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一张浸透了墨汁的巨网，缓缓笼罩真君府领地。
可这片土地，却并未随着日落而陷入黑暗。相反，在领地核心区域上空，淡金色的灵气光晕如同倒悬的湖泊，将方圆数里映照得如同晨曦微露的清晨。三十倍浓度的天地灵气自主流转，形成一道道肉眼可见的淡金色气流，如同活过来的龙蛇，在建筑间、在树梢上、在每一个呼吸吐纳的生灵口鼻间穿梭往复。
这是诛仙剑完整融合后带来的“灵气潮汐”——剑身内那套完整的洪荒道韵法则在自主运转，如同一个永不疲倦的泵机，从虚空深处、从地脉深处、甚至从遥远的星辰光芒中，源源不断地汲取、转化、提纯出最精纯的灵气，反哺这片土地。
在这样的环境下修炼，一日之功，抵得上外界一月苦修。
所以哪怕已是深夜，领地内依旧人影憧憧。
民兵队的操练场上，汤姆赤着上身，肌肉贲张，手中战刀挥舞时竟带起了淡金色的气劲残影。他卡在大武师门槛已经三年，可在今夜，在连续吞吐了三个时辰的浓郁灵气后，那层坚固的瓶颈终于出现了裂痕。
“喝——！”汤姆怒吼一声，战刀劈落，刀锋过处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一道淡金色的刀气离体飞出，将十丈外一座用来测试力量的精铁人靶……拦腰斩断！
断面光滑，切口处还残留着微弱的金色光晕。
“成了！”汤姆激动得浑身颤抖，“大武师……我终于突破了！”
周围正在修炼的民兵们纷纷投来羡慕与祝贺的目光，修炼的热情更加高涨。
矮人聚居区的锻造工坊里，炉火彻夜不熄。铁锤赤裸着上身，露出精铁般黝黑结实的肌肉，手中那柄传承了三代的符文重锤正以某种奇异的韵律敲打着铁砧上的一块星纹钢。
每一次锤击，都有淡金色的灵气被他吸入体内，又从锤头灌注进钢材。钢材表面那些天然形成的星纹，在灵气滋养下如同活过来般缓缓蠕动、延伸、彼此连接，最终形成了一幅完整的、散发着微光的防御符文阵列。
“哈哈！成了！老子终于打造出了第一件‘灵锻’装备！”铜须高举重锤，狂笑声震得工坊屋顶簌簌落灰，“这玩意儿放在外面，至少值五百魔晶！不，一千！那群眼高于顶的精灵游侠见了都得流口水！”
精灵营地则安静许多。
以女队长艾莉娅为首的三名精灵游侠，此刻正盘膝坐在一棵古树下——这棵树是她们三天前亲手种下的普通橡树，可在三十倍灵气滋养下，如今已长到三丈高，枝叶间流淌着淡绿色的自然灵光。
艾莉娅闭目凝神，修长的手指在膝上的长弓表面轻轻拂过。弓身是用千年铁木和独角兽筋鞣制而成，本就是精灵族的传世之作，此刻在灵气浸润下，弓弦自主发出清越的嗡鸣，弓身表面浮现出更加繁复、更加灵动的自然符文。
“自然之灵在回应我们。”艾莉娅睁开眼，翡翠色的眸子在夜色中亮如星辰，“这片土地……正在变成新的圣地。”
而在领地最核心的区域——那处已经修复完毕、甚至比之前更加宏伟的圆形广场上，修炼的动静则要“热闹”得多。
“哈！吃俺一棒！”
悟空的怒吼如同炸雷。
他赤裸着上身，暗金色的皮肤在灵气光晕下泛着金属般的光泽。手中金箍棒舞得泼水不进，棍影翻飞间竟隐隐有风雷之声！那不是错觉——随着他每一棍挥出，周遭的灵气都会被搅动、压缩，附着在棍身上，形成一道道淡金色的气劲涡流！
这些气劲涡流随着棍势甩出，撞在广场边缘专门设立的测试石柱上，发出“砰砰砰”的闷响。每一击都能在坚硬无比的黑曜石柱表面留下寸许深的凹痕！
要知道，这些测试石柱是矮人工匠用特殊工艺加固过的，寻常大武师全力一击也只能留下浅浅的白印。可悟空随手甩出的气劲余波就有这般威力，可见他此刻的修为增长到了何等恐怖的程度。
“猴哥猴哥！看吒吒的！”
哪吒的喊声从另一边传来。
小娃娃此刻悬浮在离地三尺的半空中——不是飞行，而是被胸口的灵珠自然托举。灵珠表面的裂痕已经彻底愈合，甚至比之前更加温润通透，内部流转的青色光晕如同有生命般呼吸起伏。
哪吒双手结印，小脸严肃。随着他稚嫩的咒文声，灵珠光芒大盛，一道道青色光丝从珠内射出，在空中交织成一张直径三丈的光网。光网缓缓旋转，所过之处，空气中的杂质、尘埃、乃至那些过于狂暴的灵气乱流，都被净化、梳理、转化成温和易吸收的状态。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净化”能力，而是初步触摸到了“调理地脉、梳理灵气”的领域。放在修真世界，这相当于最顶级的“聚灵阵”和“净灵阵”的结合体，而且还是可移动的、智能的、无限能源的版本。
“不错。”
杨戬的声音从广场中央传来。
他盘膝坐在诛仙剑旁——不是石台上那柄，而是之前那柄诛仙剑分身。完整融合后，主体剑留在阵眼核心镇守地脉、吞吐灵气，而分身剑则被杨戬随身携带，作为平日修炼和战斗的兵器。
此刻，分身剑横放于膝上，剑身灰青，看似普通，可若仔细看，就能发现剑身表面那些龙鳞纹路正随着杨戬的呼吸明灭着微不可查的淡金光泽。每一次明灭，都有海量的灵气被剑身吞噬、炼化、转化成最精纯的洪荒道韵，反哺给杨戬。
这就是完整诛仙剑的另一个妙用——修炼加速器。
杨戬甚至不需要主动运功，只需将剑放在身边，它就能自动完成“吞噬灵气—炼化提纯—反哺主人”的整个过程，效率比他自己修炼高了十倍不止。照这个速度，最多三个月，他就能触摸到金丹巅峰的瓶颈，开始冲击下一个大境界“炼虚合道”。
“悟空，你的棍法已经触摸到了‘势’的门槛。”杨戬睁开眼睛，看向正在挥汗如雨的猴子，“但不要一味追求刚猛。刚不可久，柔不可守，刚柔并济才是正道。试着将你的棍劲收敛三成，集中在棍尖一点爆发，看看效果。”
悟空闻言停下动作，挠了挠头:“收敛三成？那多不过瘾……”
“试试。”杨戬淡淡道。
“哦。”悟空不敢违逆，重新握紧金箍棒，深吸一口气。这一次，他没有大开大合地抡圆了砸，而是手腕一抖，棍尖如同毒蛇吐信，点向测试石柱！
棍身过处，风声敛息。
棍尖触碰到石柱表面的刹那——
“噗！”
一声轻响。
不是之前那种沉闷的撞击声，而是如同热刀切牛油般的、轻微的穿透声。
悟空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棍尖——竟然直接没入了黑曜石柱半尺深！而石柱表面，除了那个手指粗细的孔洞外，连一丝裂痕都没有！
所有的力量，都被收敛、凝聚、集中于一点，没有丝毫浪费！
“这……这……”悟空结结巴巴，金瞳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爹！这招太厉害了！俺感觉……俺这一棍能捅穿城墙！”
“不只是城墙。”杨戬嘴角微扬，“如果你能将力量再收敛、再凝聚，压缩到针尖大小……一棍捅穿圣阶强者的护体罡气，也不是难事。”
悟空兴奋得抓耳挠腮，立刻又沉浸到新境界的琢磨中去了。
“爹爹爹爹！”哪吒从半空中飘过来，小脸上满是期待，“吒吒呢？吒吒的珠珠是不是也很厉害？”
“当然厉害。”杨戬揉了揉他的脑袋，“你的灵珠如今已经能自主调理方圆十丈的灵气环境，这放在任何宗门都是镇派之宝级别的能力。不过……”
他顿了顿，语气严肃了几分:“灵珠的本质是‘净化’与‘守护’，它的力量源于你的善念与纯净。记住，无论将来遇到什么，都不要被仇恨、贪婪、暴戾这些负面情绪侵蚀内心。一旦灵珠蒙尘，它的威能会大打折扣，甚至可能反噬。”
哪吒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小手按在胸口，认真地说:“吒吒记住了。吒吒要永远做干干净净的好孩子，保护爹爹，保护猴哥，保护大家。”
杨戬眼中闪过一丝柔和，刚想再说什么，眉心处的天眼竖纹却突然……刺痛了一下。
不是预警那种刺痛，而是更轻微的、仿佛被蚊子叮了一口的、转瞬即逝的异样感。
可杨戬的表情，却在瞬间变得冰冷。
他缓缓抬头，看向领地西侧——那片尚未被灵气完全覆盖的、依旧笼罩在夜色中的丘陵地带。
天眼开启，金光穿透数里距离。
然后，他“看”到了。
三个身穿灰褐色紧身皮甲、脸上戴着只露出双眼的黑色面具、动作如同鬼魅般的身影，正悄无声息地潜伏在一处山脊的背阴面。他们的气息收敛到了极致，若非杨戬天眼突破后感知力大增，若非诛仙剑完整后与这片土地建立了更深层次的联系，恐怕还真发现不了。
这些人的装束、身法、隐匿技巧……杨戬太熟悉了。
一个月前，在葬神谷外围，他斩杀的那几个教廷密探，就是这副打扮。
审判所，“幽影”部队。
教廷最精锐、最隐秘、专司侦查、暗杀、刺探的黑暗之手。
“果然……还是来了。”杨戬心中冷笑。
他就知道，以教廷睚眦必报的作风，绝不可能在损失了审判长塞勒斯和十二名红衣主教后善罢甘休。之前的沉寂，不过是在调集力量、收集情报、寻找时机。
而现在，真君府连续数日的灵气异象，显然惊动了他们。
这三名“幽影”，就是前来窥探虚实的眼睛。
“也好。”杨戬眼中寒光一闪，“正好用你们……试试剑。”
他没有起身，甚至没有惊动正在修炼的悟空和哪吒。
只是心念一动，膝上的诛仙剑分身，轻轻震颤了一下。
一道无形的、唯有杨戬自己能感知到的“剑意”，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以诛仙剑为中心，朝着西侧丘陵地带……荡漾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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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攻击，而是……“标记”。
如同最精密的雷达，剑意扫过之处，一切能量波动、生命气息、乃至潜藏的情绪意念，都会被诛仙剑感知、记录、分析。
三里外，山脊背阴处。
三名“幽影”如同雕塑般趴伏在乱石堆中，连呼吸都压低到了几乎停止的程度。他们的眼睛透过面具的眼孔，死死盯着数里外那片被淡金色灵气笼罩的区域，瞳孔因震惊而收缩到针尖大小。
“情报有误……”中间那名显然是头领的幽影，以微不可查的唇语向同伴传递信息，“目标的领地灵气浓度……至少是外界的二十倍！不……三十倍！这不可能！除非有神器级别的宝物在持续转化天地能量！”
“不止灵气。”左侧的幽影声音干涩，“你们看那些修炼的人……那个用棍的少年，随手一击就能在黑曜石上留下深坑，至少是大武师巅峰！那个漂浮的小孩，胸口那颗珠子……我在教廷秘典中见过类似的记载，那是‘自然之心’级别的先天灵物！”
“还有中央那个男人……”右侧的幽影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他膝上那柄剑……我看不清，但我的‘危险感知’在疯狂报警！那柄剑……比我们之前见过的任何圣器都要恐怖！”
三人的心沉到了谷底。
来之前，他们接到的任务是“侦查真君府现状，评估目标实力，寻找防御漏洞”。上面给出的预估是:目标杨戬可能拥有某种临时提升实力的秘法，但代价巨大，如今应处于虚弱期。其领地经过上次大战损失惨重，防御力量不足为惧。
可眼前看到的景象，与他们接到的情报……天差地别！
这哪里是“虚弱期”？这分明是“实力暴涨期”！这哪里是“防御不足”？这灵气浓度，这修炼氛围，这隐约能感知到的、笼罩整个领地的庞大阵法波动……简直比教廷某些核心教区的防御还要严密！
“撤退。”头领当机立断，“立刻将情报送回去！目标的威胁等级……必须上调到‘灭国级’！”
另外两人毫不犹豫，同时点头。
可就在他们准备悄然后撤的瞬间——
一股冰冷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视线”，毫无征兆地……落在了他们身上。
不是物理意义上的视线，而是某种更高层面的、直接作用于精神层面的“锁定”！
三人浑身汗毛倒竖，如同被毒蛇盯上的青蛙，连手指都无法动弹分毫！
“被……发现了？！”头领心中骇然。
他们可是审判所最精锐的幽影！潜行隐匿之术堪称大陆第一！哪怕是圣阶巅峰的强者，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也不可能发现他们！
可这股锁定感……如此清晰，如此霸道，仿佛他们从一开始就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所有的伪装、所有的隐匿都成了笑话！
“走！”头领咬破舌尖，以剧痛刺激身体，强行挣脱了部分锁定，低吼一声，身形如同鬼魅般向后急掠！
另外两人也同时爆发，朝着三个不同方向分散逃窜！
这是幽影的标准逃生战术——分散逃跑，增加生存几率，至少有一人能将情报带回。
可惜，他们面对的不是普通的圣阶强者。
而是……诛仙剑。
杨戬甚至没有起身。
他只是心念微动。
膝上的诛仙剑分身，剑身表面那些黯淡的龙鳞纹路，亮起了……一道。
只有一道纹路，亮起了针尖大小的一点淡金光芒。
然后——
“嗤。”
轻如微风拂过落叶的声音。
三里外，正在疯狂逃窜的三名幽影，动作同时僵住。
他们的身体依旧保持着前冲的姿势，可脖颈处，却同时出现了一道细如发丝的、环绕脖颈一周的……血线。
血线起初极细，几乎看不见。
可下一秒，鲜血如同喷泉般从血线中迸射而出！
三颗戴着黑色面具的头颅，缓缓从脖颈上滑落，“咕噜噜”滚落在乱石堆中。
无头的尸体继续前冲了几步，才轰然倒地。
至死，他们的眼中还残留着极致的惊恐和……茫然。
他们甚至没看清攻击从何而来，没感知到任何能量波动，没听到任何破空声。
就像死神悄无声息地路过，随手摘走了三朵路边的野花。
广场中央，杨戬缓缓收回剑意。
诛仙剑分身剑身上的那点金光，悄然熄灭。
“清理干净了。”他轻声自语，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拂去了衣袖上的灰尘。
旁边的悟空若有所觉，停下修炼，金瞳望向西侧丘陵:“爹，刚才是不是……”
“几只苍蝇而已。”杨戬平静地说，“继续修炼。”
“哦。”悟空挠挠头，也没多问，继续沉浸到棍法的琢磨中。
哪吒则完全没察觉，正专心致志地用灵珠的光丝编织各种小动物形状的光团，玩得不亦乐乎。
杨戬重新闭目，心神沉入诛仙剑。
剑身内，那颗“煞核”正缓缓跳动，将刚才吞噬的三名幽影的生命精华和灵魂碎片炼化、提纯，转化成一丝精纯的煞气，补充进剑身储备。
这就是完整诛仙剑的另一个能力——斩杀敌人后，可自动吞噬其生命精华和灵魂碎片，补充自身消耗，甚至反哺主人。
真正的……以战养战。
“教廷……”杨戬心中冷笑，“这只是开始。”
“等你们收到这三具尸体……脸上的表情，一定很有趣。”
夜风吹过丘陵，带着淡淡的血腥味，很快又被浓郁的灵气驱散。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可千里之外，光明圣山，审判所最深处的某个密室中。
三盏代表着“幽影”小队成员生命的魂灯，在同一时间……熄灭了。
看守魂灯的老教士猛地睁开眼睛，看着那三盏同时熄灭的魂灯，苍老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骇欲绝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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