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来拿。”
四个字，如同投入滚油的冷水，在葬神谷上空炸开。
不是声音的炸裂，而是某种更高层面的“规则”被这句话搅动，引发了连锁反应。千丈裂缝深处，那只冰冷的巨眼瞳孔骤然收缩，倒映着杨戬持剑而立的身影——渺小如尘埃，可那柄暗沉古铜色的剑，却让它感受到了久违的……威胁。
深渊领主沉默了大约三息。
然后，整个葬神谷开始震颤。
不是地震，而是空间本身的哀鸣。裂缝边缘的紫黑色魔焰疯狂暴涨，化作无数条张牙舞爪的火蛇，朝着杨戬席卷而来！火蛇所过之处，连空气都被烧灼出扭曲的波纹，那些残存的神魔尸骸在高温下迅速碳化、崩解！
同时，裂缝深处，更多、更强的深渊魔物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涌出！
这一次不再是杂兵。
杨戬天眼扫过，心中凛然——
最前排是上百头身高三丈、浑身覆盖着暗金色骨甲的“深渊守卫”，它们手持巨大的塔盾和长矛，动作整齐划一，居然组成了标准的防御阵型！盾牌相连，在阵前形成一道燃烧着地狱火的钢铁城墙；
城墙后方，是三十多头背生破烂肉翼、手持暗影长弓的“深渊斥候”，它们悬浮在半空，弓弦拉满，箭尖锁定杨戬，箭矢上缠绕着扭曲的虚空能量，那是能够撕裂空间、无视物理防御的“虚空箭”；
更后方，还有十尊体型如同小山般的“深渊巨像”，这些怪物完全由不知名的黑色岩石构成，表面流淌着熔岩般的纹路，每走一步都在地面留下燃烧的脚印。它们是纯粹的攻城兵器，破坏力的极致；
而在所有魔物上空，三头之前出现过的那种背生六翼、手持暗金长枪的“深渊魔将”，呈品字形悬浮，冰冷的眼神如同在看一只待宰的羔羊。
这样的阵容，足以在一小时内攻破一座人类王国的都城。
而现在，它们的目标只有一个——
杨戬。
“真是……看得起我。”杨戬扯了扯嘴角，笑容里却没有半分温度。
他没有后退。
反而向前踏出了一步。
诛仙剑剑尖垂地，剑身表面那些玄奥的龙鳞纹路，此刻正随着他的呼吸，明灭着淡金色的微光。每一次明灭，都有无形的洪荒道韵扩散开来，将周遭涌来的魔焰逼退三尺。
“既然都出来了……”杨戬深吸一口气，金丹在丹田内疯狂旋转，磅礴的法力如同江河决堤，涌向四肢百骸，“那就……一并解决吧。”
最后一个字落下，他动了。
不是冲阵，不是防御，而是……举剑向天。
“诛仙……万剑诀。”
话音落下，诛仙剑脱手飞出，悬浮在半空！
剑身震颤，发出一声清越如龙吟的长鸣！紧接着，剑身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分为八……眨眼之间，数百柄与诛仙剑一模一样的暗沉青铜剑影，布满了杨戬头顶的天空！
每一柄剑影都散发着真实的诛仙剑气息，每一柄都蕴含着足以斩杀圣阶的锋锐剑意！
这是杨戬突破到金丹巅峰后，从诛仙剑传承中领悟的第一个群攻剑诀——以自身法力为引，以洪荒道韵为基，分化剑影，万剑齐发！
“落。”
杨戬并指如剑，向下一指。
“咻咻咻咻——！！！”
破空声连成一片，如同暴雨倾盆！数百柄青铜剑影化作漫天流光，朝着下方那支深渊大军……覆盖式轰击！
“吼——！”
深渊守卫齐齐举起塔盾，地狱火在盾牌表面熊熊燃烧，试图阻挡剑雨！
“铛铛铛铛——！！！”
密集到令人牙酸的金属撞击声炸响！
第一波剑雨砸在盾墙上，火星四溅！不少剑影在撞击中崩碎，可更多的剑影却如同拥有生命般，在空中划出诡异的弧线，绕过盾墙，从侧面、从后方、甚至从地下钻出，刺向深渊守卫的要害！
“噗噗噗噗——！”
暗金色的骨甲在诛仙剑影面前如同纸糊！一头头深渊守卫被剑影贯穿眼眶、刺穿咽喉、搅碎心脏，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地狱火失去了控制，在地面上疯狂蔓延，反而将周围的同伴点燃！
仅仅一轮齐射，上百头深渊守卫组成的钢铁防线……崩溃！
“放箭！”
半空中，三头深渊魔将中的一头冷声下令。
三十多头深渊斥候同时松弦！
“嗡——！”
虚空箭离弦的瞬间，竟然没有声音，只有一种空间被撕裂的、令人心悸的震颤！箭矢在空中留下一道道扭曲的黑色轨迹，如同无形的毒蛇，咬向杨戬！
这些箭矢能够无视大部分物理防御，直接攻击灵魂和生命本源！
杨戬却连眼皮都没抬。
他只是抬起左手，在虚空中轻轻一握。
“天眼……镇。”
眉心竖纹金光大盛！
一股无形的“镇压”之力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那些飞射而来的虚空箭，在进入他周身十丈范围时，箭身上缠绕的虚空能量如同遇到了克星，瞬间溃散！箭矢本身也失去动力，“叮叮当当”掉落一地，化作普通的黑色金属。
天眼第三神通——镇压万法！
专破一切能量类、规则类、诅咒类的攻击！
“怎么可能？！”那头下令的深渊魔将失声惊呼。
它从未见过有人能以如此轻描淡写的方式，化解三十多头深渊斥候的虚空齐射！这种能力……已经触摸到了“规则”的层次！
“轮到我了。”杨戬的声音平静传来。
他右手剑指再变。
天空中剩余的数百柄剑影，在这一刻齐齐调转方向，剑尖全部指向……那三十多头深渊斥候！
“万剑……归一。”
剑影动了。
但不是分散攻击，而是在空中彼此碰撞、融合！一柄吞并另一柄，两柄融合成更大的一柄……眨眼之间，数百柄剑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柄长达百丈、通体燃烧着淡金色火焰的……巨剑虚影！
那是诛仙剑的投影，是洪荒道韵的具现！
“斩。”
杨戬剑指划落。
百丈巨剑虚影，带着开天辟地般的威势，朝着深渊斥候群……斩落！
“躲开——！”三头深渊魔将同时怒吼，肉翼疯狂扇动，试图逃离剑势笼罩范围。
可它们快，巨剑更快。
剑锋所过之处，空间被撕裂出漆黑的裂痕，时间仿佛都变得粘稠迟缓。那些深渊斥候想要闪避，可身体却被无形的剑势死死锁定，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燃烧着淡金色火焰的剑锋……越来越近。
“不——！”
绝望的嘶吼被剑锋斩断。
“嗤——！！！！！”
如同热刀切过牛油，没有阻碍，没有停滞。
三十多头深渊斥候，连同它们所在的那片空间，被这一剑……齐刷刷斩成两半！
不是身体被斩断，而是连同它们所在的“空间切片”，都被这一剑从主世界剥离、切割、然后……在淡金色火焰中，焚烧成虚无！
一剑，清空三十圣阶！
三头深渊魔将虽然逃出了剑势的核心范围，可也被余波扫中，肉翼破烂，浑身飙血，气息瞬间萎靡了大半！
“该死……这个人类……到底是什么怪物？！”一头魔将捂着胸口深可见骨的剑伤，声音因恐惧而颤抖。
“不能硬拼……拖延时间……等领主大人真身降临！”另一头魔将嘶吼道。
“拖延时间？”杨戬的声音如同鬼魅般在它们身后响起。
三头魔将浑身汗毛倒竖，想都没想，同时转身，暗金长枪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全力刺出！
“铛铛铛——！”
三声爆鸣几乎同时响起！
诛仙剑的本体，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了杨戬手中。他单手持剑，轻描淡写地格开了三柄暗金长枪的突刺，剑身甚至没有颤动分毫。
“你们以为……”杨戬看着三头惊骇欲绝的魔将，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我为什么……要跟你们废话这么久？”
三头魔将一愣。
下一秒，它们终于明白了。
因为杨戬左手的剑指，一直指着地面。
指着……那十尊如同小山般的深渊巨像！
而此刻，那十尊深渊巨像的脚下，不知何时，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散发着淡金色光芒的……剑纹！
那些剑纹如同活过来的蝌蚪，在巨像的岩石躯体表面游走、渗透、刻印！每一道剑纹刻下，巨像的动作就迟缓一分，体表的熔岩纹路就黯淡一分！
“诛仙……封魔剑阵。”
杨戬轻声吐出最后五个字。
左手剑指，猛然握拳！
“轰——！！！”
十尊深渊巨像，同时僵在原地！
它们体表那些淡金色的剑纹骤然亮到极致，彼此连接，化作一张巨大的、覆盖了所有巨像的剑网！剑网收缩，如同无数柄无形的利刃，从内而外，将巨像的岩石躯体……寸寸切割！
“咔嚓……咔嚓……咔嚓……”
令人牙酸的碎裂声连成一片。
十尊小山般的巨像，在剑网收缩下，如同被推倒的积木，轰然崩塌！碎裂的黑色岩石还未落地，就被剑网中蕴含的淡金色火焰点燃，化作漫天飘散的灰烬！
从杨戬举剑向天，到十尊巨像化为飞灰，整个过程……不超过三十息。
葬神谷中，原本铺天盖地的深渊大军，此刻已经少了近半。
剩下的，只有那三头身受重伤的深渊魔将，以及一些零散的、躲在远处不敢靠近的低阶魔物。
杨戬持剑而立，呼吸微促，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连续施展“万剑诀”、“万剑归一”、“封魔剑阵”三大杀招，哪怕以他金丹巅峰的修为，也消耗了近四成法力。更重要的是，天眼三大神通轮番使用，对神魂的负担也不小。
但效果是震撼的。
一人，一剑，三十息，屠灭数百圣阶魔物。
这样的战绩，若是传出去，足以让整个大陆所有势力瞠目结舌，让光明教廷连夜修改“异端”的威胁等级。
“该你们了。”杨戬调整呼吸，诛仙剑指向那三头深渊魔将。
三头魔将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绝望。
逃？
在这个能一剑斩开空间的人类面前，逃得掉吗？
战？
拿什么战？
“拼了！”中间那头魔将眼中闪过一丝疯狂，双手握住暗金长枪，枪身燃烧起黑色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火焰，“以吾等之血……献祭……召唤……深渊凝视！”
另外两头魔将也同时低吼，将体内残存的深渊魔气疯狂注入长枪！
三柄长枪顶端的黑色火焰融合在一起，化作一颗直径丈许的、不断扭曲蠕动的黑色眼球！眼球睁开，瞳孔中没有眼白，只有无尽的、仿佛能吞噬灵魂的黑暗！
深渊凝视——深渊魔将的搏命禁术，燃烧生命本源，召唤深渊意志的一丝投影，进行无视距离、无视防御的灵魂抹杀！
代价是……施术者形神俱灭，永世不得超生。
“人类……一起……下地狱吧！”
三头魔将嘶吼着，将那颗黑色眼球……推向杨戬！
眼球所过之处，空间都被腐蚀出漆黑的轨迹，连光线都无法逃脱它的吞噬！
这一击的威力，已经触摸到了神阶的门槛。
杨戬的表情终于凝重起来。
他双手握剑，将诛仙剑竖在身前，剑身紧贴眉心。
天眼竖纹金光大盛，与诛仙剑剑身的龙鳞纹路产生共鸣！
淡金色的神念与玄黄色的洪荒道韵交织，在剑身表面流淌，最终汇聚于剑尖一点。
那一点光芒，最初只有针尖大小。
可随着杨戬法力的疯狂灌注，随着天眼神念的极致压缩，随着诛仙剑洪荒道韵的全力激发——
那点光芒，膨胀了。
不是变大，而是……质变。
从淡金，到玄黄，再到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仿佛包含了世间一切色彩的……混沌之色。
“诛仙……破妄。”
杨戬轻声吐出剑招的名字。
然后，剑尖向前，轻轻一点。
点在了那颗已经飞到他身前三尺的……黑色眼球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眼球表面的黑色火焰凝固了，瞳孔中的黑暗不再旋转，连周围被腐蚀的空间裂痕都停止了扩张。
然后——
“啵。”
轻如气泡破裂的声音。
那颗凝聚了三头深渊魔将全部生命、足以抹杀神阶以下一切灵魂的“深渊凝视”，在那一点混沌剑光面前，如同被针尖戳破的水泡，连挣扎都没有，就那样……无声无息地……消散了。
不是爆炸，不是抵消，而是……被“破”掉了。
破得干干净净，仿佛从未存在过。
三头深渊魔将呆滞地看着这一幕，眼中的疯狂化作了彻底的茫然。
它们燃烧生命发动的搏命一击……就这么……没了？
“噗通。”
第一头魔将跪倒在地，眼中的神采迅速黯淡，身躯如同风化的沙雕，寸寸碎裂。
紧接着是第二头，第三头。
形神俱灭，永世不得超生。
它们的禁术被破，反噬之力比成功施展还要恐怖百倍。
杨戬缓缓收剑，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这一剑“破妄”，消耗比之前三招加起来还要大。此刻他体内法力已经不足三成，神魂更是传来阵阵刺痛，天眼都有些模糊了。
但他挺直了脊梁，抬头看向那道千丈裂缝。
裂缝深处，那只冰冷的巨眼，正静静地看着他。
眼中没有愤怒，没有惊讶，只有一种……更加浓郁的、如同发现宝藏般的兴趣。
“很好……”
宏大古老的声音再次在杨戬神魂深处响起，这一次，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赞赏。
“小虫子……你比吾想象的……更有趣……”
“这柄剑……吾要定了。”
话音落下，裂缝开始剧烈震动！
边缘的紫黑色魔焰疯狂向内收缩，仿佛被什么东西吸走！裂缝深处，传来沉重的、如同心脏跳动般的轰鸣！
那只巨眼，缓缓……向前移动。
不是眼睛在动，而是眼睛的主人……正在从裂缝彼端，朝着这个世界……挤过来！
深渊领主……要提前降临了！
杨戬握紧诛仙剑，感受着剑身传来的、前所未有的炽热战意，感受着体内残存法力的流淌，感受着神魂深处那点不屈的火焰。
然后，他笑了。
笑得肆意，笑得张扬，笑得……如同回到了当年在洪荒、与诸天神佛论道争锋的岁月。
“来！”
他单手持剑，剑指裂缝深处那只越来越近的巨眼，声音如同惊雷，炸响在葬神谷上空:
“让我看看……”
“你这所谓的深渊领主……”
“能不能接住我这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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