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的灯光在脚下铺开，周博脑子里还转着苏冷方才的话。
秦烽的妹妹。
去世了。
他沿着通道往宿舍区走，脚步不自觉地放慢了些。
基地内部恒温恒湿，空气里带着循环系统特有的干净气味，可周博却觉得有些闷。
转过一个弯，前面传来熟悉的哼歌声，调子跑得厉害，还夹杂着湿漉漉的拖鞋啪嗒声。
“雷昊？”
周博抬头，看见雷昊顶着一头还在滴水的短发，一身腱子肉。
穿着宽松的体能背心和短裤。
趿拉着拖鞋从淋浴间那边晃过来，手里还拎着个洗漱篮。
“哟！小奶哥！”
雷昊眼睛一亮，几步凑过来，“能下地溜达了？行啊，恢复得够快的！”
“嗯，恢复了。今天搬回寝室。”
周博点点头，看了眼他湿漉漉的头发，“刚练完？”
“可不嘛，憋了好几天，骨头都痒了。”
雷昊甩了甩头，水珠溅了几滴到周博袖子上，“你这是去哪了？”
“本来是想找秦队，”周博也没瞒着，“不过通讯官说他今天不在基地，私人行程。”
“私人行程？”
雷昊重复了一遍，随即“哦”了一声，表情了然，“那今天几号来着11月4号是吧？难怪。”
周博脚步微微一顿。晓税s 唔错内容
“你也知道？”
“知道啊。”
雷昊说得理所当然，用毛巾胡乱擦了把脖子，“老队员基本都知道。秦队每年就这一天，雷打不动，天塌了也得出去。”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那股大大咧咧的劲头收敛了几分。
“去看他妹妹。”
周博沉默了一下。
“苏队刚告诉我了。”
他说，“他妹妹去世了。”
“嗯。”
雷昊点点头，叹了口气，“好多年前的事了。那会儿秦队还没当队长呢，我也刚进长城没多久。”
两人沿着走廊慢慢往前走，脚步声在空旷的通道里回荡。
“具体怎么回事，其实我们也不太清楚细节。”
雷昊回忆著，“就知道他妹妹是在觉醒异能那天没的。好端端一个人，前一天还活蹦乱跳的，听说特别聪明，是秦队的骄傲结果一夜之间，人就没了。”
周博心里一沉。
“异能觉醒出问题了？”
“嗯，我们私下管这叫‘异能病’。”
雷昊的声音更沉了些，“你知道的，觉醒这种事，说白了就是能量强行往你身体里塞东西。大多数人扛住了，就成异能者了。可总有那么极少数身体或者精神承受不住那种冲击，或者规则本身就有问题”
他摇了摇头，没再说下去。
“异能病？”
周博敏锐地捕捉到这个词，下意识追问，“那些得了异能病的人，都觉醒了很厉害的异能吗？”
雷昊被问得一愣，挠了挠湿漉漉的后脑勺：
“这个还真不知道。上头从来没公布过异能病的具体种类和案例细节。”
周博诧异地停下脚步：
“从来没有？连你们这些内部人员都不清楚？”
“是啊，”雷昊也皱起眉，经周博这么一问，他才察觉到有些不对劲，“按理说这种涉及异能者安全的情报，至少该在内部通报里提一句但好像真的没人说过。大家只知道有这么个风险，具体怎么回事，谁也不清楚。”
他顿了顿，粗线条的思维难得地转了个弯：
“你这么一说，是有点怪啊就好像有人故意不让大家知道细节似的。”
周博眼神微动。
作为治疗者，他的第一反应是：
“如果知道具体的病症表现和机制，或许我能试试能不能救那些得了异能病的人。”
雷昊摇摇头，语气里带着困惑：
“这事吧国内好像都对此闭口不谈。我也就是听老队员私下提过几嘴‘异能病’这三个字，再多的，没了。”
他看着周博若有所思的表情，又抓了抓头发：
“算了，我这脑子想不通这些弯弯绕。反正秦队妹妹那事之后，大家就都知道有这么个风险，但具体咋回事真没人说得清。”
他摇了摇头，没再说下去。
“反正，这种事在兔子不算特别罕见，每年总有几例，只是轻重不同。秦队妹妹是最重的那种。谁也没想到，明明之前检测出潜力很高，家里都高兴得不行，结果”
雷昊搓了搓脸，把那股惋惜压下去。
“秦队那时候啧，反正挺难熬的。但他硬是扛过来了，训练、出任务、升队长，一步没落。我们都觉得他坚强得有点吓人。后来每年这天，他都会消失一天，不接通讯，不处理公务，就自己一个人待着。我们都懂，也从不去打扰。”
他看向周博，拍了拍他肩膀，力气不小。
“所以小奶哥，今天找不着他就找不着吧，天大的事也等明天。让他自己待一天，比什么都强。”
周博点了点头。
“我明白。”他说，心里那点急躁，不知不觉散了不少。
有些伤口，时间也治不好，只能自己捂著。
但关于“异能病”的信息空白，却像悄无声息地扎进了他的思绪里。
为什么如此重要的情报会被刻意隐瞒？
让他不禁想起兔子国的治疗异能者的稀缺性。
会不会两者有什么关联？
“成，那我先回屋了，刚洗完澡，得要换件衣服。”
雷昊咧嘴笑了笑，用手胡乱撸了一把周博的软毛。
周博被他一打岔，思绪全无。
暗瞪了他一眼，尤其是他的爪子。
瞬间，雷昊又恢复了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你也别想太多，秦队明天肯定又是那个板著脸催你训练的队长。走了啊！”
他挥挥手，趿拉着拖鞋拐进了另一条通道。
周博在原地站了几秒，才继续往自己宿舍走。
走廊里又安静下来。
晚上十点一过，周博正在浏览网站，宿舍门就被敲响了。
周博拉开门，门外站着的人果然是秦烽。
队长换回了常服，深色的外套扣得一丝不苟。
脸上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只有眼睛里残留着一点比平时更深的疲惫，像是长途跋涉后尚未完全卸下的风尘。
“秦队。”周博侧身让他进来。
“雷昊说你白天找我了。”
秦烽走进来，声音如常，听不出波澜，“苏冷也说了。什么事？”
他开门见山，目光落在周博脸上。
周博关上门，却没有立刻回答秦烽的问题。
房间里只开了书桌旁的阅读灯，光线有些暗，将两人的影子拉长投在墙上。
周博看着秦烽在昏黄光线下格外冷硬的侧脸轮廓，那些从雷昊那里听来的话，和苏冷平静的叙述，忽然在脑海里串联起来。
他沉默了两秒，然后抬起眼，问了一个出乎秦烽意料的问题：
“秦队，你妹妹”
他顿了顿，问出了口。
“她觉醒的，是什么异能？”