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稽,项氏故宅。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在厅堂的青石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院落里,几株老槐树的枝叶在晚风中沙沙作响,仿佛在低语着什么古老的秘密。
项籍正盘腿坐在席上,一双虎目紧紧盯着天幕。
可他的心思不全在那汉高祖刘邦身上。
“项羽”
他低声念著这个名字,右手不自觉地抚上胸口。
那里,心脏正以一种奇异的节奏跳动,每当天幕上出现那两个字,
便似有战鼓在胸腔内擂响。
那不是恐惧,而是一种近乎本能的共鸣,仿佛这个名字本该就是属于他的魂灵。
他几乎能想象出,拥有这个名字的人,该是何等顶天立地、气吞山河的英雄。
“籍儿。”
沉稳的声音将他从恍惚中唤回。
项梁端坐于主位,一袭素色深衣,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面容清癯,唯有那双眼睛锐利如鹰,藏着岁月磨砺出的智慧与沉重如山的负担。
他看着侄儿坐立不安的模样,眉头微蹙,却又在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期许。
“为何如此浮躁?”项梁放下手中的简牍。
“你心中既有鸿鹄之志,应当静下心来,看看这未来的汉高祖刘邦,究竟是如何从一介亭长,成就那等伟业的。”
他抬手指向天幕,画面中刘邦正在项羽帐前演得声泪俱下。
项籍转过头,眼中仍有对“项羽”二字的迷恋,却也认真点了点头:“叔父教诲,籍明白。”
他顿了顿,终究还是没忍住,那股从血脉里蒸腾起来的渴望:“只是叔父我能不能,也将名字改成‘项羽’?”
话音落下,厅堂内一时寂静。
侍立在一旁的几名项氏年轻子弟交换着眼神,有的惊讶,有的觉得有趣。
谁都知道项籍天生神力,勇武过人,但也性子刚烈,有时难免鲁莽。
突然要改名,还是改成一个天幕上出现的、未来可能与高祖皇帝争锋的名字,这
项梁的第一反应是斥责胡闹。
名字乃父母所赐,岂能因慕虚名而擅改?
何况“籍”字寓意书册典章,本是期望他文武兼修。但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他重新审视着眼前的侄儿。
不过弱冠之年,肩背已宽阔如山岳,手臂筋肉虬结,坐在那里便如一头蓄势待发的幼虎。
更难得的是那双眼睛,此刻虽因兴奋而明亮,深处却燃烧着一簇不肯熄灭的火焰。
那是仇恨的火焰,对暴秦;也是野心的火焰,对天下。
项梁的目光越过侄儿,投向西方。
视线仿佛穿透了重重屋宇、千里关山,直抵那座压在天下人心头的咸阳宫。
他仿佛能看到,那高踞帝座之上的身影——秦始皇嬴政。
仅仅是一个名号,便足以让六国遗贵在深夜惊醒,汗透重衣。
只要嬴政一日不死,那座用鲜血与酷法浇筑的帝国便固若金汤。
什么复兴楚国,什么项氏荣光,都不过是镜花水月,是深藏心底不敢见光的幽梦。
可天幕上说,嬴政是千古一帝,功盖三皇五帝。
项梁的嘴角难以抑制地抽动了一下,那是混合著刻骨仇恨与巨大荒谬感的苦笑。
后世人他们懂得什么?他们如何能体会,函谷关外,原六国之地,黔首在日益加重的徭役赋税下是何等困苦?
那些藏匿在阴影里的旧贵族,既要躲避秦吏如狼似虎的稽查,又要小心维系著那一点复国的星火?
“千古一帝”他近乎无声地咀嚼著这四个字,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针,扎在心口。
或许,正是因为嬴政太过强大,他的功业太过煊赫,这“千古一帝”才更像一个诅咒,一个让所有反抗者绝望的烙印。
他的目光转回侄儿热切的脸庞。
这项羽能与未来的刘邦结为兄弟,共抗暴秦,纵然后来相争,也必是叱咤风云、搅动乾坤的人物。
天幕虽未多言其结局,但那“羽之神勇,千古无二”的赞誉,已足以说明一切。
籍儿将名字改成同此人一样
项梁心中忽然一动。墈书屋 庚新醉筷籍儿素慕英雄,若以此名自励,时时想起天幕上那可能与自己同名者的身影。
或许真能激励他发奋图强,磨砺自身。
在这看不到尽头的黑暗岁月里,一点希望的火星,都可能燃成燎原之势。
风险自然有,因为现在嬴政肯定在全天下抓捕名叫项羽的人。
但他们项家,又何尝真正安全过?
思虑既定,项梁脸上严肃的神情稍稍缓和,缓缓开口道:“改名之事,非同小可。‘籍’乃你父所定”
他看到侄儿眼中光芒一黯。
“不过,”项梁话锋一转,语气深沉。
“大丈夫行于世,名号亦当匹配其志。你既心慕此名,而天幕所示之‘项羽’,确为人杰。叔父准了。”
“真的?”少年几乎从席上跳起来,虎目圆睁,惊喜交加。
“然!”项梁抬手虚按,示意他稍安勿躁,目光变得更加锐利而郑重,“你既择此名,便当知此名之重。从今往后,你不仅是项籍,更是项羽。”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却字字千钧:“更要记住,那秦始皇嬴政,他是你项家、是天下苦秦久矣之人共同的死敌!”
少年此刻开始,他心中已自认是项羽了。
他挺直了腰背,一股从未有过的郑重与豪情充斥胸臆。
他用力抱拳,声音铿锵:“叔父放心!羽既承此名,必不负此名!”
“好!”项梁终是露出一丝赞许的笑意,“记住你今日之言。”
项羽得了应允,心中畅快难以言表,只觉一股沛然之气无处发泄。
他豁然起身,大步走到庭院之中。
那里摆放著几个平日练力用的石锁,大小不一,最大的那个需寻常两人方能抬起。
只见他吐气开声,也不作势,左手抓起一个百十来斤的石锁,抡了两圈,如舞灯草。
右手又抓起一个更大的,双臂一振,竟将两个石锁同时高举过顶,肌肉贲张,骨节发出轻微的噼啪之声。
夕阳的赤金光芒落在他年轻而充满力量的身躯上,恍若为未来的霸王披上了一层最初的战甲。
项梁立于堂前,看着院中那轮动石锁、豪气干云的少年身影,又望向西天那最后一缕挣扎的残阳,眼神复杂无比。
希望,在这沉重的黑暗里,终于撕开了一丝缝隙。
而项籍改名成项羽后,天幕也继续播放了下去。
刘邦带着项羽借给自己的五千兵马,直接冲到以前的老家,雍齿看着这么多人马也慌了。
结果可想而知,雍齿被刘邦轻松拿下。
【我本来想一刀砍了他解气,可后面发现自己没胸,气也就慢慢消了】
沛县城下,被反绑双手的雍齿跪在尘土中,面如死灰,他紧闭双眼,脖颈上青筋暴起,等著那最后一刀
刘邦转身,背对着瘫软在地的雍齿,声音平淡,“放了他吧。”
他顿了顿,回头瞥了一眼那个呆若木鸡的叛徒,嘴角扯出一个说不清是嘲讽还是怜悯的弧度。
听到让放了雍齿后,樊哙等人面面相觑。
这时旁白声音响起,忽然压低,带着一种先知般的意味深长
【只要你得到了他们的拥戴,在你困难的时候,他们一定会帮你渡过难关】记住这个雍齿后面有大作用。
天幕之外汉代之前的人都不明所以,只有汉代和后来的人知道是怎么回事。
而汉初的张良、陈平,以及未央宫中的刘邦自己,眼中掠过一丝深邃的光。
跪在地上的雍齿被人解开绳索,他僵硬地活动着手腕,难以置信地看向刘邦的背影。
犹豫片刻,他终究是双膝一软,重重叩了三个响头,额头沾满尘土。
然后他起身,踉跄著转身欲走。
走出几步,却又猛地停下,回头盯着刘邦的背影,那张脸上混杂着屈辱、不解和一种扭曲的狠厉。
【你不杀我,你会后悔的!你会后悔的!】 他嘶声吼道,像是要抓住最后一点尊严。
刘邦看着他没有任何,只是朝身旁“呸”地啐了一口,挥挥手像赶苍蝇:
教训了叛徒,夺回了沛县,刘邦却高兴不起来。
他蹲在县衙门槛上,托著腮帮子,愁眉苦脸地看着校场上正在操练的五千兵马。
【因为五千兵是找举鼎的借的,现在要还八千,头有一点大呀】
【于是我找张良借了三千,但因为在回去的路上,一个掉沟里摔死了】
画面中,刘邦扳着手指头算账:“借五千兵,还八千兵,这利息比放贷的还黑!”
然后刘邦搓着手,一脸谄笑地凑到正在看地图的张良旁边。
张良无奈地摇头,最终还是点了头。
【最后只能我补上去,刚好凑够了八千交给了项羽】
【现在我也听项羽的,他是我大哥】
刘邦带着八千人马回到项羽驻地。
项羽数了数,点点头,也没多问,刘邦在旁边偷偷抹了把冷汗。
【但初来乍到没有功劳,待遇不好不说,吃也吃不饱,连我大哥也不给我脸色看】
只见画面中刘邦一行人的营帐里,篝火微弱,兄弟们围着锅,里面清汤寡水。
【所以我不能坐以待毙,决定主动出击】
刘邦硬著头皮走出来,在一众魁梧将领的注视下,走到前面,抱拳行礼,声音尽量洪亮。
【项将军,我带着我的弟兄去打襄城】
【如果打不下来,我把脑袋放在这】
项羽锐利的目光落在刘邦身上,带着审视,然后指着他说到:“军中无戏言!”
“谢将军!”刘邦立刻跪下,行了个大礼,动作快得仿佛怕项羽反悔。贱兮兮的旁白响起。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扬鞭催马兮冲四方,豁出命去兮立战功】
然后刘邦就从战车上翻车了,樊哙在旁边着急的喊著:“大哥!”
只见刘邦从地上灰头土脸,气喘吁吁的站起来。
“锵啷”一声拔出腰间那柄并不华丽的剑,朝着襄城方向,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混杂着尘土味和狠劲的怒吼:
“杀!!!!!”就冲了上去。
【那一刻我明白,现在不玩命,将来命玩你】
镜头拉远,刘邦挥剑,带领着那群跟着他颠沛流离、此刻却同样红了眼的弟兄。
朝着襄城坚固的城墙,发起了决死的冲锋。
尘土漫天,杀声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