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cl chese theatre · restroo】
【ti: 06:28 p】
洗手间里空无一人。
感应式水龙头并没有出水，只有中央空调出风口发出的轻微呼啸声，像是一种低频的白噪音。
林莫站在巨大的镀金镜框前，双手撑在冰冷的大理石台面上，低着头，死死盯着水池的排水口。
“呼……”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通过牙缝，把肺里那口浊气一点点挤出来。
肾上腺素消退（adrenale crash）带来的副作用，比预想的来得更猛烈。
他的背部肌肉因为刚才瞬间爆发的几吨拉力，此刻正如针扎一般刺痛。他的左手——那只刚刚撕裂了硼钢车身的手，指尖在不由自主地抽搐。
那是神经递质耗尽后的生理性震颤，即便是有系统加持，碳基生物的肉体也到了临界点。
林莫拧开水龙头。
冷水。最刺骨的冷水。
水流冲刷着他的双手。
但他发现，手指上的污渍并不容易洗掉。
那是黑色的高温二硫化钼润滑脂，混合着液压油，粘性极强，像是一种黑色的诅咒，死死嵌在他的指纹和甲缝里。
林莫挤了一大坨粉红色的洗手液，用力揉搓，甚至用指甲去抠指缝。
皮肤被搓得发红，甚至有些微痛。
但他不在乎。他只是机械地重复着清洗的动作，眼神冷漠得可怕。
这时，洗手间的门被猛地撞开了。
“砰！”
一个穿着警服、满头大汗的pd（洛杉矶警局）高级警督冲了进来。他显然是刚从外面的地狱现场跑过来的，手里死死按着那只正在滋滋作响、不断传出呼叫声的对讲机。
“who is there?!” (谁在那？！)
警督的手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的枪套。
当他看到正在洗手的林莫时，动作僵在了半空。
“林……林先生？”
警督吞了口唾沫，瞳孔剧烈收缩。
他的目光落在了林莫脚边那个银色的箱子上——箱体表面的金属竟然在微微扭曲空气，那是高温的迹象。
然后，那股味道冲进了他的鼻腔。
不是洗手液的香味。
是一股刺鼻的臭氧味，混合着烧焦的绝缘皮味道。
警督是个聪明人。能在好莱坞辖区当到这个位置，他见过太多不能说的秘密。
他脑子里瞬间闪过了外面巷子里的惨状：那辆像麻花一样的suv，那几个神经错乱的俄国人。
拼图完成了。
“晚上好，警官。”
林莫关上水龙头，看着镜子里的警督，并没有转身。
他还在搓着大拇指指甲缝里最后一点顽固的油渍：
“外面的动静有点大。是好莱坞大道的煤气管道老化了吗？”
警督愣了零点一秒。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眼神从惊恐迅速变成了“职业性失明”。
“是……是的！”
警督立刻把手从枪套上移开，甚至下意识地立正站好：
“是一起……因为地下管道沼气泄漏引发的连环交通事故。涉及两辆非法改装车。由于现场有易燃气体，我们已经封锁了街区。”
“那是意外。纯粹的意外。”
林莫终于洗干净了手。
他抽出一张擦手纸，慢条斯理地擦干。
然后，他转过身，整理了一下稍微有些歪的温莎结，对着警督露出了一个温和、甚至有些儒雅的微笑：
“辛苦了。洛杉矶的安全，多亏了你们。”
林莫提起那个沉重的、还带着余温的箱子，走向门口。
在经过警督身边时，警督突然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帮林莫推开了洗手间的门，就像是个门童。
“您……您慢走。”警督的声音在抖。
林莫微微颔首，走出大门。
直到那个背影消失，警督才腿一软，扶着门框才勉强没跪下去。
他发现自己刚才帮林莫推门的那只手，全是冷汗。
……
【tcl chese theatre · a hall】
【ti: 06:32 p】
推开侧门的瞬间。
巨大的声浪和冷气扑面而来，瞬间隔绝了那个充满血腥味的世界。
林莫猫着腰，借着昏暗的灯光，无声无息地滑回了第一排。
“回来了？”
许初静没有转头，依然盯着大银幕，但她的左手第一时间伸了过来，精准地握住了林莫的右手。
她在摸索。
指节完好，没有肿胀，没有血迹。
但她的手指触碰到了林莫指甲缝里残留的一点点黑色油渍。
她什么都没问，只是悄悄从包里拿出湿巾，借着黑暗的掩护，帮林莫一点点擦拭着那最后一点污痕。
“嗯。”
林莫把箱子塞回椅子底下，用脚跟顶了顶，确位。
“垃圾分类有点麻烦，多花了两分钟。”
老教父并没有看林莫，依然盯着银幕，但他把自己手里那根还没抽完的昂贵古巴雪茄，悄悄按灭在了随身的便携烟灰缸里。
他闻到了。
那是狮子狩猎归来后，身上那股还没散去的铁锈味。
就在这时。
大银幕上的剧情推进到了全片最核心、也是最具哲学意味的高潮。
雨夜。窗外的雷声仿佛在炸裂现实。
墨菲斯摊开两只手掌，眼镜片反射着诡异的光。
“you take the be pill the story ends, you wake up your bed and believe whatever you want to believe”
（你吃下蓝药丸……故事结束，你在床上醒来，继续相信你想相信的一切。）
“you take the red pill you stay wondernd, and i show you how deep the rabbit hole goes”
（你吃下红药丸……你留在奇幻仙境，我带你看看兔子洞到底有多深。）
全场死寂。
这不仅仅是台词。
这是对在场所有精英阶层世界观的一次降维打击。
他的瞳孔在剧烈颤抖，嘴唇哆嗦，甚至开始神经质地掐自己的大腿。
作为一个致力于把人类送上火星、整天在推特上讨论“世界是否是虚拟”的科技狂人，这句台词就像是直接在他的大脑皮层上注射了一剂致幻剂。
“siution theory (模拟理论……)”
马斯克喃喃自语，声音大得周围人都能听到：
“他怎么知道？林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这根本不是电影！这他妈是纪录片！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个世界是假的！代码！我看到了代码！”
他正痛苦地抓着头发，盯着尼奥伸手去拿药丸的那个特写。
“反射……看那个墨镜上的反射！那是曲面映射！”
卡梅隆指着银幕，声音沙哑，满眼嫉妒：
“没有摄像机！墨镜里没有摄像机的倒影！这是全cg渲染！他在90年代就做到了全cg渲染？这不可能！这不科学！”
林莫靠在舒适的丝绒椅背上，任由许初静帮他擦手，听着身后那些好莱坞大佬们压抑的惊呼声和怀疑人生的低语。
他看了一眼脚边的箱子。
而银幕上播放的，是他的“精神红药丸”用来打破思想规则的视觉艺术。
文与武。
表与里。
在这一刻，达到了完美的平衡。
屏幕上，尼奥的手颤抖着，吞下了那颗红色的药丸。
液态镜面开始覆盖他的全身，现实崩塌，真实世界的荒原即将展露。
林莫闭上眼睛，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这一关，过了。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在西装内袋里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不是电话，是一条加密的卫星短信。
内容很简单，只有一行字，却让林莫刚刚放松的神经，像拉满的弓弦一样再次绷紧：
【boss，刚才那个被你电晕的伊万诺夫，我黑进了他的加密手机。有意外收获。】
【他不是来抓我们的。他在向莫斯科传输一份文件——那是spacex星舰控制系统的底层后门代码。】
林莫猛地睁开眼。
那双黑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比刚才捏爆枪管时还要危险的光芒。
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个还在对着大银幕发疯、毫不知情的马斯克。
原来如此。
俄国人不仅仅是黑帮。他们是披着黑帮外衣的国家级商业间谍。
这帮人是冲着马斯克的火箭来的，胖子和瘦子只是顺带的替罪羊。
林莫的嘴角慢慢勾起。
那是一个猎人看到猎物自己撞进陷阱时的笑容。
这下，不仅仅是征服好莱坞。
看来，连这位身价两千亿的硅谷钢铁侠，都要欠他一个这辈子都还不清的救命人情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