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深的山洞里，潮湿的气息裹着石屑味扑面而来，王昊一行人快步穿行，脚步声在岩壁间撞出急促的回响。
走在最前的王昊周身萦绕着淡淡的炁，指尖时不时轻触岩壁。
方才与朱迪他们缠斗时，他察觉到对方似乎在刻意拖延时间，此刻心里总悬着一丝不安，生怕张楚岚那边出岔子。
“昊哥，你说幕后黑手会不会故意分兵？一边缠着我们，一边派人去搬藏品？”王震球跟在身侧，手指无意识地转着腰间的链子，往日里玩世不恭的眼神多了几分凝重。
“有这个可能，但楚岚和宝宝在，至少能守住藏品室。”王昊语气笃定，脚下却又加快了几分，“不过我们还是得再快点，以防万一。”
夏柳青和巴伦跟在后面，前者时不时回头望一眼来时的路，低声念叨着“可别让那些俘虏跑了”。
毕竟芭莎虽被废了巫术，剩下的异人也被封了穴位，但幕后黑手若真有后手，难保不会派人折返。
巴伦则始终沉默，只是目光扫过暗处时，握着刀的手不自觉收紧。
四人穿过最后一段狭窄的通道，前方突然透出一丝微弱的光线，那是藏品室石门缝隙里漏出的光。
王昊刚要加快脚步，却听见前方传来隐约的争执声，他立刻抬手示意众人停下，放缓脚步悄悄靠近。
而此时的藏品室内，气氛早已紧绷到了极点。
半个时辰前，张楚岚、金凤婆婆和冯宝宝就到了藏品室。厚重的石门上刻着复杂的纹路，冯宝宝只轻轻一推，“吱呀”一声，石门便应声而开。
可三人踏入房间的瞬间，金凤婆婆的脚步猛地顿住，脸上的期待瞬间被冰水浇透。
原本该摆满无根生毕生珍藏的木质架子，此刻空荡荡的，连一丝摆放过物件的划痕都被擦拭得干干净净。
架子上蒙着一层极薄的灰尘，显然是被人刻意清理过，却又故意留下这点痕迹，像是在无声地宣告：我们不仅搬空了这里，还等着你们来见证这场“胜利”。
“藏品……怎么会全没了？”金凤婆婆的声音发颤，她快步走到最近的架子前，指尖划过冰凉的木面，那触感坚硬而光滑，没有任何杂物残留。
她又接连查了几个架子，每一个都空得彻底。直到走到最里面那个雕着云纹的架子前，那是无根生当年专门用来放私密物品的地方，如今却空空荡荡。
看到这一幕，金凤婆婆猛地转过身，语气里满是压抑的怒火：“那些外国人根本就是诱饵！他们故意在外面缠斗，就是为了给同伙争取时间搬东西！”
平日里的金凤婆婆，总是穿着熨帖的旗袍，说话时带着几分书卷气，哪怕遇到再棘手的事，也能保持镇定。
可此刻，面对无根生留下的心血被洗劫一空的景象，她再也绷不住了，手指紧紧攥着衣角，连声音都带上了颤音：“这些藏品是他一辈子的念想，那些人怎么敢……怎么敢就这么搬空！”
张楚岚站在一旁，看着金凤婆婆泛红的眼眶，心里也不是滋味。
他知道，这些藏品对金凤婆婆而言，早已不是简单的“物件”。
这里面有无根生年轻时画的山水，有他从各地搜集的奇珍，更有全性当年的旧物，每一件都承载着她与无根生、与那段岁月的回忆。
他想劝几句，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此刻的金凤婆婆，需要的不是“别难过”的安慰，而是发泄的出口。
冯宝宝则显得有些茫然，她跟着走进房间，看看空架子，又看看愤怒的金凤婆婆和沉默的张楚岚，歪了歪头，伸手碰了碰架子上的灰尘：“没人，东西没了。”
她不懂两人为什么情绪低落，在她眼里，找东西的任务没完成，再找就是了，没必要难过。
过了好一会儿，金凤婆婆才渐渐平复下来。她深吸一口气，用袖口擦了擦眼角，蹲下身仔细摸索着地面的缝隙：“说不定还有漏下的……他们搬得急，小物件可能会掉在角落里。”
她说着，手指划过地面的每一处凹陷，像是在寻找最后一丝希望。张楚岚见状，也跟着蹲下身，帮着一起搜寻。
冯宝宝虽然不明白要找什么，但也学着两人的样子，用手指在地面上划来划去，目光认真得像在找藏起来的糖。
就在这时，金凤婆婆的手指突然碰到了一块凸起的小石子。她以为是普通的碎石，随手想挪开，却发现石子下面压着一张薄薄的纸片。
她心里一动，小心翼翼地挪开石子，捡起了那张纸，那是一张泛黄的老照片，边缘已经磨损，纸质脆得仿佛一捏就碎。
“这是……”金凤婆婆刚要细看，张楚岚已经凑了过来。两人同时看清照片上的内容时，都僵在了原地。
照片的背景是一处山间小院，院中有一棵枝繁叶茂的老槐树，树下站着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女孩。女孩约莫十六七岁，眉眼弯弯，嘴角带着浅浅的笑容，眼神澄澈得像山间的溪水。
那张脸，竟和身旁站着的冯宝宝长得一模一样！
“宝宝……这是你？”张楚岚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他下意识地看向冯宝宝，却见冯宝宝凑过来，盯着照片看了半天，摇了摇头：“不认识，不是我。”
金凤婆婆的手指轻轻拂过照片，指尖的颤抖越来越明显：“这张照片的纸质，是几十年前的老物件……而且这里是无根生的藏品室，除了他，没人能把东西放在这。”
她顿了顿，突然想起什么，语气里满是疑惑：“可我当年跟着他的时候，翻遍了他所有的箱子，从没见过这张照片……他把它藏得这么深，肯定是极其珍视的。”
张楚岚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其实早在来二十四节谷之前，他就怀疑冯宝宝与无根生有关，可这只是推测，没有任何实证。
而金凤婆婆，则是在看到猴群对冯宝宝温顺无比时，才悄悄将两人联系起来。
那些猴子是无根生当年亲手驯化的，向来对陌生人充满敌意，哪怕是她，当年也得拿着无根生的信物才能靠近。
可现在，这张照片的出现，让所有猜测都有了落点。
“不对。”张楚岚突然开口，语气里满是警惕，“藏品室被搬得这么干净，连一根木刺都没留下，怎么会偏偏留下这张照片？对方分明是故意放在这里，等着我们来发现的！”
金凤婆婆猛地回过神，脸色瞬间变了：“你是说……这是个圈套？”
“很有可能。”张楚岚压低声音，拉着金凤婆婆走到角落，目光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幕后黑手知道我们在查无根生，也知道我们在怀疑宝宝的身份。他们留下这张照片，要么是想打乱我们的心神，让我们因为这张照片而分神；要么就是想让我们拿着照片去查，顺着他们铺好的路走，一步步掉进陷阱里。”
他顿了顿，看向冯宝宝懵懂的侧脸，语气里多了几分担忧：“而且宝宝的记忆本就有问题，我们到现在都不知道她的失忆是不是和幕后黑手有关。万一他们借着这张照片刺激宝宝的记忆，或者用照片引出对宝宝不利的人……后果不堪设想。”
金凤婆婆捏着照片的手渐渐收紧，指节泛白。
她看着照片上的女孩，又看看身旁一无所知的冯宝宝，心里像是被两种情绪撕扯——一边是对真相的渴望，是想查清无根生与宝宝的关系；另一边是对宝宝的保护，是怕她再次受到伤害。
沉默了许久，金凤婆婆终于长长叹了口气，眼里的不舍渐渐被坚定取代：“你说得对，真相再重要，也比不上宝宝的安全。这张照片留着就是个隐患，烧了吧，一点痕迹都不能留。”
张楚岚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这是他出发前特意带的，没想到此刻派上了用场。
他将打火机递给金凤婆婆，看着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将照片放在地面的平整处。
橘红色的火苗“啪”地亮起，在昏暗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眼。
金凤婆婆的手微微颤抖着，将火苗凑近照片的一角，泛黄的纸角很快被点燃，火苗顺着纹理蔓延，将女孩的笑容一点点吞噬。
冯宝宝站在一旁，看着跳动的火苗，眼神里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
那情绪很淡，像是水面上泛起的涟漪，转瞬即逝。
她下意识地伸手想去碰，却被张楚岚轻轻拉住。她抬头看向张楚岚，眼里满是疑惑，张楚岚却只是摇了摇头，没说话。
火焰渐渐熄灭，留下一小堆黑色的灰烬。
张楚岚走上前，用脚轻轻将灰烬碾散，直到确认没有任何残留的纸片，才松了口气。
金凤婆婆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只是眼底的失落依旧难以掩饰。
就在这时，洞口传来一阵熟悉的呼喊声：“楚岚！金凤婆婆！你们在里面吗？”
是王震球的声音！张楚岚和金凤婆婆对视一眼，迅速调整好神色。
这件事暂时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一来是怕节外生枝，二来是不想让更多人卷入宝宝的过往，毕竟幕后黑手的目标还不明确。
张楚岚走上前，拉开石门：“我们在这，没事。”
王昊、王震球等人快步走进来，刚踏入房间，王震球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怎么回事？藏品呢？这架子怎么全是空的？”
夏柳青也凑了过来，看着空荡荡的房间，语气里满是惊讶：“我们路上没遇到搬东西的人啊，对方动作也太快了吧？”
“我们刚到的时候，这里就已经空了。”金凤婆婆顺着之前的说法解释道，“那些外国人是障眼法，真正搬东西的人应该很早就来了。我们找了一圈，没发现任何线索。”
张楚岚也点了点头，补充道：“对方清理得很干净，连脚印都没留下，显然是早有预谋。我们得尽快查清楚他们把藏品运去了哪，还有他们的真正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