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听到人说话,张海楼回头去看,张海侠站在门里皱着眉,脸上的表情在告诉他,最后那句话说得不妥。
“我不是说族长那样子有问题,惜字如金是褒义词,这话不会得罪人,放心。”
张海侠没有表示,他出来把门关上,拿走书往自己的房间回去。
“虾仔,哎,你太紧张了,别看族长话少,其实他人挺好的,当初我们在南疆的时候,族长都没说过我什么。”
张海楼跟在后面解释着,张海侠不搭他的话,回到房间里坐下就开始看书。
见状,张海楼转而开始泡茶,他们家这位兄弟性格如此,常常杞人忧天。
两人隔着茶桌面对面坐着,张海楼闲得无聊,索性拿起另一本游记开始看。
“我看到你那个烟盒子在海秋手里。”
“对啊,我跟她说抽外面的烟太重了,伤身体,让她抽我自己晒的烟草。”
“当着族长的面还搞那么多动作,你就不怕自己那点心思被发现?”
张海楼抬头去看他,“不会,我现在都躲着海秋,绝不跟她单独处于同一个空间。”
闻言,张海侠顿时抬眼看向对面,“你喜欢海秋什么?”
“干吗问这个?你以前从来不过问我这件事,是发现问题了?”张海楼有些紧张地俯身凑过去,“难道是我看海秋的眼神不对?”
“没有,我就问问,你们认识的时间不算长,我只是不明白你怎么突然说喜欢她。”
“其实我自己也说不上来。”张海楼放下手里的书,即便和方秋水十几年不见,他依旧时常梦见在佛堂被方秋水找到的那晚,“我一直没跟你说,那年海秋把你救活之前,她来佛堂找过我。”
“你们聊了什么?”
“什么都没聊,她来只跟我说了一句话,马上就走了。”
张海侠捏着书的手不自觉一紧,“她说了什么?”
“她说:张海楼,别跪了,我帮你救活张海侠。”
张海侠望着张海楼没有马上说话,这句话于当时的张海楼而言,的确可以算得上救命稻草。
“不是这句话的问题,我是一直记着她当时的表情。”
“你说得语无伦次的,我都听糊涂了。”
“她当时那个眼神我记到现在。”张海楼微微叹气,“怎么说呢她进佛堂之后看的是佛像,跟我说话的时候才低头看我。
当时她那个眼神
她看佛像的时候,眼里全是轻蔑和漠视,但看向我之后,眼神就只剩下,只剩下”
好半天听不到后面的话,张海侠忍不住追问,“剩下什么?”
“说不出来,没有合适的形容词,怎么说呢人在一些状态下,大脑和神经会出现错乱。
比如现在,我们身处于正常的温度之中,但是我碰到你的时候,你会在那一瞬间,感受自己好像是在被灼烧。
在医学上这被称为‘温度感觉倒错’是‘神经损伤’或‘神经压迫’而导致的病症。”
“这和我们前面说的事还有关联吗?”
“当然有,我是在给你解释。”张海楼喝一口早已冷掉的茶,“当时她看我的眼神,就和这种病症给我的感觉非常相似。”
“我感觉你说得天花乱坠是在骗人,不想说真话也没事,我不问了。”
“没骗你,就是这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感觉。”
“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人家海秋行为一切正常,是你自己想太多。”
“我——!”张海楼激动地起身,他叹一口气又坐回去,“也罢,我觉得虾仔你说得有道理,本来也是我自己的问题。”
房间里重新安静下来,张海楼点起炉子烧水。
“我应该能理解你刚才说的那些。”
“啊?怎么又能理解了?”
张海侠盯着手里的老旧的传记,今早在露台上和方秋水聊了几句,当时方秋水在给他描绘东北的雪山,他当时仿佛身临其境,真实感受到了冰渣子打在脸上的刺痛感,闻到雪松和岩石冷峭的味道。
一个从未见过雪的南方人,对北国风雪有向往之心很正常,当时张海侠觉得自己是在激动这个,现在他专门找出北方传记来看,就是想论证这件事。
“不过我劝你还是少把眼神放到海秋身上,族长和海秋感情很好,外人插不进去。”
“我知道,要不是之前海秋说她要替她爹守孝,我本来还想去跟族长提议,让他趁着新年和海秋拜堂成亲。”
听着这些话,张海侠没忍住再次看向张海楼,“我发现你聊起海秋的时候,挺坦然的啊?”
“有什么不能坦然的,我又不会去跟族长争。”张海楼笑着给自己倒茶,“而且我看得出来,海秋不会喜欢我。”
“挺好的,有自知之明。”
“人家好兄弟受情伤都是安慰,虾仔你怎么只会给我泼冷水?”
张海侠继续翻看手里的游记,“我泼开水你能乐意?”
张海楼被这句话逗笑,“为什么今天一直问海秋的事情?”
两兄弟一起长大,不知道同生共死了多少次,这么扯半天,自然猜得出对方在想什么。
张海侠放下手里的游记,拎起刚刚烧好的开水。
“哎呀我得去叫小蛇和海娇起来训练!”
张海楼跑得飞快,张海侠放下茶壶,他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有些泄气似的坐回去。
外面传来吵闹的声音,显然是其他人午睡醒了,张海侠把茶桌收拾好,才慢慢后院的训练场地过去。
“我是耍蛇的,老让我练体能,你们是人吗?”张小蛇控诉着自己的不满。
“小蛇,这可是干娘的要求,你要是不喜欢,得自己去跟干娘说。”张海楼和张海娇打着,嘴上还停不住,一直不间断和其他人搭着话。
张海娇怒从心中起,这人完全就是看不起她,于是下手越来越黑。
“哎——”站在场外的张海侠刚要出言提醒,张海楼就被砸在沙包上撞进木桩里,他叹一口气收回手。
那边的张海楼趴在地上,正吃痛地揉着后腰,“好你个张海娇,怎么下手那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