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昊眸子里翻涌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既惊叹于西王母的传奇过往,又对那栖身内景的真灵满是好奇——究竟是何等磅礴的力量,能支撑一缕真灵存续千年之久,还能赐下斩螭龙的无上威能?这般念想在心头翻腾不休,他再也按捺不住,决意亲自踏入内景,一探究竟。
王昊盘膝坐定,将心神从肉身之中抽离,化作一道无形无质的精神念体,朝着那片由众生心念与天地炁韵交织而成的精神原乡探去。
内景本就是人人与生俱来的精神基底,更是独立于现实之外、映射天地规则的客观存在。它不依附任何个体,也没有什么固定入口,唯有通过冥想,方能径直踏入这方玄妙领域。
而西王母真灵栖身的这片内景区域,因昆仑灵脉亿万年的滋养,又有部落世代信仰层层浇筑,早已与现实昆仑山脉形成深度共振。
虽无具象入口,却散发着强烈的精神牵引,就像黑暗里一盏恒定不灭的灯塔,稳稳指引着探寻者的方向。
精神念体融入这片规则场域的刹那,一股浓郁的山林灵气扑面而来,王昊眼前的景象骤然变幻。
这是一片由西王母执念与信仰之力具象化的内景天地,和现实中的昆仑山几乎一模一样,却又处处透着精神领域的独特规则——巍峨雪山直插云霄,山巅云雾凝滞如琥珀,那是被规则定格的永恒景象;
茂密的原始丛林覆盖山腰,草木轮廓会随内景规则的波动微微扭曲,绝非受个体心念左右;
虎啸与兽吼在林间回荡,声音源自规则对西王母生前记忆的复刻,更像是这片内景自带的背景韵律。
空气中弥漫着草木与泥土的气息,那是西王母生前最熟悉的味道,早被内景的规则之力永久镌刻。
内景山脉的中央,西王母的真灵正机械地重复着生前的举动。
她身披白虎披风,手持虎骨长戈,一次次与内景规则幻化的巨熊、雪豹厮杀,动作精准得可怕,却不带半分情绪。
解决掉异兽后,她又会走到溪流边掬水,再坐在青石上望向部落的方向,眼神空洞得如同没有灵魂的木偶。
王昊悄然靠近,指尖触碰到西王母真灵周身的信仰金光时,心头陡然一震。
这层金光哪里是什么单纯的部落信仰,分明像一层厚重的外壳,将西王母原本的意识彻底包裹、磨灭,把她变成了一个只遵循“守护部落”指令的存在。
说起来,这模样倒像极了没有自主思维的人工智能,只会机械重复生前的既定行为。
更让王昊心惊的是,他能清晰察觉到,西王母的真灵本应随着部落信仰的缓慢衰减,逐渐虚弱,直至彻底消散。
可此刻,分明有一股无形却磅礴的力量,像纽带般牢牢拴住她的真灵,让其始终维持着稳定状态。王昊凝神感知,终于捕捉到那股力量的本质——是因果律之力。
他的出现,早已打乱了西王母部落原本的命运轨迹。因果律为了修正这份干扰,这才强行在这片内景区域锚定了西王母的真灵,让她如同天命加身一般,无法轻易消散。
结合脑海中对历史的认知,王昊瞬间想明白了:西王母曾在汉武帝时期现身人间,这意味着因果律规则,会将她的存在至少维持到汉朝。
哪怕部落的信仰不足以支撑,这股规则之力,也会强行续上她的真灵,维持其存在。
王昊站在原地,看着内景中机械重复守护动作的西王母,心中五味杂陈。
他本是因好奇踏入内景,可此刻看着西王母被规则束缚的模样,心底却涌起一股强烈的念头——他要帮她。
这份念头并非凭空而生,而是源于他心底的一份执念:他能这般轻易融入西王母部落,被尊为昆仑之神,全因西王母为部落埋下的信仰根基,这份“神位”的馈赠,于他而言便是一份人情,他自认为欠了西王母一份情,自然不能坐视她困于内景的永恒牢笼。
看着被因果律牢牢锚定的西王母真灵,王昊心念一动,将自身炁劲与信仰之力凝聚成一柄金色长剑,朝着那层无形的因果纽带狠狠斩去。
剑刃触碰到因果律规则的刹那,一股浩瀚无比的反震之力轰然爆发,仿佛撞上了天地间最坚硬的壁垒。
金色长剑瞬间崩碎成漫天金光,王昊的精神念体也被震得剧烈晃动,眼前的内景世界都开始扭曲。若非他及时稳住心神,恐怕直接就被弹出内景了。
“好强的规则之力……”王昊低声自语,心中凛然。因果律作为天地规则,远非他现阶段的实力所能抗衡,正面突破这条路,显然是走不通的。
短暂思索后,王昊眼中闪过一抹灵光,一个取巧的念头在脑海中成型。
既然因果律是将西王母的真灵锚定在这片内景,那只要把她的真灵转移到独立载体中,脱离内景的规则场域,或许就能挣脱因果的直接束缚。哪怕这股规则之力仍会维持她的存在,至少能让她摆脱内景的机械循环,也算偿还了那份人情。
念及此,王昊不再停留,将精神念体从内景抽离,缓缓睁开双眼。他起身走出房间,径直前往部落的祭祀殿,找到了老祭祀。
“老丈,我需取回此前赠予你的庚金裂风盾,用来化解困局。”王昊开门见山,语气恳切。
老祭司闻言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连忙点头:“这本来就是尊神的东西,您要取用,尽管拿去便是。”
说罢,他转身从祭祀台后的石龛中取出那面八角盾牌——正是王昊此前赠予他的庚金裂风盾。
盾面由裂风庚金虎的胸骨打磨而成,层层金色虎纹如同活物般在表面流转,盾心镶嵌的虎眼晶石依旧散发着淡淡的庚金灵气,盾缘的虎爪刺寒光凛冽,透着慑人的锋芒。
王昊接过盾牌,返回自己的居所,又取出螭龙骨刃,将其拆解取出核心龙骨,与庚金裂风盾置于一处。
随后他盘膝而坐,引动道宫五行之力,周身浮现出金木水火土五道灵光;再运转人体大龙之力,一股磅礴的生命炁劲从丹田喷涌而出;最后融入部落信徒的信仰之力,金色光芒如同流水般缠上盾牌与龙骨。
三种力量交织碰撞,发出阵阵嗡鸣。庚金裂风盾与螭龙骨的形态开始急剧变化,虎骨与龙骨相互缠绕、融合,逐渐化作一座九层骨塔。
塔身以螭龙脊骨为框架,庚金虎骨为塔壁,虎眼晶石嵌于塔顶作镇眼,虎爪刺化作塔檐的尖刺,每一层塔壁都刻满了玄妙纹路,既能自主吸收天地灵气,又能隔绝外界规则的直接干扰。
骨塔炼成的瞬间,塔身泛起一层温润的金光,与部落祭祀西王母时的信仰光芒隐隐呼应,显然这载体与西王母的真灵有着天然的契合度。
王昊再次将精神念体探入内景,指尖凝聚一缕信仰之力,如同引线般轻轻触碰西王母的真灵。
这缕力量带着骨塔的牵引之力,让西王母机械重复的动作骤然停滞。她的真灵如同被无形丝线牵引,缓缓脱离内景的规则锚点,朝着现实中的骨塔飘去——内景本就与现实昆仑共振,而骨塔又蕴含昆仑庚金与龙气,恰好成为了真灵转移的绝佳桥梁。
当西王母的真灵彻底融入骨塔的刹那,王昊清晰察觉到,那股因果律之力并未消散,反而如同无形的丝线,从虚空之中延伸而出,牢牢系在了骨塔之上。
它依旧在维持西王母的存在,只是锚定的载体,从内景变成了骨塔。而骨塔的隔绝纹路,让因果律无法再直接操控西王母的行为,只能维持其真灵的存续。
骨塔内部的西王母真灵,不再机械重复生前的动作,只是在塔中缓缓沉浮,如同陷入沉眠的星辰,原本空洞的眼神里,竟隐隐泛起一丝微弱的神采,像是被尘封的意识开始苏醒。
王昊握着手中的骨塔,心中思绪翻涌。因果律的束缚并未解除,但西王母至少摆脱了内景的永恒循环,也算偿还了那份因部落信仰而来的人情。
她离开了那片囚笼,没有了信仰金光的侵蚀与内景规则的操控,或许真能慢慢恢复原本的意识。
即便因果律仍会束缚她的存在,但这份新生的可能性,也远比一直困在内景中,要来得更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