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型药房死里逃生带回的药品,如同久旱甘霖,暂时缓解了陆铠的伤势和两人对医疗匮乏的焦虑。强效抗生素遏制了潜在的感染,止痛针剂和药片则大大减轻了他的痛苦。但这次行动的代价也同样巨大——暴露了位置,消耗了宝贵的手枪弹药,更重要的是,陆铠的腿伤因最后的奔逃而加重,需要更长时间的静养。
据点再次进入一种紧绷的守势。苏小鱼承担了绝大部分的工作:警戒、照料炉火、准备食物、照顾伤员。每一天都过得提心吊胆,生怕那天的枪声引来的威胁会找到这里。
陆铠的行动被限制在室内,这让他有些烦躁,但也迫使他将更多精力投注在对现有情报的分析和规划上。他反复研究地图,推演着可能发生的危机和撤离路线,同时更加关注苏小鱼的异能训练——这或许是他们在弱势期最大的依仗。
严寒持续,精神力似乎也受到低温的影响,变得不如以往活跃。苏小鱼每天坚持练习精准控制,但感觉进步缓慢,甚至有些滞涩。那种与空间深层连接的、玄妙的感觉也变得难以捕捉。
转机发生在一个格外寂静的夜晚。陆铠因为药效沉沉睡去,苏小鱼负责守夜。炉火噼啪作响,窗外是呼啸的风声和无边的黑暗。为了节省电力,只点着一盏小小的led露营灯,光线昏黄。
苏小鱼坐在地板上,背靠着温暖的炉壁,再次尝试将意识沉入空间。她不再强求精细操作,而是像之前那次发现微弱能量波动一样,放空思绪,只是单纯地去“感受”那片奇异的领域。
物资依旧静静地悬浮着,边界似乎因为之前的成长而稳固了一些,但依旧感觉不到明显的扩大。那丝微弱的能量波动,如同调皮的光点,时而出现,时而消失,难以捉摸。
时间一点点流逝。就在苏小鱼精神有些涣散,几乎要陷入睡眠时,或许是因为极度的宁静,或许是因为炉火带来的温暖让她精神稍微松弛,她的意识仿佛突破了一层极薄的、无形的隔膜!
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瞬间包裹了她!
不再是简单地“看”到空间内部的物品,而是仿佛……整个意识被吸入了那片静止的领域之中!
她“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了,仿佛自己就是那片空间,或者说,她的意识成为了这片空间的核心。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时间流逝,只有一种绝对的、包容一切的“存在感”。那些悬浮的物资不再是外物,仿佛成了她意识延伸出去的一部分,可以轻易地“触摸”到它们的每一个细节,甚至能感受到罐头金属外壳的冰冷、矿泉水瓶的平滑、药品盒子的棱角……
这种状态奇妙而震撼,但也极其消耗精神力!她感觉自己像一盏被拨亮了灯芯的油灯,光芒大放,但灯油在飞速消耗!
她心中一惊,本能地想要退出这种状态。但就在意识即将抽离的瞬间,她“看”到了——或者说,感知到了——之前从未注意到的东西!
在空间的最深处,那片原本应该是虚无的边界上,似乎……存在着什么?
那不是物质,也不是之前感应到的能量波动,而更像是一种……印记?或者说是空间的“底层结构”?一些极其复杂、无法理解的、由微弱流光勾勒出的……纹路?
这些纹路若有若无,仿佛星图,又似电路,深奥而古老。它们静静地存在于空间的壁垒之上,似乎蕴含着难以言喻的秘密。
还没等她仔细“观看”,强烈的眩晕和虚弱感如同潮水般涌来,她的意识被猛地弹出了那片领域!
“嗬!”苏小鱼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喘着粗气,额头上布满冷汗,心脏狂跳不止,仿佛刚刚进行了一场极限奔跑。精神力的透支感比那次收取整个货架还要强烈!
她环顾四周,熟悉的客厅,跳跃的炉火,睡梦中的陆铠……刚才那一切,仿佛只是一个短暂的、离奇的梦。
但那种真实的沉浸感,以及最后惊鸿一瞥看到的奇异纹路,却深深地烙在了她的脑海里。
这不是梦!
她的心脏跳得更快了,这一次是因为激动和难以置信!意识进入空间?感知到空间壁垒的纹路?这完全超出了之前的认知!
她强压下立刻叫醒陆铠的冲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回味刚才的每一个细节。那种状态可遇不可求,消耗巨大,但带来的可能性……
第二天清晨,当陆铠醒来,苏小鱼立刻迫不及待地、语无伦次地将昨晚的经历告诉了他。
陆铠听完,沉默了良久,那双深邃的眼睛里闪烁着震惊和极度理性的光芒。他仔细询问了每一个细节,特别是关于精神力消耗的程度和最后看到的那些“纹路”。
“意识沉浸……空间内部结构……”他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地板,“这很可能意味着你的异能进入了新的阶段,或者説,你终于触碰到了它更核心的层面。”
他看向苏小鱼,眼神灼灼:“那种纹路,你还能回忆起多少?能画出来吗?”
苏小鱼努力回忆,拿来纸笔,尝试勾勒。但她画出的只是一些杂乱无章的、断断续续的线条,根本无法还原那种复杂、玄奥的万一。
“不行……太复杂了,而且好像……一直在变化,根本记不住。”她沮丧地摇头。
“没关系,这很正常。这种超越常识的东西,很可能无法用二维方式记录。”陆铠并没有失望,反而更加肯定,“这进一步证明了它的不寻常。尝试再次进入那种状态,目前看来风险太大,消耗无法承受。我们需要更稳妥的方法。”
他思考片刻,做出了新的训练指示:“暂时停止精准控制练习。接下来,你尝试在普通的内视状态下,集中精神去‘感应’那些纹路,不需要沉浸,只是尝试去感知它们的存在。同时,记录下你每次尝试前后的精神力状态和空间是否有任何细微变化。我们要找到安全接触它的方法。”
新的训练方向确立了。苏小鱼不再追求收取物品的速度和精度,而是每天花时间静坐,放空思绪,小心翼翼地用意识去“触摸”空间的边界,尝试感应那惊鸿一瞥的纹路。
这个过程比精准控制更加抽象和困难,进展缓慢,且时常一无所获。但她能感觉到,在这种深度的冥想式感应中,她对空间整体的掌控力,似乎在潜移默化地提升。她似乎能更清晰地感知到空间的大小、形状,甚至能更省力地调整内部物品的布局。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当她再次进行感应训练时,一个意想不到的、微小却清晰的变化发生了——
一直被她放在空间角落里、用来当标准尺寸参照物的那瓶未开封的矿泉水,瓶身上标签的红色字体,似乎……比旁边另一瓶同品牌的水,要鲜艳那么一丝丝?
这个发现极其细微,若非她此刻感知异常集中,根本不可能发现!
她猛地退出内视,心脏再次狂跳起来!她立刻将两瓶水都取了出来,放在地上仔细对比。
果然!虽然差异极小,但一瓶标签的颜色确实更加鲜亮,如同新出厂不久,而另一瓶则略显暗淡,像是经历了正常的时光流逝!
时间静止……失效了?不!不是失效!
一个大胆的念头闯入她的脑海:不是时间静止失效,而是她无意识中,对那一瓶水所在的那一小片空间区域,造成了某种影响?使得那里时间的流逝速度,极其极其缓慢地,恢复了极其微小的一丝?或者说,她的精神力,在感应那纹路时,微量地渗透了进去,产生了未知的变化?
这个发现让她头皮发麻!如果她的精神力能够影响空间内时间的流速,哪怕只是极其微小的改变,其意义也无比重大!比如,是否能让食物极其缓慢地腐败,从而大幅延长保质期?甚至……在未来某一天,是否能加速某一小片区域的时间,比如让种子瞬间发芽生长?!
这已经不是储物异能了!这涉及到了……时间领域?!
她几乎是颤抖着将这个发现告诉了陆铠。
这一次,连陆铠也彻底失去了往日的冷静,他猛地站起身,因为动作过大牵动了伤腿,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但他的目光却死死盯着那两瓶水,仿佛要看出花来!
“时间……流速……”他的声音因为震惊而有些干涩,“你确定吗?苏小鱼,你确定这个发现吗?”
“我……我确定!虽然差异很小,但我对比了很多次!绝对不会错!”苏小鱼激动地肯定。
陆铠在原地踱步(跛行),眉头紧锁,大脑飞速运转。
“立刻停止所有对空间内部的主动干预性感应!”他忽然停下,语气极其严肃地命令道,“特别是尝试接触那些纹路的行为,全部停止!”
“为什么?”苏小鱼不解。
“因为我们完全不了解其机制和后果!”陆铠的语气前所未有的凝重,“时间是最复杂、最不可控的领域!万一你的操作不是减缓,而是加速了呢?万一不是针对一瓶水,而是针对所有物资呢?万一引发了不可预知的空间紊乱呢?我们冒不起这个险!”
“在彻底理解那是什么、如何安全控制之前,绝对禁止再进行此类尝试!现在的空间,作为绝对静止的储物站,它的价值已经足够巨大!我们不能因为贪求更多而失去现有的保障!”
陆铠的警告像一盆冷水,浇灭了苏小鱼的兴奋,但也让她冷静下来。是啊,玩弄时间是极其危险的,尤其是在完全不懂规则的情况下。
“我明白了。”她郑重地点头,“在找到安全的方法前,我不会再尝试了。”
虽然主动探索被叫停,但这个意外的发现,无疑为他们打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空间的秘密,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深邃和强大。
苏小鱼的异能,在严寒和压力的催化下,迎来了新的、充满未知可能性的成长阶段。前路依然迷茫,但希望的火光,似乎也因此变得更加明亮和……神秘莫测。
笔记本上,关于异能的记录又多了一页,上面画着两个几乎一样、又似乎有微妙差异的矿泉水瓶简笔画,旁边打满了问号和惊叹号,以及陆铠写下的大写单词:谨慎。
这个新发现,如同一颗被深埋的种子,等待着合适的时机,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