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之上,大唐长安城的灯火煌煌,万国来朝的盛况,市井间充盈的笑语丰足。
这一幕幕,如同重锤,狠狠砸在了唐代以前无数观者的心头。
尤其是那些饱读诗书、熟悉历史兴衰规律的士大夫与学者。
在此之前,他们根据天幕所说和自身认知,对这位唐太宗并非没有质疑:
以兵变夺位,杀兄逼父,此其一;
即位后休养生息几年后就发兵,征突厥、讨高昌、伐高句丽,此其二。
按照穷兵黩武,民力凋敝的传统逻辑,这样的君主,纵使武功显赫,其治下百姓生活必也艰难。
国库必然空虚,盛世不过是昙花一现的粉饰。
然而,天幕展现的现实,给了他们一记响亮的耳光。
那长安城中摩肩接踵、衣着光鲜、面带笑容的百姓是真的;
那商铺林立、货物琳琅、交易旺盛的市井是真的;
甚至,在天幕一闪而过的画面中,长安的繁华与连年征战的表象形成了不可思议的反差。
“这这到底哪里搞错了?” 一位东汉时期的老儒生抚著胸口,感觉自己的学问体系正在崩塌。
“武功如此之盛,用兵如此之频,百姓竟还能如此富足安居?这简直没道理!”
“是啊,怎么他越打,这国家还越富了呢?” 旁边一位精通经济的谋士眉头紧锁,百思不得其解。
“按照常理,大军一动,粮草徭役便是无底洞。即便有缴获,也是入不敷出。”
这李世民莫非真有点石成金,以战养战,还能反哺民生的通天之能?”
他们看到的,不仅仅是繁荣,更是一种超出他们理解范畴的国家治理模式。
这种模式似乎打破了耕与战、敛与养之间固有的矛盾,将对外开拓与对内建设奇异地统一了起来。
李世民用人的智慧,对经济的精准调控,都像隐藏在盛世表象下的密码,让他们感到既震撼又迷茫。
质疑的声音,在这一刻彻底沉默了下去。
事实胜于雄辩,长安城的繁华胜于一切理论。
李世民的形象,在他们心中从一个可能的好皇帝,急速升格为顶尖皇帝的那一栏。丸夲鉮颤 追蕞薪璋劫
大汉,武帝时期。
未央宫内,一片寂静。
刘彻独自坐在殿外,目光久久凝视著天幕上那座流光溢彩,气势恢宏的大唐长安。
他缓缓站起身,没有招呼任何侍从,独自一人登上了巍峨的宫殿。
初秋的风带着凉意吹过廊庑,吹动他玄色的袍袖。
他沿着高高的台阶,一步步登上未央宫附近最高的观景台,这里是他偶尔静思俯瞰自己帝国都城的地方。
凭栏远眺,他的长安城尽收眼底。
作为当世最宏伟的都城之一,天幕上的长安郭城广阔,闾里齐整,八街九陌,车水马龙。
然而,当他的目光从天幕收回,再次落回现实中的长安时,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的落差感,击中了他。
他的长安,是厚重的充满秩序与力量的,像一柄出鞘的汉剑,寒光凛冽,指向四方。
而天幕上的长安,除了同样具备宏大与秩序,更洋溢着一种他的长安所没有的。
极致的繁华、细腻的雕琢、多元的融合与扑面而来的生活烟火气。
那种灯火通明彻夜不息的景象,那种建筑上精巧繁复的装饰细节。
那种街头明显更加丰富多样的商品和娱乐,那种百姓脸上更为放松恣意的笑容,都让他感到陌生,甚至有一丝隐约的嫉妒。
“朕的长安” 刘彻喃喃自语,声音低沉,“竟不如后世大唐长安繁华么?”
他知道,这不仅仅是建筑和灯火的差距。
那背后反映的是更强大的国力支撑,充盈的民间财富,开放包容的文化心态,以及可能更精妙复杂的城市管理体系。
这一次,心高气傲的汉武帝刘彻,彻底服了。
沉默,长久的沉默。
秋风吹动他额前的发丝,这位一生征伐自信傲岸的帝王,此刻心中翻腾是深沉的思考:
大汉的路,是否还有另一种走法?在外攘夷狄与内修文景之间,是否可能存在一个更优的平衡点,让剑锋更利的同时,剑鞘也能镶嵌更璀璨的宝石?
大唐,贞观年间。
此刻太极殿前的李世民和他的一干心腹重臣表情都相当精彩。
他们齐刷刷仰头看着天幕上那座长安城,嘴巴微张,眼睛瞪圆,脑子里几乎同时蹦出同一个念头:
“这是哪儿?你告诉我这是长安?!”
眼前天幕上的长安,那尺度和密度以及建筑的华丽程度,那街景中流露出的富足与闲适。
跟他们每天见的现实长安,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这这看起来有哪里不太对劲?” 李世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指著天幕,语气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困惑。
“朕的长安有天幕上表现的这么这么繁华吗?” 因为那景象好得甚至有些不真实。
房玄龄捻著胡须,眉头也锁著,沉吟道:
“陛下,依臣看这或许可能是后世之人,根据史书的记载,加以想象构建出的一个盛唐长安。”、
“类似于画师作画,取其神韵而略加增饰?”
李世民听着房玄龄分析,慢慢点了点头,心中那产生的违和感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著自豪与振奋的复杂情绪。
他转身,目光扫过群臣,眼中重新燃起熟悉的锐意进取的光芒:
“诸卿,看来咱们大唐,任重道远啊!咱们要是不做出点实实在在的能让百姓感同身受的繁华盛世,岂不辜负了后世的期盼”
群臣闻言,皆是一笑,心中是更明确的目标感和紧迫感。
原来,他们正在创造的,是一个连后世都愿意极力美化的向往不已的时代模板。
大隋,文帝时期。
杨坚此刻的心情,那是一种混合著极度羡慕和某种果断决绝的灼热。
他死死盯着天幕上那属于大唐的盛世繁华,整个眼睛都红了,为什么人家的儿子这么优秀!
凭什么?!
朕杨坚,结束南北朝近三百年乱世,一统天下,开皇之治也被称道,制度开创影响深远。
朕的大隋,难道就不能拥有这样的盛世?
他的目光,如同鹰隼般,猛地射向殿下那个虽然恭敬垂首但显得格外扎眼的身影——唐国公李渊。
杨坚忽然笑了:“叔德啊。”
杨坚用一种近乎亲昵的语气唤著李渊:“你真是生了个好儿子啊。昭昭有唐,天俾万国,朕听了,都觉心潮澎湃,不能自已。”
李渊此刻汗流浃背,后背的官袍早已被冷汗浸湿,黏腻地贴在皮肤上。
他恨不得把头埋到地砖缝里去,心中将这天幕骂了千万遍。
这该死的劳什子天幕!这不是把我放在火上烤吗?!陛下这话,分明是笑里藏刀,字字诛心啊!
他只能强自镇定,躬身的幅度更深,声音带着十二万分的惶恐与谦卑:
“陛下陛下谬赞了,犬子顽劣,岂敢当此盛誉?”
“我大隋在陛下治下,河清海晏,才是真正的丰功伟业,旷古烁今,臣等仰慕不及。”
这番话说的又快又急,几乎语无伦次,只想拼命撇清,表明忠心。
说是这么说,李渊心里却像开了锅:
篡隋?建唐?我儿子是千古一帝?那天幕上的长安真美啊
呸!现在是想这些的时候吗!脑袋还能不能保住,全在御座上那位的一念之间!
保命!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保命!
就在李渊心脏狂跳,大脑飞速运转思考如何表忠心以求生路时。
杨坚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带着一种仿佛做出重大决定后的轻松与探究:
“叔德啊,世民今年多大了?”
李渊心头猛地一紧,不明白皇帝为何突然问起这个,但还是立刻恭敬答道:
“回陛下,犬子世民,今岁刚满两岁。” 他特意强调两岁,暗示孩子尚小,不至于引起陛下过分的忌惮。
然而,听到两岁这个答案,杨坚的眼中,骤然爆发出一种难以形容的精光!
那光芒里,有狂喜,有一种豁然开朗的狠决!
两岁!两岁好啊!两岁的孩子,还不记事!真是天助我也!
一个疯狂而大胆的念头,在杨坚心中瞬间成型,并立刻化为无可动摇的决定。
他脸上的笑容变得真实而热切起来,甚至带着几分慈爱。
看向李渊的目光,也不再是审视与猜忌,而像是在看一个即将送上无价之宝的功臣。
“叔德啊,” 杨坚的声音温和得几乎让李渊毛骨悚然。
“既然世民尚且年幼,你又公务繁忙,不如就将世民送进宫中来吧。”
李渊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滚圆,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陛、陛下?”
杨坚仿佛没看到他的震惊,自顾自地,用不容置疑的口吻继续说道:
“以后,世民就是朕的儿子,大隋的太子!你,意下如何啊?”
轰——!
李渊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
抢儿子?!还要立为太子?!!
陛下,您这是唱的哪一出啊?!要不要脸不对,是圣心何其难测啊!
但震惊过后,身为政治动物的本能迅速压倒了为人父的错愕与屈辱。
他瞬间明白了杨坚的算计,这是要釜底抽薪!
既然天幕预言你李家的儿子能开创盛世,那我首接把你这个未来唐太宗变成我的太子!
血脉换不了,但名分和归属感,都可以改!
把李家的气运,嫁接给大隋!简直是一石多鸟,妙不可言!
电光石火间,李渊己做出决断。
他脸上迅速堆起受宠若惊的表情,甚至眼眶都适时地红了一下,再次深深拜下,声音带着激动的颤抖:
“喏! 陛下天恩浩荡,臣臣感激不尽!世民能承蒙陛下如此厚爱,简首是他几世修来的福气!臣臣这就立刻派人回府,将世民带来,叩谢陛下隆恩!”
姿态要足,动作要快,不能给皇帝任何反悔或怀疑的机会!
杨坚满意地点了点头,看着李渊识时务的表现,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消散了。
他朗声道:“既如此,那从今日起,他就叫杨世民了!是朕大隋的太子,唯一的继承人!”
“臣等为陛下贺!为太子贺!” 殿下的群臣反应极快。
虽然内心个个翻江倒海,被这突如其来的立储大事震得不轻,但立刻齐刷刷躬身,山呼海啸:
“得麒麟子杨世民,大隋国祚万年!陛下圣体万年!”
呼声回荡在巍峨的宫殿中。
杨坚志得意满,仿佛已经看到了一个比天幕上更辉煌的盛世在未来展开。
李渊伏在地上,听着这贺声,心中五味杂陈。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历史的走向,己然被天幕投入了一颗巨大的石子,激起的涟漪,将完全不同于原本的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