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鳞剑划破长空，带着李唐一路向南疾驰。
李唐站在剑上，青袍猎猎作响。半月来，他横穿千里沙海，从沙海国翻越苍山山脉，终于进入梁国境内。
现世的我，应该已经十一岁了。
风声中，似乎又响起那个熟悉的声音：李唐相识一月，九世轮回你可曾爱过我？
白芊芊临死前的询问，如同梦魇般萦绕在他心头。多年过去，那滴落在她苍白脸颊上的泪水，依然灼热如初。
龙鳞剑感应到主人心绪，发出低沉的嗡鸣。李唐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他此行的目的地是天梁城——一气盟总部所在地，也是登仙会举办的地方。
按照时间推算，现世的白芊芊应该在这一年参加登仙会，加入幻月脉。李唐目光投向远方，我必须见她一面。
十日后，天梁城巍峨的城墙出现在地平线上。与记忆中一样，七座高塔环绕城池，塔尖灵光交织成巨大的护城大阵。
李唐在城外十里处落下剑光，施展《辰龙九变》改变了容貌和气息。化身成一个面容普通的青年修士，练气大圆满修为，看上去就像无数前来参加登仙会的散修之一。
城门口排着长队，巡城司的修士正在逐一检查入城者。轮到李唐时，他交了十枚灵石，报了唐勇的化名，领到一块临时身份牌。
登仙会三日后在内城问道广场举行。办事的修士头也不抬地说道，散修住宿去西城，别在街上闹事。
李唐点头致谢，随着人流进入城中。天梁城比他记忆中更加繁华，街道两侧店铺林立，吆喝声此起彼伏。他循着记忆找到西城一家名为仙客居的客栈，要了间最便宜的单间。
客官也是来参加登仙会的吧？掌柜是个圆脸中年，笑眯眯地递过房门钥匙，这几日城里来了数千修士，客房紧俏得很。
李唐随口应付几句，上楼进了房间。简陋的木屋内只有一张床和一个小桌，但胜在清净。他布下隔音禁制，盘膝坐在床上，开始调息。
入夜后，李唐悄然离开客栈，在内城外围转了一圈。城墙高耸，守卫森严，他没有贸然潜入，而是回到客栈，耐心等待登仙会开始。
三日后，天刚蒙蒙亮，内城方向就传来悠扬的钟声。李唐随着汹涌的人流来到问道广场，只见七座高台环绕广场，分别代表一气盟七脉。每座高台前都排着长队，年轻修士们翘首以待。
李唐的目光直接锁定了幻月脉的高台。与其他脉不同，幻月脉的接引使全是女修，一袭白衣胜雪，面纱遮面，宛如月宫仙子。
幻月脉今年只收二十名弟子，要求水、木、阴属性灵根，心性纯净者优先。前方传来议论声，听说还要过问心镜一关，能照出心中执念……
李唐默默排在队伍末尾，目光不断扫视四周。他知道，白芊芊一定会来幻月脉——这是命运的安排。
正午时分，队伍才前进了一半。烈日当空，许多修士已经汗流浃背。忽然，人群一阵骚动。
快看，那个小姑娘！
李唐顺着众人视线望去，只见一个身着素白裙装的少女正向幻月脉高台走来。她约莫十三四岁年纪，面容稚嫩却已见倾城之姿，眉目如画，肌肤胜雪，行走间自有一股清冷气质。
白芊芊！李唐呼吸一滞，尽管年龄小了近十岁，但那眉眼、那神态，分明就是记忆中的那个人！
少女似乎感应到什么，忽然回头，视线穿过人群，与李唐遥遥相对。那一瞬间，李唐胸口龙纹骤然发烫，一股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
这位道友，请上前测试灵根。幻月脉女修的声音将李唐拉回现实。他这才发现，队伍已经轮到他了。
李唐收敛心神，走上高台。测试灵根的水晶球前，他暗中运转《辰龙九变》，将灵根伪装成水木双灵根。
水木双灵根，资质上佳。女修点点头，接下来是问心镜考验。
一面青铜古镜被抬到李唐面前。镜面模糊不清，却给人一种能照透灵魂的感觉。李唐知道，这是检测心魔和执念的法器，对金丹修士本无作用，但他还是刻意在脑海中勾勒出一个虚构的执念。
镜面泛起涟漪，显现出一幅模糊的画面——一个模糊的女子背影。
情执？女修叹了口气，尚不算深，可以通过。
李唐暗自松了口气，正要离开，忽然听到身后传来清脆的声音：晚辈白芊芊，拜见前辈。
他猛地转身，看到那白衣少女正恭敬地向主考女修行礼。近距离看，少女眉眼间的神韵与记忆中的白芊芊更加相似，只是少了几分妖艳，多了几分纯真。
十三岁，练气六层，天赋不错。女修检查完白芊芊的灵根，满意地点头，来，照一照问心镜。
白芊芊乖巧地站在镜前。镜面先是模糊，随后突然爆发出刺目的白光！那光芒纯净无瑕，如同皎洁月光，照得整个高台一片通明。
月华灵体！女修惊呼出声，竟是千年难遇的月华灵体！
周围瞬间沸腾，连其他脉的考官都投来惊讶的目光。幻月脉的女修们激动地围住白芊芊，如获至宝。
李唐站在一旁，心中震撼不已。他悄然开启烛照之瞳，左眼，右眼，看向白芊芊。
眼前的景象让他浑身一震——少女体内魂魄竟只是一缕分魂！而那魂魄的气息，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灵儿！李唐几乎脱口而出。
八千年前，他在灵幻森林遇见的小狐狸白灵儿，就是这般气息！难怪当年白灵儿对他那般亲近，难怪她会化作白芊芊的模样——原来一切早有因果。
八千年轮转，当真是奇妙无比！！李唐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他忽然明白，白芊芊就是白灵儿的一部分，而白灵儿又因他对白芊芊的思念而变成白芊芊的样子。
这是一场跨越时空的轮回，一段纠缠不清的缘分。
这位道友，请让一让。一个女修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李唐这才发现，自己站在原地太久，挡住了后面的测试者。
他深深看了一眼被众星捧月的白芊芊，转身离开高台。心中的震撼久久不能平息——他一世遗憾的白芊芊，竟然是白灵儿的分魂转世！
接下来的测试中，李唐刻意表现平平，最终被幻月脉录取为外门弟子。他知道，现世的自己七年后才会来到一气盟，与白芊芊相遇、相知，最终眼睁睁看着她死去——这段轨迹不容改变。
入夜，李唐站在新弟子居所的屋顶，望着不远处白芊芊的房间。烛光下，少女正在打坐修炼，神情专注而宁静。
这一世，不能改变。李唐轻声自语，灵儿，我会去狐天仙界找你。
月光如水，洒在两人身上。一个在明，一个在暗；一个懵懂无知，一个满心沧桑。命运的长河在这一刻打了个旋，又继续向前奔流。
三日后，李唐悄然离开了天梁城。
龙鳞剑冲天而起，载着李唐向南方飞去。他的目标很明确——提升实力，寻找通往狐天仙界的路。
灵儿，等我。
剑光划破长空，消失在云海深处。天梁城中，十三岁的白芊芊忽然从入定中惊醒，似有所感。她困惑地望向窗外，只见一轮明月高悬，清辉洒落，仿佛在诉说着某个跨越八千年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