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机之夜过后,安全区内的氛围似乎发生了一种微妙的变化。高墙之外丧尸的威胁依旧存在,但内部,一种新的秩序在悄然重塑。陆铠和苏小鱼,这两个一度处于最底层的新来者,凭借那次突发事件中的表现,赢得了一丝喘息的空间和不易察觉的尊重。
陆铠的腿伤恢复速度可以适当加快一些了。他不再需要刻意伪装得虚弱不堪,而是开始有计划地进行康复训练。每天清晨,当安全区还笼罩在薄雾和沉寂中时,他便会拄着木棍,在隔离帐篷附近缓慢行走、伸展,逐渐增加负重的强度和距离。伤腿依旧会疼痛,但他咬牙坚持着,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眼神却一如既往地坚定锐利。
他的“武校”说辞虽然没人完全相信,但也不再有人深究。王排长偶尔会来看他训练,目光在他标准的战术动作和沉稳的气质上停留,但最终什么也没问,只是有时会丢下一两句关于围墙防御工事哪里看起来不太牢固的“随口之言”。陆铠心领神会,会在下次王排长过来时,“无意间”提出一两个加固的建议,比如用废弃车辆和铁丝网设置额外的障碍区,或者调整某个了望塔的视角。
这些建议往往切中要害,实用有效。王排长采纳了几次后,看陆铠的眼神更加复杂,有时甚至会带上一两个士兵,假装闲聊般请教一些近身格斗或者武器保养的问题。陆铠依旧保持低调,只挑些最基础、最不涉及军事机密的知识点,用“以前看杂书学的”、“听别人说的”等借口含糊过去,但给出的方法总是简单有效。
渐渐地,他在士兵中小范围地有了点名气,被称为“那个有点料的瘸子”。这种无形的认可,形成了一层薄薄的保护伞。
苏小鱼的变化则更加内敛,却同样关键。她在医疗站的工作依旧繁重,但她不再仅仅是一个被动的执行者。她更加用心地观察和学习,将张医生和护士处理伤口的每一个细节、每一种药品的用法用量、甚至他们面对不同伤势时的应急判断,都默默记在心里。
她开始尝试着进行更精细的操作。一次,一个孩子在废墟里玩耍时被生锈的铁片划了一道深口子,需要缝合。张医生忙得脱不开身,便让苏小鱼先做清创和准备工作。
苏小鱼冷静地戴上手套,用珍贵的净水仔细清洗伤口,刮除污物,动作轻柔而稳定。当张医生终于忙完过来时,惊讶地发现清创工作已经完成得近乎完美,甚至连缝合需要的器械都已按照顺序摆放整齐。
“你……以前学过?”张医生忍不住问。
苏小鱼摇摇头,低声道:“看您做多了,就记下来了。”
张医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但之后的几天,他开始有意无意地让苏小鱼尝试做一些更简单的缝合工作,并在旁边指导。苏小鱼的学习能力强得惊人,她的手原本就因为长期宅家做手工而灵巧,加上末世以来的磨练,变得既稳又准,很快就能独立处理一些浅表皮肉伤了。
这种技能的提升,让她在医疗站的价值大大增加。她不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清洁工,而是一个逐渐能够分担压力的助手。张医生对她越发倚重,有时甚至会跟她讨论药品的库存和分配,虽然最终决定权不在她,但这种信任本身就是一种地位的象征。
然而,苏小鱼心中始终紧绷着一根弦——她的空间异能。这是他们最大的底牌,也是最危险的秘密。在众目睽睽之下,她几乎不敢动用它,但完全闲置又是一种浪费。她开始尝试在绝对安全的情况下,进行一些极其谨慎的练习和探索。
每天深夜,当隔离帐篷里其他人都陷入沉睡,只有陆铠保持着军人特有的浅眠警觉为她放哨时,她会悄无声息地坐起来,进行精神力的练习。
她不再满足于简单地存取物品。她开始尝试更精细的操作:比如,尝试在不发出任何声响的情况下,将一颗小石子收入空间;或者,尝试同时收取视线内不同位置的多个小物件;又或者,尝试极快速地连续存取同一件物品。
每一次尝试都伴随着精神力的剧烈消耗和针扎般的头痛。但她坚持着,她能感觉到,随着这种压榨式的练习,她的精神力上限似乎在极其缓慢地增长,对异能的掌控也变得更加精细和得心应手。空间的大小似乎没有明显变化,但她能感觉到其“边界”更加清晰稳定。
最让她惊喜的一次发现是在她反复尝试快速收取一颗纽扣时。由于速度太快,意念过于集中,她恍惚间感觉到自己的“意识”似乎短暂地“进入”了那个静止的空间内部!
那只是一瞬间的感觉,仿佛灵魂出窍,她“看”到了空间里整齐码放的物资,感受到那片绝对寂静、没有时间流逝的奇异维度,随即就因为精神透支而一阵剧烈眩晕,差点栽倒在地上。
“怎么了?”陆铠立刻警觉地低声问。
苏小鱼喘着气,按住抽痛的太阳穴,将刚才那奇异的感觉告诉了陆铠。
陆铠听完,沉默了片刻,黑暗中他的眼睛亮得惊人:“意识进入?你能感知里面的具体情况吗?比如物资的数量、状态?”
苏小鱼仔细回忆了一下,不确定地说:“好像……可以?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我好像‘知道’里面还有三瓶水,五包饼干,那盒抗生素还剩多少……”
这个发现意义重大!这意味着她不需要每次都集中精神“查看”,就能大致掌握空间库存,减少了分神的风险。甚至在未来,如果空间继续变大,物品更多时,这种整体感知能力将极其重要。
“继续练习,但要更加小心,绝对不能勉强!”陆铠叮嘱道,语气中带着压抑的兴奋和担忧。
能力的提升,最终是为了运用。苏小鱼开始寻找极其隐秘的机会,将空间异能运用到日常的生存中。
她利用在医疗站清洗绷带的机会,会偷偷将一些破损不那么严重、经过严格沸水消毒后还能重复使用的纱布悄悄收入空间,积少成多,以备不时之需。她甚至会偷偷收集那些被丢弃的、还剩一点底子的药瓶,虽然量很少,但关键时刻或许能派上用场。
食物方面,她更加大胆。每次分发食物时,她会飞快地将自己那份馒头或粥的一小部分,趁人不备收入空间。每次只偷藏一点点,极其微不足道,几乎不可能被察觉。日积月累,空间角落里渐渐攒下了一小堆干硬的馒头块和几口浑浊的米粥。这点东西平时不起眼,但在断粮或者需要额外体力时,就是救命的储备。
最冒险的一次,是张医生让她去仓库领取一批新送来的、受潮结块的盐。管理仓库的是老刘的一个手下,克扣斤两是常事。苏小鱼领到的分量明显不足,但她没有声张。在返回医疗站的路上,经过一个无人角落时,她迅速地从空间里取出之前攒下的一小包同样受潮的盐(是她之前从食堂角落扫来的),混入了新领的盐袋里,用手捏匀。
这样,交回去的重量几乎分毫不差,那个想克扣的手下反而因为心虚没敢多问。而苏小鱼,则神不知鬼不觉地为自己和陆铠省下了一小包盐——这在末世是极其珍贵的调味品和电解质补充剂。
这些细微的、持续不断的“小偷小摸”,极大地改善了他们的实际生存质量。陆铠的恢复速度加快,脸色红润起来,甚至隐隐练出了一些失去的肌肉。苏小鱼自己也不再总是饿得心慌,干活时多了几分力气。
他们的变化被一些人看在眼里。老刘的眼神越来越阴郁,他显然不相信光靠那点配给能让两个人恢复得这么好,但他抓不到任何把柄。张医生则乐见其成,只当是年轻人恢复力强。而一些同样挣扎在温饱线上的幸存者,则投来羡慕甚至嫉妒的目光。
能力的提升和运用,像暗流一样在他们脚下涌动,支撑着他们在这个压抑的安全区内,一点点积蓄着力量。苏小鱼不再是那个只能被动承受的宅女,她的观察力、学习能力和隐藏在柔弱外表下的异能,成为了两人生存的重要支柱。陆铠也不再是那个只能卧床的重伤员,他的军事素养、冷静头脑和逐渐恢复的武力,构成了坚实的保护。
他们依旧谨慎地隐藏着最大的秘密,但已经开始学着如何让这些秘密的力量,细微而持续地渗透进现实,改变着他们的处境。
一天傍晚,苏小鱼在清洗绷带时,无意中听到两个士兵在一旁低声抱怨。
“……弹药不多了,下次搜寻队必须去那个军用补给点看看了,太远了……”
“……听说那边丧尸特别多,路也不好走……”
“……没办法,再不去,枪就要成烧火棍了……”
苏小鱼的心猛地一跳。军用补给点?弹药?
她不动声色地继续干活,却将每一个字都记在了心里。
晚上,她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陆铠。
陆铠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起来,他沉吟良久,低声道:“这是一个机会……也可能是巨大的危险。”
能力的提升,或许即将面临真正的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