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连忙招呼人:“你们快!去多几位郎中!一定要救活他!”
“命不久矣!”
“神仙难救!”
“让人安息吧。”
傍晚,最后一位老郎中摇头离开,边走边嘀咕:“也不知经历了什么,竟砍了自己这么多刀,一看就是早就不想活了。”
忽然想起近日流言,老郎中眼睛一睁,这状况像极了众人口中的侯府小郎君,听说是自伤自残,身中数刀,莫非
下一瞬又摇了摇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长安距襄阳几千里地,如此重伤,即便是疯子,即便乘坐马车也绝无可能赶到这里。
当晚沈安离并未回来,丫鬟在少东家房间发现一张字条:多谢救命之恩,告辞。
看到那张字条,阿福先是一惊,而后稍稍松了口气,转头看向床榻上的男子,眯了眯眼。
虽说是少东家的亲戚,可少东家不见了,无法对峙,朋友不朋友,亲戚不亲戚的也不重要了。
趁着还有一丝气息,丢出去吧。
“你们两个,趁夜抬出去丢了。”死在我们铺子多晦气,会影响生意和气运,他强调道:“记得丢远点!”
春江楼外,沈安离揉了揉滚圆滚圆的肚子,扛起包袱向城东走去。
织羽馆对她有救命之恩,乔相卿早晚会找到这里。
虽说她有了少东家身份,还得起五千两,但人家救了她一命已是天恩,不好耗费小侯爷太多银子。
若是从她这里查出与张启行有关,再查到宣武侯府,事情只会更复杂,所以沈安离昨夜便决定今日离开。
本打算中午离开,又碰上集市,既如此再买些糕点,药膏、油纸伞等出行必备品,一不小心逛到了晚上。
华灯初上,河灯四起。
想起昨夜春江楼的孔明菜的确爽口下饭,她又去吃一顿,顺便朝掌柜的要了罐孔明菜,路上就着窝窝头与胡饼吃。
吃一堑长一智,沈安离决定这次财不外露。
一身黄麻粗布衣衫,耐磨的牛筋底草鞋,头发用粗布头巾罩着,一个灰头土脸的,小小庄稼汉跃然而出。
“大哥,我前边羊角村的,进城买把镰刀。”小庄稼汉拍了拍胸脯,又扬了扬手中镰刀:“麦子还没收!你瞅瞅这天,明日要下雨咯,若今晚赶不回去,全完咯!”
“行,快回吧!”
见他急吼吼地,倒腾着小脚丫往城外跑,一城门守卫匆忙放了行。
小小的个子还得干农活,也是可怜人。
“嘿!蒙混过关!”
待走远之后,沈安离擦了把脏兮兮的脸,将镰刀往腰上一别。
好歹也算个兵器,实在没得吃了,还能帮人割绺麦子,换口饭吃。
人真是越活越通透啊!
天色越来越暗,沈安离虽已习惯走夜路,但今夜天气的确不好。
无星无月,阴云沉沉,走在野外听着风声,内心有些打鼓。
许是心理作用,沈安离越发觉得阴森,凝神细看,发现已置身一片坟墓之中。
这里竟是处乱葬岗!
她连忙从包袱里取出那件大大的披风,小时候被子结界能阻挡恶鬼,这件好心人的披风应该也可以吧?
管他呢!先裹住再说吧!
沈安离将自己裹成粽子一般,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着。
忽然一阵怪异的声音传来,像野兽发出的低吟,又像什么在挣扎,总之不是正常人的声音。
难不成有人不对,是鬼从坟头里爬出来?
随着往前走,声音愈发明显。
“啊啊啊!有鬼啊!”沈安离大叫着跑开,口中念念有词:“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
弥留之际,听到熟悉的声音,夜色中男子嘴角似乎浅浅勾了勾,又昏迷了过去。
“起来不愿”
不管男频女频,只要能驱鬼,念什么都成,沈安离念完核心主义价值观,又唱起了激昂的歌声。
一股浩然正气瞬间笼盖四野,方圆百里鬼神止步,沈安离成功逃离。
“呼——”
她深深吐出一口气,竖起了大拇指:“论正气,还得是新时代精神。”
半夜果真下起了雨,哗啦啦地冲刷着闷热的原野。
雨下了一日,路上没什么行人,织羽馆也冷冷清清。
一黑衣劲装打扮的男子,头戴斗笠冒雨飞了进来。
是的,是飞,阿福猛地一看吓了一跳,还以为昨日丢出去,变成厉鬼来索命了。
细看之下才发现是位少年,他哆嗦道:“客官您您您要点什么?”
少年问道:“昨日戴面具的人呢?”
“啊?!”
阿福当即变了脸色,他还真是来找昨日那人的,但他很快缓和好神色,笑了笑:“没什么面具男子啊。”
下一瞬,闪着寒光的匕首已抵在喉间:“说。”
听云一路打听,听说他进了织羽馆,这人守在柜台却说没见过,如此心虚,显然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阿福支支吾吾道:“他他他死了!”
少年邪肆的唇角一勾,眸中满是漠视与不屑:“说,实,话。”
匕首轻轻一动,阿福脖颈立刻出现血痕。
一道血珠滚落而下,距离死就差那么一指甲盖儿的距离,他忙道:“我说我说!”
“他是我们少东家朋友,可我们少东家不见了无法对峙,他又快死了,小的找了满城的大夫为他医治,都说没救了,就把他丢在了城外乱葬岗”
听云匕首一收,瞬间消失在雨幕中。
若非那人曾请郎中医治,他必定一刀抹了他脖子。
听云翻遍了乱葬岗,并未见到宗主的尸首,不知到底是死是活,许是被路过之人救了起来?
庙外大雨潺潺,沈安离枕着手臂,听着雨声,晃着二郎腿,好不惬意。
又拍了拍身旁满满一包干粮,好安心!
她昨夜在土地庙歇息的,瞧着雨不下个一天一夜,怕是不罢休,沈安离拿出包袱中的话本子品读起来。
没有调研就没有发言权,这是江湖上最热门的话本子,她打算观摩观摩。
“驾!”
狂奔的马蹄声传来,庙前小路上,一辆马车飞驰而过,溅起漫天泥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