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绝望,如同商业楼顶呼啸的寒风,瞬间将苏小鱼彻底吞噬。眼前似乎还残留着陆铠最后那决绝的眼神,耳中回荡着梯子断裂的巨响和丧尸疯狂的嘶吼。他消失了,在那片黑色的、无尽的死亡潮水之中。
“不……不会的……”她瘫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牙齿疯狂地打颤,泪水刚涌出就几乎被冻在脸上。巨大的悲伤和恐惧抽干了她所有的力气,世界仿佛失去了颜色和声音,只剩下令人窒息的灰暗和楼下永无止境的恐怖喧嚣。
她失去了他。失去了那个在末世中为她撑起一片天的邻居哥哥,失去了最坚实的依靠和唯一的战友。孤独感和无助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她的心脏,几乎要让她彻底崩溃。
时间在极致的痛苦中变得模糊。她不知道在楼顶呆了多久,直到严寒刺骨,几乎要将她冻僵,才本能地挣扎着爬了起来。不能死在这里。至少,不能这样毫无价值地冻死在这里。
她环顾四周。这是一个大型商场的屋顶,摆放着一些通风设备和广告牌铁架。通往楼下的安全门被从里面锁死了。她暂时安全,但也彻底被困住了。
饥饿、干渴、寒冷,以及刻骨铭心的悲痛,同时折磨着她。她哆哆嗦嗦地从空间里取出一瓶水和一小块压缩饼干,机械地吞咽着,味同嚼蜡。每一口食物,都让她想起和陆铠分食的场景,心脏又是一阵剧烈的抽痛。
夜幕降临。没有月亮的夜晚,漆黑如墨,只有楼下尸潮涌动发出的、如同地狱背景音般的轰鸣和嘶吼,愈发清晰恐怖。寒风像刀子一样刮过屋顶。苏小鱼躲在一个巨大的通风管道后面,蜷缩成一团,用所有能找到的厚衣服和毯子包裹住自己,依然冻得瑟瑟发抖。
炉火。温暖的据点。陆铠擦拭武器的侧影。……一切仿佛都成了遥不可及的幻梦。
她会不会是最后一个人类?会不会就这样孤独地死在这个冰冷的屋顶?
恐惧和绝望再次袭来。她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声音在风中细若游丝。
就在她几乎要被负面情绪彻底淹没时,她的指尖无意中触碰到了口袋里一个硬硬的东西——是那本记录着异能变化的笔记本。
陆铠的声音仿佛又一次在耳边响起:“……记住你的能力!活下去!”
活下去!
这三个字像一道微弱的电流,击穿了厚重的绝望。是啊,她还有异能。这是陆铠一再强调必须守护好的、也是他用自己的行动甚至生命为她争取来的最大依仗。
她不能死。她如果死了,陆铠最后的牺牲就毫无意义。她必须活下去,带着他的那份一起活下去!
一股莫名的力量从心底涌起,虽然微弱,却顽强地支撑着她。她擦干眼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首先,必须离开这个屋顶。这里太冷,而且没有退路。
她开始仔细检查屋顶的每一个角落。终于,在靠近边缘的一个检修口,她发现了一个锈迹斑斑的铁梯,通向下方黑暗的通风管道。入口很小,但足以让她通过。
下面是什么?未知的危险。但留在上面只能是等死。
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苏小鱼做出了决定。她再次清点了一下空间里的物资,将匕首紧紧握在手中,然后小心翼翼地爬进了那狭窄黑暗的通道。
管道内充满了灰尘和铁锈味,一片漆黑。她只能摸索着向下爬。每一丝声响都在管道内被放大,让她心惊胆战。不知道爬了多久,脚下终于踩到了实处。前面似乎是一个通风口,有微弱的光线透入。
她小心翼翼地撬开通风口的栅栏,向外望去。
外面似乎是一个仓库或者后勤通道,堆放着一些纸箱和杂物。没有丧尸的身影,一片死寂。
她屏住呼吸,仔细倾听良久,确认没有危险后,才轻手轻脚地爬了出来。
落地无声。她警惕地观察着四周。这里应该是商场的地下区域,空气沉闷,弥漫着一股陈腐的味道。
暂时安全了。但她依然孤身一人,身处完全陌生的环境。
接下来的两天,苏小鱼像一只受惊的兔子,在这片巨大的、黑暗的商场废墟里艰难求生。她利用通风管道和员工通道小心移动,躲避着零星的丧尸。商场大部分区域都已被洗劫一空,但她还是在一些隐蔽的角落找到了一些有用的东西:几瓶未开封的饮料、一些散装的糖果、甚至在一个员工更衣室的锁柜里找到了一根沉重的撬棍。
她不敢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时刻保持着最高警惕。夜晚就找最隐蔽的储物间或者通风井躲起来,用重物抵住门,几乎不敢合眼。每一次细微的声响都能让她惊跳起来。
孤独和恐惧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着她。她无比想念那个坚实的身影,想念那份令人心安的安全感。她才发现,自己对陆铠的依赖,早已超出了简单的合作关系。
第三天,就在她试图探索一条通往地面的安全通道时,突然听到了前方传来一阵不寻常的动静——不是丧尸的嘶吼,而是……某种金属摩擦和重物拖拽的声音?
还有别的幸存者?
她的心瞬间提了起来!经历了上次老小区的掠夺事件,她对其他幸存者充满了警惕。
她小心翼翼地靠近,躲在一堆倒塌的货架后面,屏息望去。
只见不远处,一个身影正艰难地拖着一个巨大的、看起来像是发电机之类的沉重设备,试图挪进一个侧门里。那个身影穿着一身沾满污渍和干涸血迹的深色衣服,动作有些踉跄和迟滞,一条腿似乎很不灵便……
当那个身影因为用力而稍微抬起头,侧脸在微弱的光线下显露出来时——
苏小鱼如遭雷击,大脑一片空白!
陆铠?!
是陆铠!
他还活着!他没有死!
巨大的狂喜如同海啸般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的心理防线!她几乎要不顾一切地冲出去!
但就在下一秒,她硬生生地刹住了脚步!
不对!
他怎么在这里?他怎么从那样的尸潮中活下来的?他的腿……看起来伤得更重了?为什么他一个人在这里拖东西?
一个更可怕的念头涌入脑海:眼前这个人……真的是陆铠吗?还是……某种利用她渴望的陷阱?甚至……是某种更诡异的东西?了那些光怪陆离的末世小说)
怀疑和恐惧,如同冰冷的雨水,浇熄了狂喜的火焰。末世以来经历的种种,特别是其他幸存者的恶意,让她不敢再轻易相信。
她死死捂住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继续观察。
那个“陆铠”似乎极其疲惫,将设备拖进门后,就靠在墙上剧烈地喘息,咳嗽了几声。他看起来憔悴了很多,胡子拉碴,脸上甚至还有新的擦伤。但他的眼神,那种即使在疲惫中也保持着的锐利和警惕……太像了。
就在这时,一只丧尸似乎被刚才的动静吸引,从拐角处蹒跚着走了出来,朝着那个门洞扑去!
门后的“陆铠”似乎察觉到了,猛地抓起身旁的消防斧(是那把熟悉的斧头!),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凶狠,准备迎战!
就是他!这个眼神!这个战斗姿态!绝不会错!
所有的怀疑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陆铠!”苏小鱼再也忍不住,从藏身处冲了出来,声音带着哭腔和难以置信的激动!
正准备战斗的陆铠猛地听到她的声音,身体剧烈一震,难以置信地转过头!当他看到从阴影里跑出来的、活生生的苏小鱼时,那双总是冷静的眼睛里,瞬间充满了极致的震惊、狂喜,以及……一种难以形容的、失而复得的巨大冲击!
“小鱼?!”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几乎破音。
那只丧尸已经扑到近前!陆铠因为分神,动作慢了一瞬!
苏小鱼想都没想,几乎是本能地抬起手——不是用武器,而是集中起所有的意念,对着那只丧尸脚下的一滩油污——
收取!
嗡!精神力涌动!
那摊粘稠的油污瞬间消失!丧尸一脚踩空,失去平衡,猛地向前滑倒!
陆铠抓住这宝贵的时机,手起斧落,精准地解决了它!
战斗结束。两人隔着几步的距离,气喘吁吁地对望着。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和一种极度不真实的寂静。
陆铠的目光死死锁定在苏小鱼身上,仿佛要将她看穿,确认她是否真实。他的胸口剧烈起伏,握着斧头的手甚至在微微颤抖。苏小鱼同样如此,泪水不受控制地奔涌而出,看着她以为永远失去的人。
“……我还以为……你死了……”苏小鱼哽咽着,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陆铠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翻腾的情绪,眼神复杂无比,有庆幸,有后怕,还有一种更深沉的、难以言喻的东西。他瘸着腿,向前迈了一步,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温度:“……梯子断的时候……我抓住了天台边缘的排水管……吊了一会儿……等尸潮稍微过去一点才爬上来……找了你两天……”
简单的几句话,背后是无尽的凶险和煎熬。
他看着苏小鱼哭花的脸,沉默了片刻,忽然极其郑重地、一字一句地说道:“苏小鱼,你救了我。又一次。”
如果不是她及时用异能制造了那个短暂的时机,以他现在的伤腿和疲惫状态,刚才那只丧尸极可能造成严重后果。
苏小鱼用力摇头,眼泪掉得更凶:“是你先救了我!没有你挡住……我根本……”
劫后余生的巨大情绪冲击着她,也冲击着陆铠。那一刻,所有的试探、所有的保留、所有的计算,在生死与共的经历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陆铠忽然伸出手,用力地、紧紧地握了一下她的肩膀。那力度很大,甚至有些疼,却传递着无比真实的、活着的温度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与肯定。
“没事了。”他声音低沉,“找到你就好。”
简单的三个字,却重逾千钧。
没有过多的言语,但一种远比之前更加深厚、更加坚固的信任,在这阴暗冰冷的商场角落里,无声地建立起来。那是经历过彻底失去的恐惧和失而复得的狂喜后,淬炼出的、毫无保留的托付与信赖。
他们不再是单纯的生存合伙人了。
他们是彼此在末世中,唯一可以绝对信任的、生死与共的依靠。
“这里不安全,跟我来。”陆铠松开手,恢复了些许冷静,示意苏小鱼跟上他刚才进去的那个侧门。
门后是一个狭小的设备间,被他临时清理过,相对隐蔽。那个沉重的发电机放在角落。
“暂时躲在这里。尸潮还没完全过去,但主力已经离开了这片区域。”陆铠靠在墙上,疲惫地解释着,“我们需要从长计议。”
苏小鱼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和更加肿胀的伤腿,心中一痛,连忙从空间里取出药品和干净的水:“你的腿……快,先处理一下!”
这一次,她没有任何犹豫和保留。
陆铠看着她凭空取出的物品,眼神微微一动,却没有丝毫惊讶,只是默默地接过。有些东西,已经无需言说。
信任,在绝境的淬炼下,变得坚不可摧。他们的关系,在这场巨大的灾难后,进入了一个全新的、更加紧密的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