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物的困境尚未找到根本的解决之道,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然而,末世从不会给你喘息的机会,新的威胁已悄然随着季节的更迭而降临。
最先察觉到变化的是陆铠。在一个清晨例行警戒时,他注意到窗户玻璃上凝结了一层罕见的、薄薄的白雾。他伸出手指擦去,指尖传来明显的凉意。
“天气开始转凉了。”他沉声道,眉头微锁,“而且比往年这个时候要冷得多。”
苏小鱼闻言,也凑到窗边。的确,以往这个季节,城市还残留着夏末的燥热,但现在,透过窗户缝隙钻进来的空气,已经带上了明显的萧瑟寒意。天空总是灰蒙蒙的,太阳仿佛失去了温度,变得苍白无力。
“是……因为那些东西吗?”苏小鱼低声问,她指的是弥漫在空气中的、那场未知灾难带来的尘埃和污染物,它们是否遮挡了阳光,改变了气候?无人知晓答案。
但寒冷的预兆是如此真实。白天或许还能靠活动维持体温,但一到夜晚,气温便骤降。据点里没有供暖,断电后空调和暖气都成了摆设。冰冷的墙壁和地面不断汲取着人体那点可怜的热量。
苏小鱼开始晚上睡觉时需要盖上所有能找到的薄毯和衣服,甚至不得不把备用的厚衣服也压在上面,依然常常在半夜被冻醒,牙齿忍不住打颤。陆铠似乎更耐寒一些,但苏小鱼也注意到,他守夜时开始不由自主地活动手脚,呵出的气形成清晰的白雾。
寒冷,不仅仅是体感上的不适,它意味着更多的危险和消耗。
首先,人体需要更多的热量来维持体温。这意味着本就紧张的食物配额显得更加捉襟见肘。以前勉强果腹的量,现在吃完后依然感到一阵阵发冷和饥饿感。能量消耗急剧增加。
其次,寒冷会降低人的灵活性和反应速度。这对于需要时刻保持警惕、应对突发危险的他俩来说,是致命的。手指冻得僵硬,可能会握不稳武器;身体颤抖,可能会影响瞄准和奔跑。
最后,也是最现实的——他们严重缺乏御寒的物资。
苏小鱼是资深宅女,家里的衣服大多是舒适的居家服和少量春秋外套,最厚的可能是一件羽绒服。陆铠的情况稍好,有一些功能性户外服装和几件厚实的工作服,但面对持续下降的温度,也显得远远不够。
“我们必须尽快搜集御寒衣物、被褥,还有取暖设备。”陆铠做出了判断,语气比面对食物危机时更加紧迫,“食物短缺可能让你虚弱几天,但极端寒冷可能一夜之间就要了你的命。”
目标再次明确,但难度更大。御寒物资不像食物和水那样集中,通常分散在各家各户,搜寻起来更费时费力,风险也更高。
他们首先将目标锁定在小区内的其他住户。相比于去更远的商业区,熟悉的环境相对安全一些。
再次全副武装,但这次,冰冷的武器握在手中,感觉更加刺骨。离开相对“温暖”的据点,步入室外,寒意如同潮水般瞬间包裹上来,让人忍不住缩起脖子。
他们选择从顶层开始往下搜寻。破门而入已经成了熟练工,但每一次进入一个未知的、死寂的房屋,依然让人神经紧绷。大多数住户家里都一片狼藉,显然早已被幸存者或丧尸光顾过。单薄的春秋被褥被撕扯破烂,衣柜被翻得底朝天。
但耐心搜寻之下,总有遗漏的惊喜。
在一户人家的储物柜最深处,他们找到了一床厚重的、用真空压缩袋保存完好的羽绒被!简直是雪中送炭!苏小鱼几乎是扑上去,立刻将它收入空间。
在另一家老人的衣柜里,他们找到了几件手织的、看起来有些旧但厚实无比的羊毛衫和毛裤。虽然款式老旧,但此刻保暖才是第一位的。
他们还搜集到了一些围巾、帽子、厚袜子,甚至还有几副手套。每一件发现都让苏小鱼感到一阵小小的振奋。
然而,取暖设备却寥寥无几。小型电暖器在断电后就是废铁。他们找到几个热水袋,聊胜于无。最终,在一个车库改造成的储藏室里,他们最大的收获是一台老式的、需要燃烧木料或煤炭的铸铁壁炉炉芯!虽然笨重,而且需要安装烟囱,但这意味着他们有可能获得真正的、持续的热源!
“这个很重要。”陆铠审视着那个沉重的铁家伙,“但安装很麻烦,需要切割墙壁安装排烟管,而且燃烧需要大量燃料。”
燃料又是一个新问题。城市里哪里去找木柴或煤炭?
“家具……可以烧吗?”苏小鱼看着周围那些破旧的木质家具。
“可以,但燃烧效率不高,烟尘也大。需要提前劈好晾干。”陆铠规划着,“先搬回去再说。”
两人合力,才勉强将这个沉重的炉芯搬回据点。接下来的几天,陆铠开始着手安装炉子。他在苏小鱼家客厅选择了一面非承重的外墙,小心翼翼地用工具切开一个洞,然后将找到的金属排烟管一段段接出去,密封好接口。这个过程耗时耗力,且需要不时停下警戒。
苏小鱼则负责搜集“燃料”。她将附近房间里那些木质桌椅、衣柜、甚至书架,用工具(主要是陆铠操作,她帮忙)拆解成大小合适的木块,堆放在阳台晾晒。这项工作枯燥而疲惫,木屑沾满了衣服,冰冷的木头冻得手指发红。但她毫无怨言,她知道,这些木头可能就是他们活下去的希望。
除了物资,寒冷也带来了新的战术考量。
丧尸似乎也受到低温的影响。它们的动作似乎变得更加迟缓僵硬,但感官是否受到影响还不得而知。另一方面,寒冷也掩盖了某些气味,但同时也让声音在干冷的空气中传播得更远,需要更加小心地移动。
一次外出搜寻时,天空甚至飘起了细碎的、如同盐粒般的小雪!雪花落在冰冷的地面上,并没有立刻融化,而是逐渐积累起一层薄薄的白。
下雪了!
苏小鱼仰起头,看着灰蒙蒙天空中飘落的零星雪花,心情复杂。这景象在以往或许称得上浪漫,但在此刻,只意味着严寒加剧,生存环境更加恶劣。
“快走!”陆铠催促道,“下雪会留下足迹,增加我们被追踪的风险。”
他们加快了脚步,在雪势变大前赶回了据点。
小小的雪花很快变成了鹅毛大雪,纷纷扬扬,下了整整一夜。第二天清晨醒来,窗外已经是一个银装素裹的世界。积雪覆盖了废墟和污秽,暂时掩埋了血腥和死亡,呈现出一副冰冷而纯净的假象。
但苏小鱼和陆铠都清楚,这美丽的雪景之下,是更加残酷的生存考验。
据点里,铸铁炉子已经安装完毕。陆铠将第一批晾得半干的木柴放入炉中,小心地点燃。起初,火苗微弱,烟道里甚至因为冷热交替而倒灌出一些呛人的烟雾。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火焰终于稳定下来,开始散发出温暖而真实的热量!
橘红色的火光跳跃着,驱散着屋内的寒意和阴暗。
苏小鱼忍不住靠近炉子,伸出几乎冻僵的双手,感受着那久违的、令人沉醉的温暖,几乎要落下泪来。陆铠的脸上也被火光映照出一丝缓和的神色。
他们终于有了一个稳定的热源。
然而,燃料的消耗速度同样惊人。仅仅是为了让客厅这一小片区域维持在不至于冻僵的温度,就需要不断添加木柴。阳台上的那点库存,恐怕支撑不了几天。
“我们需要更多燃料。”陆铠看着炉火,眼神深邃,“木质家具不耐烧,而且搜寻范围有限。必须找到更耐烧的东西,比如煤炭,或者……燃油。”
但这些东西,通常保存在更工业化、更危险的区域。
寒冷的冬天,像一头蛰伏的巨兽,刚刚露出它冰冷的獠牙。获取温暖的成本,远比他们想象的要高昂。
夜晚,苏小鱼裹着那床厚重的羽绒被,听着窗外呼啸的寒风和偶尔传来的、不知是风声还是丧尸嘶吼的异响,炉火的光芒在墙上投下摇曳的影子。
她感到一丝短暂的温暖和安全,但更多的是对未来的忧虑。、现在又加上了燃料和严寒……
末世求生,就像一场没有尽头的打地鼠游戏,刚按下这边,那边又冒出头来。而他们所能做的,就是拼尽全力,一次次地挥动沉重的锤头,挣扎着活下去。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那里贴身放着那本记录着异能变化的笔记本。寒冷,似乎也让她的精神力运转变得有些滞涩。不知道这异能,能否在严寒中带来新的转机?
炉火噼啪作响,映照着她眼中跳动的、混合着希望与焦虑的光芒。这个冬天,注定难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