬着嘴唇,“利用父亲的权力,打压企业,为自己牟利……”
陆时渊也摘下耳机,表情严肃:“看来张福海说得没错,启新科技果然有背景。而且这个赵公子,做事肆无忌惮,比陈启明更危险。”
“现在怎么办?”林晚晚问,“听他们的意思,还会继续用行政手段打压我们。”
“我们要拿到证据。”陆时渊想了想,“光靠这个录音不够,需要更确凿的东西——比如他们的资金往来记录,行贿受贿的证据。”
正说着,林晚晚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小李发来的加密信息:“陈启明的助理留在车里,我找机会拷贝了他笔记本电脑的部分文件。发现一份启新科技的股东协议,赵公子代持了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但没有出资记录。”
没有出资记录,却能占股百分之三十——这明显是干股,是利益输送!
林晚晚精神一振,立刻回复:“文件安全吗?”
“已加密上传到云端。密码是您生日加永星建厂年份。”
“干得好!注意安全,随时联系。”
放下手机,林晚晚对陆时渊说:“小李拿到了股东协议,赵公子占干股。这算是证据了。”
“还不够。”陆时渊摇头,“这只是证明他和启新科技有关系,不能证明他滥用权力打压永星。我们需要他亲口承认的证据。”
这太难了。赵公子这种身份的人,说话肯定很谨慎,不会轻易留下把柄。
两人在房间里商量了很久,直到傍晚。林晚晚走到窗边,望着省城的夜景。华灯初上,车流如织,这座繁华的城市,在夜色中显得格外迷人,也格外冷漠。
“时渊,我想去见一个人。”她忽然说。
“谁?”
“刘雪。”林晚晚转过身,“她在省台工作,人脉广,消息灵通。而且,她一直在调查启新科技。也许……她能帮我们。”
陆时渊想了想,点头:“可以试试。但要注意方式,不能把刘记者卷进危险。”
晚上七点,林晚晚拨通了刘雪的电话。两人约在一家安静的咖啡馆见面。
刘雪听完林晚晚的讲述,脸色越来越凝重。
“赵公子……我听说过这个人。”她压低声音,“省里有名的‘衙内’,父亲是实权人物。以前在邻省就惹过事,后来调到咱们省,消停了一段时间,没想到……”
“刘记者,你能帮忙查查他吗?”林晚晚恳切地问,“不需要冒险,就是一些公开信息,比如他父亲的关系网,他在哪些企业有股份,有没有被举报过。”
刘雪沉默了片刻:“林厂长,这个事……风险很大。赵家势力不小,如果被他们知道我调查,可能会……”
“我明白。”林晚晚打断她,“如果不行,就算了。你已经帮我们很多了。”
“不。”刘雪抬起头,眼神坚定,“我是记者,监督权力是我的职责。赵公子这种行为,已经不是简单的商业竞争,而是滥用职权,破坏营商环境。如果属实,必须曝光。”
她顿了顿:“但我们需要更多证据。你们今天录的音,还有那份股东协议,可以给我一份吗?我需要验证。”
林晚晚有些犹豫。把证据交给刘雪,就意味着把她彻底卷进来,万一出事……
“林厂长,放心。”刘雪看穿了她的顾虑,“我知道怎么保护自己。而且,这件事不止关系到永星,更关系到公平正义。如果让这种人得逞,以后还有哪个企业敢好好做生意?”
话说到这份上,林晚晚不再犹豫。她让陆时渊把录音和文件发给刘雪,加密传输。
“刘记者,一定小心。”她郑重地说。
“我会的。”刘雪收起手机,“另外,我建议你们也做些准备。赵公子既然说了要继续打压永星,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你们要保住厂子,就要有应对各种检查的准备,还要有……舆论的支持。”
“舆论?”
“对。”刘雪点头,“如果永星被无端打压,可以适当通过媒体发声。当然,要把握好度,不能太激进。我可以帮忙联系几家可靠的媒体,如果真有情况,至少能让外界知道真相。”
这无疑是个重要的建议。林晚晚记在心里。
告别刘雪,回到酒店房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林晚晚站在窗前,望着省城的夜景,心情复杂。
今天这一天,信息量太大了。赵公子的出现,让这场商战的危险性升级。但她也看到了希望——刘雪的正义感,小李的勇敢,还有陆时渊始终如一的陪伴。
“累了就休息吧。”陆时渊走到她身边,“明天还要赶回去。”
“时渊,”林晚晚轻声说,“你说……我们能赢吗?”
陆时渊看着她疲惫但坚定的侧脸:“能不能赢,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们必须打这一仗。不是为了赢,是为了不输掉做人的底线,不输掉对公平的信念。”
这话说到了林晚晚心里。是啊,重生以来,她努力经营永星,不仅仅是为了赚钱,更是为了证明:在这个世界上,靠正道,靠努力,靠良心,也能走出一条路。
而现在,有人想用歪门邪道,把这条路堵死。
她不能答应。
“回去吧。”她转过身,“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