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的香味裹着暮色漫过柳府的天井，青砖缝里的青苔都浸了三分油润。
柳研研拉着王昊跨进堂屋时，八仙桌上的瓷碗正冒着热气。
红亮的湘西腊肉切得四四方方，油珠在肉皮上滚成小团；
蒸透的糯米酸辣子胀得饱满，酸香混着米香直钻鼻腔；
最惹眼的是那碗苗家酸汤鱼，汤色奶白得像凝了脂，鱼块在汤里浮着，连骨刺都透着酥软。
张楚岚蜷在桌边的竹椅上，指尖在手机屏上飞快滑动，哪都通内部工作群的消息跳得不停。
他头也没抬，语气却透着沉稳：“之前跟震球同步了位置，西南分部能调两架无人机过来，明早就能到，侦查范围能覆盖周边十里的山坳。”
“快坐！”柳研研把竹筷塞进王昊手里，又往冯宝宝碗里夹了块鱼腹肉，“宝宝姐，这鱼是今早从酉水捞的，刺少，蘸点木姜子蘸水最鲜。”
她随手抓过桌边的蓝牙音箱，连了手机放起湘西山歌，欢快的调子绕着房梁转了圈，倒把屋里因任务而起的紧绷气氛冲散了些。
此时柳府后院，老族长正唤来族里的老周，低声嘱咐：“你连夜去山下汪湖小栈，找刘掌柜问清吕良二人的踪迹，多带些现钱，务必把情报拿到手。”
老周应声点头，揣上钱袋便趁着暮色往山下行去。
冯宝宝没说话，只低头挑出鱼肉，蘸了点深褐色的蘸水送进嘴里。
漆黑的眼底难得映了点灯火，嚼着鱼肉时，连嘴角都比平时松快了几分。
王昊尝了口酸汤，酸辣劲儿顺着喉咙往下滑，瞬间驱散了赶路的疲惫，瞥见张楚岚还在翻电子地图，随口问：“毕游龙那边没再催？”
张楚岚点开条语音，刚飘出“涂君房的三尸术备案等级是s级”的公鸭嗓，就抬手按了暂停：“老毕就那德行，总想着让咱们按规矩来。但咱们临时工的规矩，从来都是见机行事——先查着，真遇上棘手的再跟分部求援。”
几人边吃边聊，王昊说起纳森岛之行，提到自己能通过特殊手段获取信号，以此用手机就能跟张楚岚联络情报，语气里带着几分笃定；
柳研研则翻出手机里的老照片，指着泛黄画面里的赶尸队伍笑：“这是我太爷爷那辈的事，当时还靠‘辰州符’引着尸体走，现在族里都改用特制的定位符箓，手机app上能实时看轨迹，比以前省了一半的力。”
而山脚下的汪湖小栈里，老周已找到刘掌柜，递过钱袋后，刘掌柜掏出手机调出加密聊天记录，将吕良二人曾现身鹰嘴崖、落马坡的消息告知老周，还答应第二天把模糊照片导出来。
檐角的铜铃被夜色浸得发沉，风一吹就发出闷响。
等几人各自回房时，天已经全黑了。
王昊躺在铺着粗布床单的木床上，鼻尖还留着腊肉的咸香，睡前特意刷了眼哪都通的内部情报app，确认没有新的预警，才伴着窗外竹影的晃动沉沉睡去。
次日天刚蒙蒙亮，柳研研就拿着一叠纸和手机找到众人，脸上带着几分急切：“爷爷刚把情报给我！刘掌柜说吕良他们三天前在鹰嘴崖、落马坡露过面，昨天还有人在黑竹沟见着他俩，照片也导过来了。”
她晃了晃手机，又递过标着地名的纸张，“爷爷还让老周准备了充电宝和信号增强器，说山里信号差，这些能派上用场。”
老周提着帆布包站在一旁，包里的设备露着边角，语气熟稔：“增强器能覆盖半里地，充电宝是太阳能的，晒两小时就能充满，你们带着够用。我再送你们到山下，跟着研研姑娘指的路走就行。”
几人跟着柳研研往山下走，脚下的山路铺着青石板，被常年的脚步磨得发亮。柳研研时不时对照手机里的照片和纸张上的标记，提醒道：“往前就是黑竹沟方向，刘掌柜说那片林子密得很，正午都见不着太阳，咱们可得盯紧路线，别踩进‘迷魂湾’，去年有个采药的就在那儿绕了三天。”
众人顺着柳研研手里的情报，径直往鹰嘴崖赶去。
到了鹰嘴崖才发现，所谓的鹰嘴崖竟是片乱石滩，灰褐色的岩石像被巨斧劈过，棱角锋利得能划开布衫，崖下的深潭泛着墨绿，风一吹就卷起腥气。
冯宝宝蹲下身，指尖捻起一点岩缝里的土，凑近鼻尖闻了闻，眉头微蹙：“有三尸气，很淡，带着点腐朽的腥气。”
张楚岚立刻掏出手机，点开“炁感检测仪”小程序。
那是哪都通技术部刚研发的新工具，专门针对异人流散炁场设计。
屏幕上的数值跳了跳，最终停在027，他看着数值分析：“浓度太低，至少是五天前留下的，应该是吕良路过时，炁场沾在石缝里的。”
柳研研收起情报纸，指着远处的山坡：“下一个地点是落马坡，咱们抓紧时间，争取中午前赶到。”
赶到落马坡时，日头已爬得老高。
破庙的屋顶塌了大半，残垣上爬满野藤，供桌上的香炉裂着缝，积了厚厚一层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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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研研在墙角发现个空的能量饮料罐，罐身还沾着泥，她对着罐底的二维码扫了扫，生产批号立刻跳出来：“上周刚生产的，扔在这儿至少三天了，罐口的齿痕还新鲜，应该是他们留下的。”
往黑竹沟走的路越来越难行，林子里的树长得密不透风，阳光只能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在地上织成斑驳的光影。
等找到那座无名山村时，日头已过正午，村子静得反常，连鸡犬声都没有，只有风吹过木屋窗棂的“呜呜”声，像有人在暗处轻哼。
王昊刚踏进村口的石板路，突然顿住脚步，眉头拧成一团：“等等，有三尸气。”
他闭上眼睛，精神力像细密的蛛网般散开，顺着空气里的气息扫过四周。
那股腐朽的腥气比鹰嘴崖、落马坡浓了数倍，还混着点新鲜的土腥味。
“比鹰嘴崖浓？”张楚岚立刻绷紧神经，点开无人机的实时画面，屏幕里只有空荡荡的村道，木屋的门大多虚掩着，连个人影都没有。
“浓得多，而且新鲜。”王昊往前走了两步，指尖泛起淡淡的炁光，语气笃定，“吕良的三尸气带着独特的腐朽味，我绝不会认错。这气息还没散，说明他们离开不超过两小时，之前的地方只是残留，这里他们肯定刚走没多久。”
冯宝宝已经抽出了背后的菜刀，刀身映着木屋的暗影，她眼神警惕地扫过每一间屋子，声音比平时沉了几分：“屋里有人。”
话音刚落，村尾一间木屋的门“吱呀”一声开了道缝，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探出头，看见几人后立刻缩了回去，门板撞在门框上，发出“哐当”一声响。
柳研研赶紧上前，放缓语气，声音温和：“阿婆别怕，我们是哪都通的，来找人的，没恶意。”
她说着亮出证件，电子屏上的防伪标识闪着蓝光。
老太太眯着眼睛看了半天，又往几人身上打量了一圈，才慢慢推开木门，手里还攥着个缺角的粗瓷碗。
“昨天昨天傍黑来的。”老太太哆哆嗦嗦地说，声音带着后怕，“一个穿灰布衫，说话细声细气的；另一个总低着头，帽檐压得老低，露出来的手腕上有疤，身上那股味啊，像坟里挖出来的。他们问这儿有没有古墓，还提了句‘秦代修道人的埋骨地’，我活了七十岁，只听过山里有座‘老道坟’，藏在野猪岭后面，没敢跟他们说，他们就往岭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